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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此话真是击中了秦怜儿的要害,此时整个人都恍若摇摇欲坠一般,脸色更是奇白。“沈都督……”
    “打!”巍巍站在庭中的沈括缓走了过来,他身居高处,垂眸瞥了一眼地上正被人扇着耳光的史椿英,薄唇轻挽,露出了一个诡异又冷漠的笑来:“史小姐很有些能耐,只是……你今日敢逃,之后就必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明明并不是多冷的语调,甚至还透了些许笑意,可却叫人莫名股子彻骨的寒意。
    史椿英一面受着掌掴,一面发出呜呜咽咽的哭着,伏在地上的身子战栗不止。她再不是西平王府的嫡女,而是任人肆意欺辱的阶下囚。
    唐笙看了害怕极了,下意识往辜七身后藏。
    “……“辜七则是心下咯噔一声,气的有些脸色发白。沈括这话,既像是对史椿英说的,又好像是对自己说的。她眉眼半垂,正当平复心绪抬起眼帘之时,却发现沈括的目光竟是看向自己的。
    辜七凝眸,今日大庭广众,又因她身边有侍卫在,心中到底多了两分底气。此时虽然心有惧意,到底还是能沉着应对。非但如此,待到要开口前,她竟还轻笑了一声,眼角微挑瞄了他一眼方才道:“沈都督。”
    “韶王妃。”
    静默片刻之后,沈括亦是出声。
    这就让辜七极为舒坦了,就算是沈括如何只手遮天,终归还是要唤她一声“韶王妃”的。这一声过后,她对着沈括却也好像不似之前那样发憷了。“沈都督既然已经抓到人,可否让属下让个道儿了?”辜七的话说得斯条慢理,可却因此而显得从容不迫。
    沈括没有应声,亦是没有动弹,只是看着辜七的眼神在一分分变动,,周身恶寒,嘴角那抹残忍而怪异的笑容也愈发浓重了起来。
    辜七迎着那样的目光便知道,之前种种事情,沈括根本不会轻易揭过,只是如今他还未能出手罢了。终有一日,他必然会……
    “七七——”远处忽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声响。
    辜七不禁心中欢跃了起来,转过头去,见到从外堂走进来那人果然就是韶王。他这几日都在皇宫,甚至连王府都没能回,辜七根本都没指望他这会会出现。“殿下!”因而此时出声,声音之轻快、语气之惊喜,简直不用细辨就能听出来。
    裴池赤金嵌碧玉王冠、紫色金绣蟒袍,显然是刚出宫还没来得及换衣裳的,他看向沈括那边,神色泰然的开口道:“沈都督。”他脸上波澜不动,甚至看不出任何一丝的征兆。
    沈括闻声也早已经侧转过了身,除了最开始的略微一震,只旋即敛了眉唤了一声“韶王”。仿佛是这二人对峙了片刻,他才稍稍抬了个手。因着他的这个手势,那些挡在前头堵着的黑衣劲服侍卫才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辜七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越过沈括朝着裴池那边去了,直等到了他跟前,才半娇半笑的问:”殿下怎么会来的?”
