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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则嘉勉 第8节
    甘棠怼林,“你说就说,看我干嘛?”随即目光便从周轸这里移开了。
    周轸全全老好人的嘴脸,一并安抚着,头一个就来哄嘉勭,“行,我惹事行了吧!可我即便惹事了没忘记给你把妹妹看好呀,我从万家出来,是她跟出来的,我就顺道把她也带回来了。”
    嘉勭:“我谢谢你。”
    哎。周轸委屈,委屈之下就和好兄弟倒苦水,说是周轲那里不要他跟着呀,紧箍咒般地念了一堆,我还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干嘛,索性不干了!
    他之所以没直接回家,也是知道逃不掉老头一顿打。
    那么他就预先养养精神,也免得老头在宾客面前失了分寸,面子里子都掉了,那更糟!
    他求嘉勭他们,别这个时候和我添堵了,我他妈已经够爹不疼娘不爱了,你们就可怜可怜无家可归的人吧。
    嘉勭被他嘚啵嘚地一脑门子不爽,横他一眼。周轸拿出清明祭祖的架势来,认真给嘉勭作揖,说,“你们倪家的儿女我是惹不起,个个名字里带个出头的刀,怕了,怕了。”
    最后出来拿和的是嘉勉,她站在哥哥后面,看这样忙不迭的周轸觉得很有趣,忍不住地笑了,
    这一笑,大家才破功了。
    算了算了,已然如此。在周轸这里,什么事都不新鲜。
    林平越已经选好了场地,五一假还有两天,他们约好3号一起去玩车。
    而眼前的局势是,希望二子3号能竖着出门。
    他老头打人的功夫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厨房里好大的香气,林平越闻着味进去,对那锅牛舌没兴趣,问二子这个茴香豆能不能吃呀?
    周轸骂他馋,可是真等林平越从锅里舀出一碗,竟也跟着拈着吃起来,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周轸拈一颗给边上的甘棠,后者摇摇头,他干脆喂到她嘴里去了,看到她咀嚼起来,才算满意。
    嘉勉在摘凤仙花,院子里种了许多凤仙花。她去问外婆她能不能摘些花走,因为凤仙花可以捣烂了包手指,他们班上好多女生都喜欢这样。
    她要带点给司徒。
    外婆说这些花全是去年的花种子爆出来的,都没养,还长得这么好,今年的花更是开得出奇的早。老太太要嘉勉随便摘,多的是。
    嘉勉从玫红与粉红的花瓣间抬起头时,便看到了方才那一幕。
    她看到周轸在喂那个女生吃东西,而后者忸怩之后也应承了,这样纯然的互动在天然的视角里,一切如孩子学步一般,懵懵懂懂、跌跌绊绊,终究还是上路了。
    甘棠说嘉勭的妹妹好可爱,蹲在花丛里,她们小时候也爱这样包手指的。
    周轸问她,“能干嘛?”
    “听说可以去肉刺?也可以染指甲。”
    “涂指甲油不是更好看。”
    “你懂什么!”甘棠怼他,再指责他,“你这临时甩膀子的样子实在不该,你有本事别躲婆婆这里,你爸这次不海揍你,我跟你姓!”
    周轸:“你说的,跟我姓。”
    旁边的林平越看不下去了了,“你俩够了!”
    嘉勭是听不下去了。喊嘉勉走,这个实心眼的丫头,他过去催她,“够了,嘉嘉,花都快给你摘秃头了。”
    第8章 1.7
    一周后的双休日,倪少陵难得有空,特为打电话给周叔元,说来赔个礼:
    我们家嘉嘉小孩脾气,前头叮嘱后头就忘了。本该是个喜庆的事,倒是由于孩子的不是,弄得美中不足了。
    倪少陵是周叔元平时请也请不到的客。这回为了儿女纰漏亲自来打招呼,周叔元在电话里应答:果然祸兮福之所倚。
    既这么着,那我倒是期盼你侄女多出几回差错了,咱们老哥俩也有吃饭碰酒的由头了不是?
