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是谁?”
我紧紧皱眉注视面前的两人。
说话的男人年纪应该在四十五岁往上,宽额头,窄下巴,眉毛很粗很浓,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身材略微偏瘦,但是套着身上灰色的毛料制服,却平添一股难以形容的威严。
旁边的女人则显得年轻不少,杏核眼、长睫毛,脸上没有任何粉黛的修饰,感觉应该是男人的随行或者下属之类,等男人坐到我对面,她直接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支录音笔打开。
尽管不知道面前这二位的身份,但我本能的感觉到他们绝非善类。
听到我的问话,男人微微一笑,认真的在我脸上来回打量几秒:“我以为你的第一个问题会跟好兄弟李俊峰有关,看来你还是更关心自己,没问题,我可以坦诚的回答你,我们代表扫h办。”
我脑瓜子瞬间嗡的的一下,“扫h办”仨字就像是跟铁棍一般再我耳中狠狠的晃荡,全然顾不上他在跟我玩文字游戏,轻描淡写的抹掉我一个提问的机会。
不给我太多迟疑的时间,男人接着道:“轮到我问了,谭耀宗和风云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我直接摇摇脑袋,当然说的也是实话。
前段时间钱龙回粤省,强制将他俩带走,之后又一路送去国界线,至此我们算是彻底失去了联系。
男人的眉毛稍稍扬起,很快又被笑容代替,摆手比划一个“邀请”的手势:“呵呵,不管是敷衍还是不想说,我就当你回答了,来吧,继续第二个问题。”
我揉搓两下腮帮子,直接开口:“李俊峰怎么样了?”
“目前情况尚且稳定,但之后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男人慢条斯理的冲身后的女人点点脑袋。
那女人将录音笔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随即将屏幕举向我。
屏幕中播放着一段视频,视频背景是医院的急诊室,李俊峰上半身赤裸的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治疗仪器,紧紧闭着双眼,除去微微起伏的胸脯证明他尚有气息以外,整个人就跟死了一样。
手术台旁边,几个戴口罩的医生和护士正围着几分病例似的东西在研究着什么,仿若根本没看到近在咫尺那个危在旦夕的病人,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女人又迅速将手机揣了起来。
“这是我来见你之前特意调的监控。”男人注视着我沉声道:“院方正在为如何取出来他的子弹制定方案,毕竟广平只是一个小县城,各方面的资源和经验都不算成熟,当然了,为了解决他的问题,听说上京那边赶过来几个专家,可惜被人以身份信息不全面拦在了南苑机场。”
“你们搞得鬼!”我两只拳头重重砸在面前的审讯桌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那女人立即严肃的指着我厉喝:“干什么,坐下!”
训斥的同时,那女人已经走到桌边,双掌摆在胸前,做出一副进攻的架势,显然是个功夫不俗的练家子。
“无妨,他是个聪明人,不然到现在也不会一身清白。”男人很无所谓的笑了笑,摆手示意下属退后,接着又望向我道:“当然你的清白,聪明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你更得感激身边拥有一大群忠肝义胆的弟兄,他们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守护你,比如张星宇,比如目前还在魔都一监的王嘉顺、刘祥飞、聂浩然,再比如在逃犯苏伟康,和这次又为你铤而走险的李俊峰、钱龙、李新元!”
说完这句后,男人没有再继续吭气,掏出一包没有任何标牌的白盒香烟冲我晃了晃:“来一支么?”
我压根没跟他客气,动作粗鲁的一把抢过去烟盒,自顾自的点燃一根叼在这边。
他摇了摇脑袋,也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慢悠悠的吞云吐雾。
白雾中,他那双眼睛尤为明亮,像极了隐藏于黑暗中,随时可能择肥而噬的野兽。
我知道他是在给我考虑的时间,更清楚他故意把兄弟们抬出来就是为了给我增加心理压力,其实他的潜台词就是在威胁我,如果不抓紧说点他感兴趣的东西,想救李俊峰堪比登天。
“王朗,你应该知道的,我们对你的信息了如指掌,包括你曾经在山城犯事儿,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改头换脸逃窜至羊城这段过往。”男人一手夹着烟卷,另外一只手“啪啪啪”有节奏的轻拍桌面:“你肯定会否认,但是我相信曾作为你对手的葛川,以及他调任上京的父亲应该都非常愿意帮助你共同回忆。”
我禁不住一颤,嘴唇更是微微抽搐两下。
如果不是他提醒,我几乎都快要把“葛川”这个人忘掉,作为我们入主山城遭遇过最大的对手,葛川葛大少当年在他父亲光环的加持下绝对算得上手眼通天,逼迫王鑫龙生吞活耗子,联合李倬禹、洪震天跟我们在高速口发生大规模枪战,导致于我最后不得不逃离山城。
如果不是有我师父林昆明里暗里的帮助,可能我的江湖生涯在几年就已经画上了句号。
尽管如此,但我并不是特别害怕,当时我和葛川斗的确实天昏地暗,但只要他不是脑残绝逼不会巴巴跑去揭发我,毕竟是一损俱损的连带关系。
“再免费送你一个消息吧。”见我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男人吸了口烟,慢悠悠道:“上周,葛川及其党羽在泰国落网,而他父亲目前也被有关部门正式介入调查,你觉得以你们的关系,他会不会替你保守秘密?”
我的心跳立时间骤然加速,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的眼睛,想要判别他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葛川父子一旦吐口,跟你关系匪浅的林昆恐怕也难逃其咎,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徇私舞弊,你想想这是多大的事情?”男人将烟头在桌上捻灭,打着响指浅笑:“到时候恐怕不止是他,就连为了保全你们头狼被迫加入第九处的刘博生恐怕也..”
尽管没把话说完,可我已经听出来他的意思,咬了咬牙豁子,口气生硬的直视他:“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太多了,譬如你们这个圈子的诞生、发展和内部分工,又是如何成长为有规模的产业链?”男人晃动脖颈道:“再譬如所有跟你建立关系的各方势力,羊城的叶家、姚军旗、秦正中、丁凡凡,上京的韩飞、连城、罗权,以及你们在缅d的枯家窑,在阿城的贸易公司,只要你有兴趣说,我有的是时间听。”
“我..”我顿了一顿,万千思绪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猛不丁起身,露出了笑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说的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就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另外我好像没犯什么错吧?甭管是你,还是巡捕,似乎都没有权利扣留我,如果非要扣留的话,我申请法律援助,律师没来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起初,因为听到对方“扫h办”的身份,我确实有些慌了,再加上他云山雾罩的跟我扯的这些话题和李俊峰重伤的事情,我的头脑的的确确反应不过来,可就在他刚刚念到这些人名时候,我猛然醒悟过来,他们貌似没有捏到我任何把柄,也许葛川爷俩落网是真的,但绝逼没吐口,至少现在没说任何关于我的事情。
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怕个鸡毛掸子。
男人楞了一下,没想到我的态度会突兀发生转变,那对深邃的眸子眨动几下后,再次露出一抹笑容。
“怎么了?难不成你们还要强制扣留不成?”我双手托在审讯桌上,身体前倾跟他对望。
“自然不会,尊法守法是我入职第一天就宣誓过的。”男人往后仰了一下,背靠椅子微笑:“你随时可以离开,不过给你个提醒,李俊峰的身体恐怕等不了太久,最近一班从上京飞崇市的航班应该在半小时后,楚玉为他找的几个专家如果错过这趟航班的话,就得等到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