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茭白都种下去了,最多等到五六月份便可以收获了,你算算吧,粮食能不能支撑到那个时候。”云依依道。
燕清河当初是看到过茭白的丰收的情况的,所以他对此也有信心。
只要他们的粮食能够撑过这段日子就可以了。
浮山县后面虽然又进来了不少人,他的压力却也不大。
但县令远远要焦虑很多,上头的确是拨款了,还拨了不少,他用这笔钱安抚了百姓,还修缮了一些临时屋子,就是用来容纳那堆逃入浮山县的人。
这日,县令却接到了一个不妙的消息。
“不好了,燕大人,开战了,大楚袭击了抚州,如今抚州处于刀口上,京城都把粮草源源不断地运过去,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县令慌慌张张道。
他现在才得到消息,那这事自然早就发生了,从京城传过来的消息,至少也会延迟一些日子。
大周在这个节骨眼上开战,实在是不明智的决定,但大楚既然选择了袭击,他们也处于被动一方,根本就没有办法。
其实这事本来和县令也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打仗了,他也只需要躲起来就行,但如今浮山县刚刚有了一线生机,抚州又出了这等大事,皇上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们,肯定是任由浮山县自生自灭了。因此县令无疑就是被一个噩耗给砸中了。
他哪里知道安阳县更是成了一锅乱粥,礼部尚书得知抚州开战后,就找了一个借口,立刻前往京城,更是把这里的百姓给抛下了,弄得人心惶惶。
抚州是什么情况,百姓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梦想也很简单,只想吃饱喝暖,若是大周不能做到这点,下面的百姓便也不安分。
燕清河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前些日子皇上便不再往浮山县发放粮食了,他心下虽然奇怪,其实也猜到了一些情况。皇上派他和礼部尚书来解决瘟疫,后面又不闻不顾,肯定便是遇到上更为棘手的事情。
原来是大楚开战了。
他皱了皱眉头,心里面也觉得压抑。
作为大周人,他当然希望大周永远平安顺遂,特别是作为朝中一员,若是大周萧条下去,他们的也会跟着衰败。现在大周根本就无法开战,粮食稀缺,白斯年伤势才愈,对大周很不利。
朝廷中,气氛也是很肃穆。
右相气愤道:“这大楚简直就是目中无人,本就是他无理在先,还杀了羌国太子,如今我们和羌国联合,可以一战。”
皇上并没有说话,隔着珠帘,他的表情却不是很好。右相简直就是说了一堆废话,他们现在别无选择,被大楚抢了先,若是不战,那就是直接投降,抚州虽然虽然离京城甚远,却也不能割裂出去。
正在此时,他就听右相道:“皇上,臣还有一事要报。”
“什么事?”
“礼部尚书听闻抚州出事,也想为皇上排忧解难,所以决定立刻回到京城,希望皇上允许。”右相缓缓道。
“他一个文化大使能够为皇上分什么忧,我看他就是临阵脱逃,根本就不愿意解决安阳县的事,这些日子安阳县的百姓流离失所,到处乞讨逃跑,都已经引起民愤了,礼部尚书居然还好意思回来,皇上,微臣恳求您能重重处罚礼部尚书。”李建一字一句道,他是个言官,说话很难听,有时候就连皇上他也要批评,可谓是在刀口上活下来的人,什么都不怕,好在皇上一直还留着他,可见对他还是有信任的。
言官的好处在于,他在朝中并没有其他同党,清清白白,孤立无援,若是皇上不信任他,他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右相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屑:“按照李大人的话来说,我等都不配给皇上分忧了。”礼部尚书的官职还比李建高,这李建也是大言不惭。
李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犯了一些漏洞,他继续道:“我可是听说了,安阳县的百姓现在都往外面跑,可谓引起了民愤,反倒是浮山县接收了不少百姓,其中便有安阳县的人。这两个县城同时遭难,却完全不同,可见礼部尚书根本就没有把皇上的话放在心里,才会导致如今的情况,他定然负全责,皇上,你千万不能让他回来,让他在安阳县将功赎罪好了。”
皇上低垂着头,手里面握着几封信,有的是从县城那面传来的消息,有的则是从抚州传过来的消息。
形式非常不利。
他现在哪里有精力去管安阳县,至于礼部尚书,他连人都不想见到,现下也不想和他计较。
“让礼部尚书继续守在安阳县,安阳县的事一日没有解决,他便一日也不能回来。”皇上下了定论,右相眼睛转了转,便不再说话,他知道礼部尚书已经回来了,可见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刻想要先斩后奏,为了不能违抗皇命,他只能继续回到安阳县。
“拨五千担粮食去抚州,一定要保住抚州。”皇上道,如今粮食不多,但他愿意把能够动用的粮食全部用在战争山,毕竟士兵们要是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而对于那些受难的普通百姓,他在权衡之后,便只能先放一放了。这也是下下策,毕竟要是国破了,一切便也结束了。
