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和范坚强又聊了一会儿,这时候范剑南回来了。
范坚强看了看儿子,转身对左相道,“小左,我和范剑南有些事情要谈,能不能请你先回避一下?”
左相笑着道,“当然,你们慢慢聊。别忘了我还在上班,某位无良老板看到我闲着,恐怕会找借口扣薪水的。”
范剑南大笑着道,“你趁我不在肯定没少偷懒,现在表现得那么积极也没用。我还是会扣你薪水的。”
左相走了之后,范坚强看着儿子道,“我看得出来,你还是熬过来了。”
范剑南知道他说的是“血裂”,点点头道,“是的,过程很艰难,但是熬过来了。现在看起来,血裂就像是某种屏障,一旦突破就等于突破了自我的极限。现在我的术力几乎是成倍扩张,连我自己都吃惊。”
“现在得到的好处越大,下一次血裂将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范坚强看着他道。
“真的很难想象,你和爷爷都曾忍受着这样的巨大痛苦。却从来没在我面前流露过一点。”范剑南沉默了一会儿道。
“不单是我们,范家历代都是如此。但奇怪的是,范家没有成为卦师,终身不用卦术的人却可以免遭血裂之苦。按照以前传统的说法,范家以卦术泄天机,所以必遭天谴。”范坚强苦笑着道,“这也是我以前反对你使用卦术的原因。可惜你小子,从来不肯听我的,就这倔脾气像我。”
“我以前一直不相信宿命论,因为我认为我们使用卦术的本意就是趋吉避凶。世人皆沉溺于命运,但卦师则可不信命。但是我最近突然觉得我可能错了,也许这世界真有命运。我的命运就是卦师。”范剑南叹了一口气道。
“如果你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呢?”范坚强眼神闪烁道。
“老爸,你说的机会是指什么?”范剑南奇怪地道。
“第二次机会是指你去找杜先生,他可以帮助你。而且你现在只处在第一次血裂的状态之下,很多东西并不稳定。所以现在他依然可以帮助你。但是一旦你进入第二次血裂,将再也无法回头。”范坚强低声沉吟道。
“你也知道杜先生?”范剑南诧异地看着他老爸。
“是的,一个老朋友了。他这个人虽然很固执,但却不是很讨厌。甚至我有些喜欢他。”范坚强笑了笑。
“老朋友?”范剑南吃惊的看着父亲。
范坚强道,“是的,老朋友。因为我也和他一样,又臭又硬。”
“我总感觉这个人有点奇怪,就像这次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自己解决,却非要来找我。非常奇怪。”范剑南苦笑着道。
“其实他是来找我的,但他这个人一向是这个毛病,不肯欠人情。又或者这么多年之后,他对我的恨意依然没有减退。”范坚强说完这句话,又沉默了。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神却有些忧郁和落寞。
“他是仇家?”范剑南脸色一变。他知道范坚强当年为了追杀魏如山四处树敌,很是得罪了一批人。如果这个杜先生是其中之一的话,无疑是位劲敌。
“当然不是。”范坚强摇摇头否认道,“好了,关于他的事情我不想多说,最好还是由他自己告诉你。总之他是可以信任的。”
“老爸,你呢?还是打算继续找那个人?其实这样的报复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魏如山已经是个废人了。又落在了苏玄水之手,恐怕这比杀了他还难受。”范剑南低声道。
“也许,复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报仇和你,曾经是我这下半辈子的主要内容。现在你已经成年了,而仇也算报了,突然觉得很空虚。只是想趁着有生之年到处走走。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范坚强苦笑着道。
“到处散散心也好,但愿你能真的放松下来。”范剑南叹了一口气,走到酒柜的边上回头道,“一起喝一杯?老吴从法国带回来的。”
“那就来一杯。”范坚强笑着道。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喝酒了。最近的一次好像是你离家出走的时候。”范剑南笑着拿过两个玻璃杯,给自己和父亲倒了两杯酒。
范坚强苦笑道,“离家出走?说得我好像是个很不负责任的父亲。不过这次我真的要离开了。我如果一直在你身边,你就永远也长不大。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如果真的想做一名好卦师,在这里恐怕很难。”
“什么意思?”范剑南皱眉道。
“我范家的人要做就做最好的卦师,所以我建议你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发展,这里的天空太小了,而且处处皆受掣肘。”范坚强微笑着道,“严格的说,你这个地方根本是非法的。”
“难道你想让我跟那位杜先生一样移民国外?”范剑南皱眉道。
范坚强微微露出一丝不屑,“国外?那些老外永远也不懂什么是中国术数,对于命运的预测他们宁愿相信一个满口胡话的吉普赛人。所以我并不希望你去其他国家。我指的是港台或者澳门,易数术法永远植根在中国人的心里。”
范剑南突然笑了,“我大概明白你和那位杜先生之间的分歧了。”
范坚强也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要走了,那个人来找你了。我还是暂避一下,这个人不会希望看到我。否则,他也不会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进来。”
“谁?”范剑南单手捏起一个指诀,推了一遍皱眉道,“是破军,他怎么会来?”
