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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总角之盟(六)交易 下
    铃兰细细回想,确说不上此玉的来历。她只知自懂事时起,这玉便已经是带在身上了的。况且,这玉料并不名贵,雕工也不甚精湛,因此她从未将这玉当成什么大有来头的物件,只以为是襁褓之时家人贺赠的小物,未曾刻意究其来源,因是习惯了,这才一直戴在身上。可究竟其来由是否真如夏卿云所言,眼下就无从证实了。
    见铃兰垂首踟蹰半晌,夏卿云忙往御前近上半步,附手禀道:“当年的婚约乃是我与毓太傅私下盟订,显有人知。而那之后未过多久,毓太傅便因事请辞返乡。我本以为此事便也将随之而不了了之,却未曾想,在毓太傅已辞世多年之后,仍使我有缘再见此物,是以天定之缘,实吾幸也。”
    卫王闻言,微微颔首,“原来如此,若毓铃兰真是你靖承君未过门的妻子,那再许亓戎王子之事,便确是有些不妥了。”
    夏卿云闻言,即刻俯身一拜,“还望卫王明鉴!”
    卫王轻轻一捋虬髯,心中似是计较着什么。
    “寡人既然误牵了这红线,理当及时补偏救弊。只不过,珋轲洛王子那边......”
    说道此处,卫王言语刻意一顿,将视线探像夏卿云一边。
    夏卿云心中暗想,之前相商之时,卫王已经一口气割划了他边陲两座城郭,另索取万两黄金、万两白银、奇珍异宝各色贡品不计,因此他自然是没有异议了。传铃兰觐见也只是走个形式,不过就是为他的出尔反尔,寻一个恰如其分的理由罢了。而安抚珋轲洛本应是由他出面,但此时明显是有意躲了这麻烦推他去做这个黑脸。夏卿云一想也罢,呼延珋轲洛那边倒也容易摆平,一些金银再加几名绝世的舞姬也足够了。
    “呼延珋轲洛那边我自会妥善安抚,定不会给卫王徒添烦扰。”
    卫王闻言,大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一切便随靖承君的意思去办罢!”
    “谢卫王!”
    ......
    夏卿云轻轻摇晃着铃兰的肩膀,“小丫头,小丫头!”
    见铃兰呆愣着不应声,夏卿云又在铃兰眼跟前儿打了个响指儿。
    铃兰被声响所惊,这才稍稍醒过闷儿来。原来方才当恍神的功夫,夏卿云已拜谢过卫王,拉着铃兰出了大殿。
    铃兰警惕的四下望了望,见走出来承德殿也不多远,恐在此地说话有所不便,忙拉着夏卿云又走远了些,这才开口敢问寻。
    “刚才大殿里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帮我才乱扯的吧?什么太傅?什么盟约的?都是骗卫王的吧?”
    “也不全是,一半一半吧。”夏卿云说着,嘴角微微一扬。
    方才殿上所言,多半属实。毓璟之确是太傅,但并非是他夏国太傅,而是岳国的太子岳延修的授业先师。婚约为实,但当时与夏卿云许诺婚盟之人却并非毓璟之,而是岳国太子岳延修。
    而岳延修也并不是别人,正是如今静橼雅筑里住着的那位丘医师,丘正攸。而‘丘正攸’之名也就是‘岳延修’三个字拆字而得,只是当中故事,且不详言。
    是因岳延修现下并未有透露身份的打算,所以夏卿云自是不能轻易提及,于是就偷梁换柱的想辙将话给圆上了,因此才说是‘一半一半’。
    “你爹曾任太傅是实言。这婚约,也是真的。”说着,夏卿云拿起手中的一对玉佩,将其中一块调转过来,两块玉轻轻一对,便相应相和焕然合一。
    铃兰闻言,微微一怔。
    她曾听闻娘亲提及先父时说起过他早年曾任过教书先生之事,但却未深谈细说,她又怎会想得到这‘教书先生’竟是世子之师。
    再说这婚约,方才她全当夏卿云是信口胡诌的,但现下见夏卿云手中这对合二为一的玉佩,又见他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怕是从二人相识以来,铃兰都未曾见夏卿云神色如此认真的说出过什么话,该是不假。
    可也因此,铃兰似乎更加清晰了自己内心所向。并非说要去的是亓戎、要从的人是亓戎王子她心中才不情愿的,即便换成是夏卿云,她的心还是一样,不愿意。
    铃兰轻轻咬了咬嘴唇,“我,我不想......”
    铃兰方才开了口,话都还没说全整,夏卿云便忙开口说道:“我知道,这对于你而言的确是有些太过突然了,不过,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用立即作答复也可以的。”
    铃兰沉吟半晌,后又嗫嗫嚅嚅的说道:“......我想......我的意思是,我不能......”
    见铃兰言语之时眼神飘忽不定、躲躲闪闪,夏卿云观此情态,心中也已察觉了些端倪。虽然铃兰一时语结,未能讲话全述清,但他大略也明白了铃兰的心意。
    遥想当年,虽然孕中的连妃娘娘提出此事之时,大家都只当是一句戏言,但他后是因珍惜与岳延修的这段总角之好,主动赠玉订盟,愿以此婚约延固这段难得友情。只是后来时移世易,他曾也一度以为此约难守,可谁想姻缘天定,当他在禁院之中独对围墙哀叹忧荣之时,那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缘分便就这样从天而降,只是当时他还未自觉。而自他夜探灵曦宫,发现了铃兰身上的那枚玉佩,便自此幡然醒悟了,再之后,他看铃兰的目光便再不同了。虽然这婚约盟订之初并不因为情爱,但明显夏卿云心的里是有铃兰的,且或许自立约之日起,他心中便一直装着这么一个人,只是直到二人真正相遇,那份不明的情绪才慢慢凝聚、实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