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向前行驶,我紧紧咬着嘴皮在心底犯着嘀咕和犹豫。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老祖宗发明“谈虎色变”这句成语饱含夸张的成分,可到今天我切肤经历了一场,才发现汉字的魅力就是能够让人设身处地。
“飞哥,停车吧,我想好了,要当一把狗屁不通的傻狍子。”
眼见汽车就要驶过街口,我清了清嗓子开腔。
韩飞侧头扫视我一眼,拨动几下方向盘,将车靠到了路边。
“你说的都对,尤其是那句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规则。”我挤出一抹笑容:“在我们那个圈子里,为兄弟拼到力所能及就是规矩,我对连城是这样的,对你也同样是这样的,至少我现在的处境还不是那么操蛋,不是么?”
“日浓八代,你特么杂个神比斗斗呢!”韩飞额头泛着青筋,气的连方言都爆出来了,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你跟我说说啥叫处境还不是特别操蛋,非等人拿枪戳你裤裆上,才算山穷水尽?”
见到他气呼呼的模样,我神经兮兮的咧嘴笑了:“看到你为我生气,我真挺满足的,最少这场江湖我没白混。”
“傻逼!你知道什么叫傻逼不?”韩飞喷着唾沫星子咆哮:“傻逼就是你这种,有人揪着耳朵告诉你,前头是个火坑,你还非要蹦下去感受感受是不是恒温,去死吧,死的时候别特么告诉我,老子嫌买花圈费钱!”
我抬起胳膊,擦抹一下他嘴边喷出的唾沫,笑的愈发开怀:“哈哈哈,飞哥你为什么会紧张我,因为我曾经也对你肝胆相照是不是?现在的连城何尝不是无助到极点,如果他想坑我,随随便便往出喷几句,足够巡捕找我上门服务,为啥我还平安无事,不因为他的义薄云天么?他对我披肝沥胆,我就得还他一场荣辱与共。”
“哒哒哒..”
这时候车窗玻璃被人敲响,一个骑摩托的交警捧着发单本出现。
“敲鸡毛敲,日脓包!”韩飞降下来车窗玻璃,不耐烦的爆粗。
交警拧着眉头出声:“麻烦你尊重一点,这里不允许停车,否则我要给你贴罚单了。”
“贴,有多少贴多少,贴个罚单算逑,有本事你把老子抓起来。”韩飞一反常态的低吼。
吼完以后,他又朝我摆手驱赶:“滚滚滚,一刻都不想看见你。”
车外的交警也急眼了,表情严肃的警告:“先生,麻烦你下车接受检查。”
“我不下去,有本事你把车拖走。”韩飞直接把车窗玻璃升起,随即又从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抛给我:“死的时候别通知老子,没时间,这点钱就当我给你随礼了。”
看到这一幕,我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接过银行卡,大摇大摆的下车,关上车门的一刹那,我坏笑着朝他撇嘴:“喊的那么理直气壮,到头来咱们还不是一种人。”
“憨日苁,,豺狗娘养得!”韩飞赌气的扭过去脑袋。
走出去老远后,见到又有两台骑警把摩托车停到韩飞的车跟前,我表情诚恳的深鞠一躬:“谢谢你飞哥。”
其实韩飞整这一出,无非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得不继续留在上京的台阶,而他丢给我的那张银行卡,说白了就是害怕我取自己卡上的钱会被监控到,这个嘴里满口市侩的商人,到头来还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我,老子拿你当兄弟,走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记得联系我。
我拦下一台出租车,打算返回钱龙所在的医院,屁股刚挨着车座时候,我冷不丁看到街对面有个人影正直愣愣的盯着我看。
那人穿件灰色的连帽衫,帽子扣在脑袋上,脸上还捂着个口罩。
是他!昨晚上在招待所下面盯着我窗户看的那个家伙。
看清楚那家伙后,我本能的催促出租车司机赶紧开车,可等车子行驶起来以后,我心底又莫名其妙生出另外一个想法,或许这个人跟冒充连城那帮家伙并不是一伙的,他也不想害我,不然我现在早就应该被围追堵截才对的。
“师傅,停车。”想到这儿,我忙不迭又喊了一声。
从车子里跳下来,我昂头望向街对面,可是刚刚那道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左右巡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后,我禁不住自言自语:“你是谁,到底想干嘛?”
