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怒上心头的沈玲珑。
    这会儿看见沈玲珑，怕是会当场抽一耳光过去。
    但刚才与沈老爹之间的交谈，沈玲珑没动手，只是表情颇为冷淡道：“爹在后院养腿，你自个过去吧。”
    沈红豆一愣：“养腿？爹的腿怎么了？”
    沈玲珑瞥了沈红豆一眼，眉眼间带着几丝嘲讽道：“给你出头，摔的，你还不知道呢？”
    沈红豆脸色一边，拎着篮子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后院。
    沈玲珑面不改色，看着沈红豆远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直至她家养的公鸡打鸣儿，沈玲珑才骤然惊醒，转身进了厨房做早饭。
    倒腾早饭的时间用了挺久的，沈玲珑将家里仅剩的排骨弄了个汤，又揉了面团，炸了油条，以及一盆小鲫鱼，多出来的面团沈玲珑用排骨汤烫出来一大盆刀削面。
    等到两个小姑娘闻着味儿摸过来时，沈玲珑给她们塞了一条炸鱼，蹲在厨房外头的台阶上吃着。
    沈玲珑端着弄好的早饭进堂屋，想着陈池怎么还没回来，她一个人还没法扶着沈老爹到堂屋来。
    可才到厨房，就看见沈红豆扶着沈老爹过来了。
    因为力气不足，身高差距，沈红豆扶着的时候，沈老爹不得不佝偻着腰，撑着沈红豆，用一只腿跳着走。
    沈玲珑脸沉了下来，连忙过去扶了把手，让沈老爹不用这么吃力。
    将人安置在堂屋饭桌旁以后，沈玲珑其实是有脾气的，没有这力气就不要揽这活。
    可是到嘴边，就成了颇为冷硬的言语：“爹，你是嫌腿好的快了吗？”
    沈老爹本来还算是高兴的，听见沈玲珑的话莫名其妙的‘啊’了一声：“没、没有啊！我这不是让你二姐给我扶进来，没自个瘸进来啊？”
    沈玲珑呵笑一声，没继续说了。
    但有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沈玲珑的阴阳怪气。
    沈红豆听得出来沈玲珑在怪自己，她张了张嘴试图解释道：“这样扶着没问题的，以前我男人腿折了，我也是这么扶过来的。”
    这会儿本就是气氛沉闷。
    沈红豆冷不丁提及她男人，可不就是在点火？
    沈玲珑给沈老爹舀排骨烫的动作一顿，木头做的大汤匙往大碗里一砸，热汤溅开在桌上，甚至于沈玲珑的手上。
    两个炸鱼的孩子都是一哆嗦。
    她们清楚的知道沈玲珑发脾气了。
    沈老爹一瞧，架势不对，他刚要开口就给沈玲珑截断了。
    沈玲珑冷冷的看向沈红豆说：“出去。”
    沈老爹劝了一句：“玲、玲珑啊，这、你这是干啥呢？好了好了，两姐妹有啥好闹腾的——”
    沈玲珑油盐不进，她这会儿没有指着沈红豆的鼻子骂就不错了。
    她收敛着火气，指着门外道：“出去，我说过在这儿别给我提你男人。提了你男人，我这儿就不欢迎你！”
    沈红豆张口解释：“我、我哪儿提了啊！我是打个比方，我是告诉你这样走几步，爹没问题！”
    沈红豆知道这一回连累了沈老爹折腿，是她的不对。她就算是再不舒坦，也不能这么走了。
    沈玲珑冷眼相待：“出去。”
    她极力忍耐着要脱口而出的讥讽言语，其间掺杂的嫉妒沈玲珑清清楚楚。
    但沈红豆偏是不肯走，甚至动手去拽沈玲珑，想要跟她和好如初。
    沈玲珑哪会愿意？用力甩开了沈红豆的手后道：“我让你出去，没听见吗？！你只是打个比方，你是不是还要说你男人给爹打了都没啥事儿，偏偏爹不中用摔断了腿啊！？”
    沈红豆一愣，她张了张嘴说：“我没、没这么想！”
    沈玲珑是什么人？她极其擅长观察别个的神态，猜测其心思。
    就沈红豆一句短话还断截儿，她能听不出其中心虚？
    沈玲珑深吸一口气，咬着后牙槽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我家，既然对你来说，什么都比不上你男人重要，就连爹给你出头，你竟然还怪爹自个没站稳，那我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红豆沉默了许久说：“我走可以，但我要带爹走。”