如今,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下朝之后,众人各怀心思。
大楚的情况其实也并不好,却公然冒险攻打大周,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其余小国都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有他们知道事情有多棘手,羌国受了大辱都不敢动手,可见大楚的强大,但即便再怎么强大,他敢和两国生出间隙,还能在现在发起战争,野心可谓很大。
这日,一封加急密函忽然从抚州传到了京城,皇上刚打开了信件,立刻就把手中的信扔在了地上,他刚上完朝,众臣也没有商议出个结果,现在就惊闻到噩耗。
左相被传召过来时,就觉得不对,御书房内,皇上把一旁的花瓶都砸了,却也没有叫人进来收拾,可见在怒气边缘。他站在桌子上,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脸色时青时白,周围气氛让人很是难捱。
“参见皇上。”左相掀起袍子跪下,就见皇上急忙道:“不必多礼,你先坐下吧,朕有大事要和你商量。”
左相心中刚升起了不祥的预感,眼前就多了一封信件,是皇上扔给他的,“你先看完。”
他刚看到信件,眼睛就一缩,嘴角也颤抖着:“抚州要被攻破了,那怎么办,现在快去支援。”不行,太晚了,就算现在派兵过去,也是来不及的。再说,他们手里也没有那么多可用的人。
大周的兵力并不强盛,这么多年来,除了一个白家,居然无人可用。况且皇宫里面是需要士兵的,要是全部派过去,那么皇宫也危矣,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自然是要派兵,但朝中并无可用之人,你觉得谁最为合适。”皇上问,其余人估计保不住了,但是抚州他是一定要保下来的,不然士兵们士气全无,到时候便只能被大楚围剿。
他们此次派出了十万士兵,其中有五万精兵,加上羌国派出了的五万士兵,很有人数上的优势,毕竟大楚只排出来十万士兵。最初,他们本来以为大楚只是闹着玩,哪里知道他们偷袭完,居然一路直上。
大楚此次也是受到了瘟疫的影响,他们的状况并不比大周好在哪里去,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敢以少量的兵来攻打他们两国,简直就是可笑。
但更可笑的是,他们被打得节节败退。
左相眼中布满了担忧,他把脑子里面的人物过滤了一遍,居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白家倒是还有一人,以前被称为长胜将军,但是他已经老了,现在估计都拿不起刀了。
“白将军如今的情况怎么样?”左相问,其实大楚发起战争时,他们也没有如此悲观,哪里知道大楚居然这么勇猛,还以少胜多,这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完全就把大周放在了一个砧板上的位置。
他们哪里知道更糟糕的情况还在后面。
“白将军受了重伤,形势严峻,无论如何,现在要派兵前往去支援。”皇上道。他知道现在就算派兵过去,也需要很长时间,那边能不能挺过,还是未知情况。
两人商议良久之后,皆是苦大愁深。
过了几日,却又传来了更不利的消息。
安阳县的百姓们反了,他们自己组成了一个军团,一起反了礼部尚书和当地的县令,可谓是一塌糊涂,现在礼部尚书就算想要回来,也没有办法回来了。安阳县如今就跟个土匪窝一般,县令家的粮都被他们给抢了,还是公开抢走,因着百姓们都同意,得到了一致同意。
“简直就是个蠢货。”右相得知这个消息后,狠狠骂了一句。
在朝中,他却道:“礼部尚书已经尽了全力了,他过去就把粮食和钱财都分发给了百姓,但这些都不够啊,安阳县的百姓们也实在是贪婪,竟做些忘恩负义的事情,依臣看,就应该把这群刁民给全部处理掉,然后把尚书和县令救出来。”
“再说了,现在也没有多余粮食,还不如放弃安阳县的百姓,如今抚州需要大量的粮草,当然就要先顾忌这个地方。那就是一帮刁民而已,直接镇压就可以了,谅他们也不敢反抗。”
皇上不往安阳县发粮食了,那些百姓当然就会反,没粮食吃,他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但若是发了粮食,那么抚州怎么办?所以这就是一个死局,根本就没有解。
他提出这个想法,其实和礼部尚书一模一样,安阳县的百姓最初便有些躁动,于是县令便把人给抓了起来,有的人关几天就放出了,有的人则是打一顿以示惩戒,他们这般做,却并没有让百姓害怕,反而逼到了极致后,让他们彻底给反了。
现在安阳县的情况便是缺粮又缺药材,那儿百姓开始明偷暗抢,连掌权人都不在意了,要是现在派兵把他们抓起来,的确能解决问题,却也会留下无穷后患,因为他们没有把根源的问题给解决了。
百姓们要的是一个盛世王朝,他们现在只想要粮食。
“皇上万万不可啊,你要是把人给抓起来了,那当初又为何派尚书大人过去,我们要做的是还安阳县一片清净,而不是让安阳县从此沦为禁地。”
若是把安阳县所有的百姓都处理了,那这个县城连县令都不需要了,就直接沦为一个空县,这完全就是在斩掉自己的胳膊啊,完全不可行。
大周的人本来就不多,百姓就是根基,能保自然就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