“应该是那位杜先生的缘故,你去见见他也好。”范坚强起身道,“我走了,没有什么大事情的话别联系我,学着自己解决问题,但是不要逞强。”
范剑南没有开口挽留,他知道父亲是个很坚决的人,很难改变他的想法。而且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被仇恨折磨得有些憔悴的男人,或许是应该让他缓一缓了。
范坚强走出吴风阁的时候,朝街旁的一个年轻人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个年轻人有点意外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大叔你是在跟我说话?”
“废话,隔了两条街我能闻出你们理事会的假洋鬼子味道。”范坚强冷笑道。
这个年轻人当然就是破军,他一脸无奈地道,“原来范先生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过来和你说话么?”
“为什么?”范坚强微微一皱眉。
“范先生隔两条街都能闻出我。你却更厉害,纵然远隔重洋我也知道范无敌的威名,所以我不敢招惹你。”破军无奈地摊开双手道,“我只是打一份工而已,太冒险的事情我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好了。”
范坚强沉默地看着他。
破军生平第一次感到,被一个人看着也是如此令人难受的事情。好在范坚强很快就转移了对他的注意力,缓缓地道,“他怎么样?那条伤腿还好么?”
“他?哦……杜先生一切都好。”破军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他试探着看了范坚强一眼道,“你知道他腿上那个旧伤?”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因为那是我打断的。”范坚强苦笑着转身道。
破军马上住嘴了,站在那里看着范坚强走开。
直到范坚强完全没了人影,破军才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走进了吴风阁。
范剑南已经在里面等他,看到了破军的脸色他诧异地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大白天见鬼了?”
破军叹了口气道,“你老爸本来就比鬼还可怕。而且,他还生怕不够恐怖,居然告诉我,杜先生的腿是他打断的。如果别人说这话,我一定打掉他满嘴牙。可他说这话,我就有种自己被打掉牙齿还往肚子里咽的感觉。”
“再次证明,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范剑南笑着道。
破军摇摇头道,“这和欺软怕硬没什么关系。而是人怕凶,鬼怕恶。”
“放屁!你老爸才又凶又恶。”范剑南恼火道。
“我老爸的确是这样的,所以我已经决定这辈子不再理他了。”破军丝毫不以为然。
“说,来找我干嘛?我并不相信你到这里来是找我算卦的。”范剑南看着他道。
破军点点头,“够直接,那我就直接说。你知道我为谁工作,所以我可以告诉你,是杜先生想见见你。”
“杜先生?对了,他儿子怎么样了?那个什么巫术者救了他没有?”范剑南撇撇嘴道。
“我只是负责带你过去见他,其余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等见到他之后,直接问他呢?”破军笑着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现在这个时候,他不去看着他儿子,反而来找我。这不是很奇怪么?”范剑南皱眉道。
“并不奇怪,因为他现在就在他儿子的病房之外。巫怀庆已经帮他儿子治疗,应该没有大碍了。而他答应你的事情还没有兑现,他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破军淡淡地道。
“现在就去?关于我的血裂病,他似乎比我自己都着急。”范剑南微微一皱眉道。破军叹了口气道,“我也这么认为。如果他的脾气不是那么急的话,我的工作至少能轻松点。怎么样,我的车在外面等。”“也好,对这位杜先生,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范剑南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