    去的路上是婶婶开车,叔叔坐在副驾上。左车门边上的嘉勭嫌弃太挤了,埋怨不开两辆车子来。嘉励说,你还不晓得爸爸,他肯定要喝酒的,到时候没人开车子回去。
    说到开车子,倪少陵过问嘉勭,我听说你们圈地开车子了?
    嘉勭很坦率地回应父亲,是,但是二子把油门封住了,基本上出不了什么事。
    倪少陵乜斜一眼,“还得夸一夸你们稳重咯?”
    嘉勭:“……”
    不多时,倪少陵拿出父亲的威严,嘱咐嘉勭,想学车子是好事,但是毕业前就免了,高考后的暑假足够你去摸方向盘。
    “我也不想去诋毁你的朋友们,当我白嘱咐罢,你们这个年纪出点纰漏,我可不会像原谅嘉嘉这样轻易揭过去。”
    靠在右边车窗边的嘉勉无意地被点名,连忙坐正身子,没一分钟,又萎靡下去,纯粹是宴会综合征。
    那个拎手炉的差事,嘉勉给办砸了,严格意义上,她没办。
    回去后,婶婶正式给陆明镜那里打电话,后者没甚所谓,更是嗟叹道,也许老天爷也觉得所谓香火不息是个笑话,这才叫没办成。更何况周叔元那小儿子在,我早说过的,他们娘俩就是不想我和周轲痛快!
    絮絮叨叨又是一匹布长的家务经。嘉勉到底也没解释清楚,她为什么昏头昏脑地就跟周轸走了。
    叔叔单独找她谈的时候,她只和叔叔说了那个“拍花子”的事。
    倪少陵问嘉勉,“你是觉得他救了你?”
    嘉勉:“我不记得了,不记得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上车后,车里很暖和,而周轸给了我一块毯子……”
    倪少陵纠正侄女,“他怎么说也是哥哥的朋友,不该直接喊人家姓名。”
    “叔叔,我妈妈还会回来嘛?”那日嘉勉被周轸点中心事,借着和叔叔谈话的契机,她想问问大人,她知道问父亲肯定无果。
    “会。时机到了,她会回来的。可能你上了初中后,她就会回来的。”
    嘉勉莞尔,她难得和叔叔叫板,“是不是所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赖给时间?”
    倪少陵微微惊觉,再付之一笑,“不是赖,是事实如此。”
    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要小升初统考了,节后第一周他们集训的作文题目是《少年》。
    嘉勉想听听叔叔的少年,也征求叔叔的同意,她要把他写进作文里,因为她心目中的叔叔,一直是个老少年。
    “为什么不写你爸爸?”
    “他是个老夫子,丁点不少年。”
    好吧。倪少陵有被恭维到,周家那头就这样罢,他给周叔元打过电话后,一股子文人甩锅的嘴脸,“反正我们嘉嘉是个孩子,孩子的行为始终属于不可抗力。他那么大的儿子还管不住呢,怎么怪也怪不到我们嘉嘉头上。”
    叔叔主张的赔礼得到周家人殷切的回应,他们家刚办完喜事,这些天进进出出的道贺。周叔元再回电倪少陵,赏光的话,就一家子过来吃顿便饭吧,家里现成的厨子与菜,本家兄弟也都还没散。倪老弟就当我们罗汉请观音,再拂我一次面子,我周某人也别在场面上混了。
    得,话说到这份上,唾沫星子都成钉了。倪少陵只能应下。
    周家这次的请客,嘉勉原不想来的。
    嘉励头一个不肯,你怎么回事啊,爸爸就是为了你去赔礼的,你不去?
    车上一家人统一会议精神,嘉嘉那个手炉子的事就此翻篇,不准再提,也没有赔礼一说,就是去喝酒的!