    裴池目光澄明的向着她微微笑道:“正好出宫,便来了。”
    “殿下来的巧急了。”辜七下意识的就去挽住了裴池的手臂,这样的动作让她做的再自然不过,连着裴池也丝毫没有觉得有半点不妥,任由她拉着。实际上,辜七觉得韶王每次的出现都很及时。
    他二人如此亲密,让在一旁的唐笙不知如何安置自己才好,见了礼就恨不能寻个地缝藏起自己。她先前同辜七说的那些不过是戏言,根本不知道她二人能这般的……好。一时心里头既是为辜七开心,又是艳羡得不得了。
    唐笙这一不明底细之人都有这般感受,落在沈大都督的眼里头,则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境了。
    此时的沈括虽然脸上喜怒不辨,但那眸光却亮得如一条毒蛇——辜七,总有一日,你会跪着来求我。
    第41章
    出了醉月楼, 因着裴池在场, 唐笙自然知趣儿的告了退。等辜七同她说完话再转过身, 却见韶王已经弯身入了她先前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
    辜七也跟着上去, 到里头正待说话,却发现他沉默着出神,眉眼处竟是疲惫之态。这几日他在宫里发生了什么辜七无从得知,只是想来在皇帝跟前呆着也不会松快。“我给殿下按按头吧。”她轻声细语的开口, 显得柔顺而体贴。
    裴池轻喟一声,隔了片刻低沉温和的同她道:“让马车去双花巷。”
    “……”辜七一面心中诧异怎么不回府了, 一面转身掀开帘子跟坐在外头的白霜和车夫吩咐。等回正了身子,知裴池恐怕没心思说话,她也不再开口说话。
    直等马车在双花巷口停了下来,裴池才睁开眼, 低声道:“走吧。”
    下了马车, 辜七旋即打量起了四周, 这巷子窄小,马车到了此处并不能再进去。因着这两日阴雨连绵,地面铺着的青石板显得水光锃亮,两壁白墙的墙根也爬满了足有膝盖高的青苔。
    裴池走在前头, 辜七便紧着其后, 亦步亦趋。这巷子虽是在京中, 可她却从来都没有来过。一路前行其间, 倒是遇见了两三个迎面而来的行人, 要么是挑着担儿, 要么是臂间挽了竹篮,皆是庸庸劳碌的贫寒百姓。
    辜七纳罕不止,想不到韶王殿下为何要带自己到这儿来。
    不多时,裴池停了下来,驻足在一户的人家前头。似乎是迟疑了一阵,他抬起的手才在老旧脱漆的木门上拍打了两下。
    “咚咚——”声音沉闷极了,腐朽了门面上甚至还有碎木屑往下头掉。
    辜七实在难以想象,住在这里头的人会跟这位韶王殿下有什么关联。
    过了不多时,那里传来一声的年长妇人浑浊孱弱的回应,应当是隔着门远远的站在里屋问的:“是谁啊——?”
    裴池的动作骤然停顿了一下,一时神情复杂,像是在斟酌自己要不要开口一般。然而最终,还是往前近了一步,出了声:“是我,姑姑。”
    辜七意外极了,这里头住着的是韶王殿下的“姑姑”?然而再转念再一想,他的姑姑应当是皇亲,理当是长公主之尊,怎么可能会在这地方。思来想去,这一声“姑姑”恐怕是他对昔年照顾其的大宫女的称呼。
    那小宅院里头一直没有回应,就宛若先前那声只是幻觉,此处根本没有人在。
    不知为何,辜七竟有些担忧里头会就此紧闭大门。她再去看裴池,见他眼眸微沉,嘴角紧抿,显然也是一副极不笃定里头会不会开门的神情……
    “吱呀”一声,那扇破旧的木门突然叫人从里头卸下了门栓打了开来。“殿下不该来奴婢这儿的。”出现在门内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面容蜡黄,身形消瘦,唯独那一双眼,还透着些许精气神。
    这正是应了辜七刚才心中的猜想,这老妇人应当就是原先照顾过韶王殿下的宫人了。
    裴池望着她一时失语,显然有几分动容,过了片刻半垂下眉眼,“这几日就要回雍州了,所以想着过来看看姑姑。”
    老妇人没说话,只是暮气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她又将目光落在了辜七身上,“这位是……王妃吧?”她这般问时,已然在做行礼的动作了。
    先前裴池都没让她行礼,辜七更不敢受了她的礼了,当即侧了侧身让开。而裴池也快她一步去扶住了老妇人的手,“姑姑不必如此。”原本,辜七的手也是伸了出去的,只是稍晚了些,落在了裴池的手背上。他的手背微凉,辜七的指腹却无端由的滚烫起来……然而这档口,她总也不好当即收回,便照常了继续道:“姑姑要折煞我了。”
    “礼数不可废。且让奴婢给王妃行了这一礼。”虽有他二人齐齐阻拦,可这老妇人却不肯答应,还是强硬着朝辜七拜了一拜。
    裴池是最了解这位姑姑性格的,知是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去了。然而这可就难为死辜七了,受那一拜时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不禁去朝着裴池求助。
    “姑姑还是与从前一样的性子。”裴池用眼神安抚她,继而轻喟了一声。
    老妇人起身,终是因着年纪大而晃了两晃,她看着站在门外挺拔卓然的裴池,到底……心软了几分。“一别十余年,殿下大了。”
    辜七明显感觉到了站在身旁的裴池气息震动,紧接着又听他道:“十年有余,姑姑还是当初的心意吗?”