    “你说什么？！”沈玲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带爹去你家？！你疯了吗？”
    沈老爹才教训过徐文，骂过徐文，就算这会儿沈红豆和徐文和好如初了，徐文不搞什么幺蛾子了，可能不对指着自己鼻子骂过的老丈人有意见？
    就算面子上过得去，平常少见也不会有什么，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候，能好好对待沈老爹？
    更重要的是，如今沈老爹折了腿，本身就是要好好养着的时候。
    沈玲珑深吸一口气道：“不可能——”
    “沈苗进去以后，这段时间都是麻烦你在照顾爹，我想了很久，觉得这样不好，总归你不是我家亲生的闺女，我们没资格让你一直养着爹。”沈红豆就事论事，“所以就算艰难，我也会好好照顾爹的。”
    沈玲珑听着，她怒极发笑：“是你男人还不安定，想要让爹过去给你看着他吗？你自己守不住男人，就让爹来给你守吗？！”
    沈红豆道：“我没有！”
    说的铿锵有力，底气足的很。
    甚至有些凶悍。
    这样的沈红豆，和曾经给她出头，给她雪中送炭的沈红豆，实际上是一样的。但沈玲珑的觉得她的二姐变了，在夫妻之间的纠葛中，心里已经发生了变化，正如她上辈子的亲娘。
    在这一瞬间，沈玲珑没了火气，倒是怜悯的看向了沈红豆。
    沈红豆给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她憋不住说：“我想爹今天就跟我回去。”
    沈玲珑嗤笑一声道：“你说的这么好听，你做姐姐的怎么不把爱华爱夏两兄妹一块儿带过去？只要带爹回去？想着什么，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沈红豆大概是考虑好了过来的。
    她看了跟小妹一块儿杵着的沈爱夏一眼，她说：“两孩子喜欢你这儿些，我做姨的也不好强行把人带回去——”
    “那你问过爹愿不愿意跟你回去吗？”沈玲珑打断了她的话，冷声质问，“你晓得两孩子不愿意去你那儿，你想过爹愿不愿意去你那儿吗？”
    沈红豆转头看向了沈老爹，信誓旦旦：“爹愿意的，是吗？爹，玲珑总归不是咱沈家的闺女，你……”
    沈老爹看着她们两姐妹争吵，听着沈红豆的言语，终于是止了劝解的心思。
    他说：“红豆啊，你回去吧，我在这儿挺好的。”
    沈红豆惊恐道：“爹？！你刚才，刚才在后院的时候，不是都跟我说好了吗？！”
    沈玲珑冷笑：“适可而止，行吗？你请爹回你家，究竟是为了照顾，还是为了给你撑腰，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红豆依旧坚定否认：“我没这么想。”
    沈玲珑不愿意和她纠缠下去了，放下最后的狠话：“出去，再纠缠不休下去，你知道我能够让你提前守不住你男人。”
    知道沈玲珑手段的沈红豆沉默了下来。
    她眸色极深，盯着沈玲珑许久才说：“你变了玲珑。之前你明明说过，不管我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护着我的。”
    沈玲珑道：“不及你变化大。我从不会护着一个自己立不起来的人。”
    沈红豆大概是知道在沈玲珑这儿走不通了，她跟沈老爹告别后就离开了，拿过来的那个篮子，没有提走，估摸着是送给她们家的。
    但很可惜，沈玲珑不受嗟来之食，她打定主意不和沈红豆有瓜葛了，当即叫住了她，让她把篮子一起拿走。
    沈红豆说：“那是我给爹补身体的。”
    沈玲珑将一篮子鸡蛋塞回了沈红豆手里，一字一顿道：“没必要，我虽然不是你们沈家的闺女，但总归被爹养了这么多年，养恩在，我绝对不会让爹在我男人跟前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