    沈美贤鄙夷丈夫,“你好意思的。”
    嘉勭在边上冷漠客观道:“嗯,别提。周轸为这事已经挨过他爸一顿抽了,你们再提,他老头没准又不痛快起来……”
    *
    事实是,周家那天晚宴散了,周叔元在书房招呼了周轸。
    问他,是谁允许你办这草尾的事的?
    你膀子一甩,蹶子一尥,就不干了,是不是?
    小子,你翅膀还没硬到能飞的时候。
    然后,周轸就一股脑地把老大说的话原封不动倒给老头听,问他,是你,你干不干?我和他平起平坐的身份,凭什么要活的像他一个吃口!
    还是你告诉我,我妈是你在外面养的小的,你为了小的,休了你家里名正言顺的大的,然后作下了这个孽。那么我和他互咬,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日是周叔元最后一次动手打老二,平常要么徒手,要么皮带,总之,老二真的从小打到大的,打也打不好的顽劣、忤逆!
    像这样冒犯的话,老大绝不会说!
    打到最后,父子俩对阵的架势。周轸伸手架住周叔元甩下来的掌风,而书房外的冯德音哭哭啼啼地拍门,“周叔元你把他打的哪里坏了,我就和你拼命!”
    坏不了。周轸顽劣地笑半声,因为他全然接住了老头的气力,并扯扯嘴角,对着快要六张的父亲戏谑道,“老头,趁着我和你大儿子决裂的今天干脆一次性说明白,我不该欠你们父子俩什么,别在我身上找别扭。也请你一碗水端平些,端不平,我给你砸了,你还别怪我忤逆不孝。告诉你那大儿子,别他妈又想当孝子又舍不得披麻戴孝的,什么都给你占着,占不到就还要往女人身上泼脏水。”
    没用的男人才会去诋毁女人。
    “我他妈受够了,到此为止罢。”周轸一把搡开老头,陡然间,周叔元才觉察到,二小子长大了,已经足够一个成年人的气力与魄力了,他说他晓得父亲把諴孚坊交给老大意味着什么了,那头都已经到独揽权利的地步了,而我还活在教子的阴影里呢?
    “打今儿起,你这保留项目就免了吧。你和我动手,我也就和你动手,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头,以及你书房里这些老家伙们。”他指那博古架上的古董们。
    臭小子,你是要造反是不是?
    周叔元骂骂咧咧间,周轸摔开书房门,门外的冯德音骇了一跳,直问儿子怎么样。
    周轸要冯德音别管他,去看看你合法的丈夫吧,他果真被气死了,你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
    倪家人到的时候,周叔元亲自站在天井里迎客。
    倪少陵好大的面子,这许就是文人沾上官僚的化学作用。
    难得看周叔元这么奉承一个人,倪家一双儿女都被倪少陵撇在耳后,手上唯独牵着兄长家的独女,十二岁的倪嘉勉由叔叔牵引着,认真给周家伯伯赔礼道歉,说我没办好事,太不该了。叔叔和婶婶已经认真教育过了。
    屁,好官僚的草稿。
    身后的倪嘉勭提醒父亲,不是说好不提的嘛。不是说来喝酒的嘛?
    众人皆笑了,对,来喝酒的,赔什么不是啊。
    周叔元伸手拍拍嘉勉的脑袋,“伯伯晓得你是个乖孩子,是周轸带坏了你们,没有他,什么差池都出不了。”
    “伯伯已经替你们教训过他了。”
    嘉励想起哥哥在车上说的话,直爽性子不吐不快,“周轸人呢,该不会是挂了彩,不好意思见人了吧?”
    话音刚落,嘉励头上被谁扔了一记,橡皮一般的力道,掉在地上才看清是花盆里的陶粒,
    二楼是贯通的走马楼格局,南边栏杆处“凶手”就站在那里,闲情逸致地在摘杜鹃花上的锈迹,
    那人非但没挂彩,反而意气风发的一张少年脸,倚在妃色的杜鹃花边上,
    人比花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