    “奴婢还是当初的心意。”老妇人点了点头,“奴婢此生,只愿陪着皇后娘娘。”她口中的皇后自然不是当今的许皇后,而是先皇后,裴池的生母阮氏。
    裴池知道劝她无用,便也不再多纠缠,反而一时没了声息。
    辜七不知他二人之间的事,索性闭了口轻易不说话。可直至等到裴池要走,那位姑姑半点没提让他们进去坐坐的话,只挡在门口,很有一种抗拒防备的意思。这般行径,实在古怪得很。
    “殿下走之前,再去看看皇后娘娘吧。”临走时,那老妇人从里头追出了两步,扶着门框,声音才能悲凉的喃喃道。
    裴池脚步并未停滞,径直往来时的方向去。辜七跟随在他的身侧,起先不做声,后来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又长又窄的双花巷浸在雨帘中好似看不见尽头。
    扑面而来的湿气席卷了人心头的最后一点暖和,裴池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过头来问道:“情……是什么?”
    这话问得叫人措手不及,辜七更是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裴池的口中问出来。只是那一双眼正灼灼如火一般的盯着自己,由不得辜七躲避不答。
    可怜辜七还真是未曾深切体会过,如何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过,那些情爱的话本折子,她倒是看过了不少。此时凝思了片刻,她斟酌着道:“大约就是可以叫人生,可以叫死的东西。”
    裴池望着她,这话真是击中了他内心深处的症结所在。
    然而这话,对韶王殿下而言,实在是难以体会之言。
    细雨濡湿了辜七微扬着的脸,分外显得那一张脸白皙莹润,腮边透着薄薄的粉,像极了春日里娇妍的桃花瓣。裴池静静的看着她,忽然俯下头,用手抵住辜七的后颈,倾身狠狠吻上了她那一双红润柔软的唇。
    辜七几乎是惊呆了,一双眼瞪得滚圆,几乎连着呼吸都忘记了。
    而裴池碾着她的唇瓣,尽情肆意汲取允噬,平日里矜持的理智在一分分溃败,压抑的狂风骤雨如决堤了洪水一涌而出。怀里的身躯温软异常,领口处逸出的幽香仿佛在摇旗呐喊般的助势,这些统统都是迷人神志的致幻之物,蛊惑着他一步步深入,一分分攻掠,一点点侵占。凶悍而强势,寻常的骄矜和礼仪全都抛在了脑后,最开始尝试的的初衷也被汹涌大潮给吞噬忘却。
    辜七也不知何时才停下来,脑子渐渐清明时,见裴池居然还在打量自己……她的脸“噌”的愈发涨红了起来,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只等胡乱看了四下,才稍稍稳住心绪。因而再对上裴池的目光时,她咬牙,许久才憋出一句:“殿下为何看着我?”
    裴池那神情一会清明一会惘然,隔着细如霏霏雨帘,他好似也并不能十分看清楚眼前的辜七。“……你有感受到吗?”
    辜七拧眉,换上一脸困惑,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韶王殿下那“感受”二字指的是感受什么事儿。
    他……是要自己感受到什么呢?
    辜七原本经过这事就的心绪不宁,此番绞尽脑汁去想,便丝毫没讶异自己露了一点舌尖舔舐着才被“摧残”过的唇瓣。
    若是旁的夫妻做了此事,事后必不会像他二人这般怪异至极的对话。哪还有人,事毕后问感受的,更没人会傻的跟辜七一般去认认真真想如何回答。
    偏这会,辜七还真老实巴交的想了个回答:“殿下……有些疼。”她见裴池闻言之后脸色不对,赶紧补似得的抢了话道:“刚才我脑子一片空白,委实记不得当时是什么感受了。殿下莫要生气。”
    裴池看了她半晌,见她脸色绯红,被打湿的头发贴在白皙的肌肤上,越发显得眉眼灵俏。他心里头原本真有些发作不出的怒气,不知为何,对着这么一张脸,只得心内苦笑。
    只是这一笑之后,却仿佛让他眉宇轻轻皱拢起了。
    因着当年先皇后那事,裴池一直艰守本心,不耽情爱。只是,他没体会过其中的滋味,自然也就不可能明白透彻当年先皇后那事的起始。十数年前,帝后恩爱,可最终却夫妻反目,往日恩爱一笔勾销,成了消散的烟云。直至今日见了宫中旧人,裴池心藏心中的旧日症结被重新挑起,这才有了先前鲁莽之事。
    ——此乃裴池不可解之心结。
    第42章
    辜七哪里清楚他这短短一瞬心里头有这么多思量, 此时不过是她瞧着裴池眉头微拧,便以为此人是生气了。再仔细回想自己刚才说的那话, 辜七觉得……好似真的很不妥, 显得她很不用心似的。可她也真是无辜极了, 任谁忽然遭受了这么一档子的事,都会回不过神来的。
    刚才他到底在问自己什么感觉?