打开手机导航,看了眼医院离我现在的位置不算特别远,我索性步行往回走,同时在心里暗暗期盼,那人会不会又突然冒出来。
一边走,我一边回忆着刚刚那个李姓男子的话,迟疑良久后,我凭借记忆拨通王者商会赵成虎的号码,师父曾跟我说过,王者商会能够有今天的荣耀,至少有一半功劳归于罗权,由此而见赵成虎和罗权的关系。
电话响了没几下后接通,赵成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哪位?”
“三哥,我还以为你得给我整两句阿拉伯语呢,据说科国那边不是都说阿语嘛。”我开玩笑的打趣。
电话那头的赵三哥沉默一下,似乎是在确认我是谁,随即哈哈大笑:“兄弟,你傻还是我傻,来电显示是上京,我跟你唠哪门子外语,况且我也不会说鸟语,在我的概念里汉语是最美的,想跟我聊天或者谈生意,甭管是哪国人,他得先学几句天朝语音。”
我插混打科的调侃:“此时此刻,我想为三哥你高歌一曲,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三哥笑骂一句:“麻溜刹车昂,再不唠正经事,我可挂电话了,咱们有时差,doyouknow?”
我深呼吸两口,整理一下语言:“哥,是这样的..”
听我说完以后,电话那头的赵成虎瞬间陷入沉默之中,良久之后才开口:“你给我打这通电话主要想表达什么?让我帮你问问罗权,是不是打算让连城当炮灰么?还是准备让连城当弃子?”
感觉到他说话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干咳两声道:“三哥,你跟罗权的关系好,我寻思着你俩能对上话,如果不方便的话,权当我没说。”
“那我就当你没说。”赵成虎很直接道:“兄弟,拿你二尺八的脑袋好好想想,这话谁都能问,唯独我不行,撇去合作关系,我和他也是兄弟,你让我揭我兄弟的秘密合适么?凡事多问自己几个为什么,再问几个凭什么。”
“三哥,可是这牵扯到一条甚至几条人的性命啊。”我不死心的辩解。
赵成虎轻飘飘的反问:“与我何干?地球上每分钟都有人死,我又不是救世主,你有你的兄弟和在意,我同样也有,况且这种事情说穿了是御林军的内部矛盾,连城当初既然愿意加入其中一方的阵营,就该有这样的觉悟,位极人上是他的选择,身陷囹圄也是他的选择,你乐意帮他,是你的事情,但不能损害到我兄弟的利益。”
听他把话说的那么死,我知道再多争执也没任何意义,自嘲的接茬:“行,我知道了三哥,麻烦你了。”
“小朗啊,别嫌三哥说话重,任何一段值得交往一生的交情,都需要铁和泪水的磨砺,你在这种时候没有抛弃连城,说明证明你行,其次说明连城眼不拙,我赞许也支持,可罗权是我兄弟,我们经历过上述所有,我作为一个跟你渊源颇深的老哥,不言不语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赵成虎语重心长道:“作为过来人,我给你个小暗示,不论这事儿和罗权有无关系,至少连城现在应该是活着的,他活着就说明罗权在犹豫,在权衡利弊,只要让他认为利大于弊,一切迎刃而解,你要做的是尽力解决问题,如果解决不了,那就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凡事从根上想辙,你是因为什么去的上京,那就把问题回归到这方面,你只是第一次参与到如此段位的纠葛上,所以才会让揍得手忙脚乱,回归原点,重新捋一遍,你会发现一切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