    辜七很自觉的反思,想着既然刚才没能弄明白,那再试一遭便是了。倘若再试一次, 她先有了心里准备,自然也就不会如刚才那般措手不及, 想必……定然能好好揣摩裴池想要的滋味了。
    只见转瞬之间,辜七忽然踮起脚尖,将自己樱红的唇送至了裴池的嘴角旁。他二人本来就离得极其近,辜七又在裴池出神时出手, 并未留给他以任何机会。那滚烫的唇瓣轻轻贴着碰了碰, 仿佛羽毛一般。可正也因为这羽毛似的轻柔, 才更撩得人心底发颤。
    裴池绝没想到辜七会这般, 只是她的唇像是沾了蜜的软玉, 又甜又润,叫人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而辜七则是认真得很,她如今所做不过模仿了裴池先才做的事, 舌尖轻轻的舔, 再又用牙齿密密的咬。若是换了旁人来, 绝不会如辜七这般胆大妄为。
    其实, 她也并非不忐忑,只是一面紧张,一面还要怀着羞赫去做。只能说,此时辜七的心中乱糟糟的成了一团。相较之下,裴池则一直无甚动作,一切都在任由着她去做,韶王殿下的这态度更像是故意怂恿了辜七的继续。她咬着他的唇,任由彼此间气息交融绞缠。
    然而,辜七的动作生疏而拙劣,没有半点技巧可言。好在这两人,本就于这事上都没经验,因而并没有嫌弃一说。
    裴池的视线至始至终落在眼前这人的脸上,见到她如密扇一般的睫毛轻颤,末端还坠了几小颗水珠。氤氲的眼尾带着绯色,别添撩人的情致。他闭上眼,复又睁开眼,双手扶着堪堪一握的柔软腰肢,不知不觉中,上头的力道也一分分重了起来。
    辜七的心狂跳不已,往后退开了半步,呼吸很有些起伏不定。她目光直直的望向裴池,甫一开口,竟连声音都带着绵软娇糯的沙哑,“殿下感受到了吗?”
    裴池因着这话神智当即清明了起来。他先前问辜七这话,只因为自己被旧事困扰,从未体会过情爱这东西,所以才企图以此感受些许那滋味。只是这世间的“情”,岂是随随便便如此就能体会得到的。待到辜七这般一本正经的问他,裴池才觉得自己这事实在做的有些可笑。
    可怜辜七还以为那是多紧要的事,一次不成,自己又亲自试了一次,正眼巴巴的询问韶王殿下。
    不知为何,对着这双赤忱至真的眼,裴池颇有几分……愧疚,这不过是自己的冲动,却成了她的困惑。“嗯……感受到了。”
    他如是说。而这本也就是真话,并非敷衍之词。
    “……殿下?”辜七微有震惊,面上先是有几分迷惘之色,既然心下暗暗恼起了裴池——殿下说话半遮半掩,实在让自己难猜!此时的辜七真是心内煎熬,完全不知裴池刚刚是怎么了。那什么姑姑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对他影响这般大?
    辜七想要开口问,然而到嘴边上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裴池沉默着出神,抬手将接贴在她腮边的湿漉漉的碎发捋到了耳后,沉吟了片刻道:“该回去了。”说完这话便先转身走了两步。然而,他又微滞脚步,等辜七跟了上来才继续。
    随车伺候的白霜和仆役见下雨早就打了伞过来迎,因远远见他二人亲热这才没敢近前,此时纷纷迎了上去。打伞的打伞,递干帕子的递干帕子。
    辜七哪晓得这些人就在不远处,心中想着,那可不是刚才她和裴池做的那些事儿全都叫他们看去了?先前,她可是大胆而坦率得很,可现在……却像是做了贼一般,心虚死了。
    辜七侧过头去打量白霜,白霜便将头转向了另外一面,总而言之,就是不看她。如此反复两次,白霜才终于是看了辜七,竟是忍不住在笑。
    “……”辜七气哼哼的拿眼神瞪她,那意思就是不准白霜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