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黎与辉尚逸立刻明白过来,有些无奈。
武氏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也从中解读出来。顿时对辉育忠的担心烟消云散,转而骂了句:“这老头,净坏事!”
既然如此,辉尚逸便也无需进宫。于是,索性四人坐下来,向谢昀秀了解事情经过。
谢昀秀一五一十地讲所发生的事情全数告知,未加任何隐瞒。肖黎与辉尚逸听完,有些愁眉不展。不过,谢昀秀很快安慰了两人,表示即便这样,原来想着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希望两人无需过虑。
“如此,便好。”辉尚逸说了一声,与肖黎对视一眼。
之后,三人围坐在一起商讨下一步的打算。而此前,武氏颇有眼色地先行离开,给几个年轻人腾出空间来。
肖黎的意思是武氏无需避嫌,但武氏以有事为由,坚持离开。于是肖黎也不做过多挽留。
而皇宫内。
自谢昀秀被皇帝命陈越强势赶走,御书房内便安静了不少。
这时,皇帝终于开口:“且好生与朕道来。”
如今,皇帝对娘子军的了解仅是他人言辞,并且还不够彻底。因此,他需要一个人从头到尾好好地与他说上一番。而辉育忠便做了这个‘讲故事’的冤大头。
既然皇帝有令,辉育忠自当肝脑涂地,将自己所知尽数告知的同时,还要保证真实性。毕竟有了先前的捏造,皇帝特意嘱咐他务必实话相告。
辉育忠汗颜,不想却因为此时让皇帝心中对自己的可信度生了嫌隙,可谓是得不偿失。不对,甚至未得到任何。
在辉育忠叙述的同时,皇帝再次派人出去打探,自己也对辉育忠所说的话好生斟酌、思考,对娘子军算是有了基本的概念。
“依老将军所言,那娘子军确实乃令夫人与儿媳的女兵团?”皇帝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辉育忠此刻已额头沁汗,老实巴交地答道:“回皇上,老臣所言全数属实。那娘子军确然是内人与儿媳所建所练。”
得到肯定的答案,皇帝再度陷入沉默,御书房再次死寂。
辉育忠大气不敢出,甚至维持着站姿不敢做出大动作。
即便皇帝已做足心理准备,而且面上无任何表示,但是当得到这个答复时,内心还是惊讶不止。
他听说过肖黎的事迹,无论好坏。可如今名声远扬的娘子军竟然是肖黎手下,皇帝难免对其刮目相看。然而,转念又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以及考虑到其对肖黎心怀芥蒂,最后还是不愿意接受。
辉育忠内心惴惴不安,无法判断皇帝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只能战战兢兢地等候发落。
“老将军。”
正当其惶恐无措,皇帝出声了。因此,辉育忠立刻予以回应。
“老臣在!”
“此事,万不可对外透露一分!”
“老臣,遵旨!”辉育忠毕恭毕敬地应下。
心想着皇帝果然如同自己一样,不能接受女子参军,况且还压过男子的风头,名声远扬。
想到这,辉育忠摇了摇头,无奈。一是无奈于皇帝的表态,二是无奈于自己夫人的报复到底还是没被认可。
之后,皇帝又与辉育忠说道了一些关于赐婚等等诸如与将军府有关的事宜,不过好在皇帝都未明确表示要治罪将军府,这一点让辉育忠松了口气。
想着天色也晚了下来,皇帝终于放行了辉育忠:“老将军,今日便到这儿吧!”
辉育忠明白皇帝的意思,“臣告退!”
皇帝摆了摆手,当做回应。辉育忠退下,待远离御书房,便加快脚步,急急忙忙地出宫,打道回府。
将军府内,在辉育忠回来的时间里,三人已然想好对策,准备随时应付皇帝的手段。
辉育忠迈入将军府的时候,众人已经在大堂准备用下午茶。
听到门童通报,几人的脸色均僵了一下。
辉尚贤与祁真因为不知晓此前发生的事,于是对几人脸色的突变略微感到纳闷,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爹,您回来了。”辉尚贤带着祁真上前,主动问候。
“爹。”祁真乖巧道。
祁真自打嫁入这将军府,一直没有机会与辉育忠打上招呼,这回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自然是要把握好的。
辉育忠对二人点了点头,好在对祁真露出了笑意,让祁真心中的担心放了下来。
待辉育忠越过二人,辉尚贤给祁真一个鼓励的笑容。
辉育忠本是想继续讨好武氏,但当其靠近武氏的时候,武氏有意避开,令辉育忠站在原地愣了半刻。
“夫人?”辉育忠呼唤,想要一个解释。
武氏不给好脸色,闷闷地不说话。
辉尚贤把这些看到眼里,联系方才几人突变的脸色,心中大致了然。
“看来我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辉尚贤悄声道。
因着祁真立在其身旁,因此听到了这句话,不免问道:“这……又是怎么了?尚贤,你是知晓吗?”
“不明白,但肯定不是好事。”辉尚贤告诫祁真:“一会乖乖地在我旁边坐着,知道吗?”
祁真点头,也察觉到氛围不对,听从辉尚贤的意思。
辉育忠在武氏那吃了瘪,看到谢昀秀一言不发的在场,辉育忠也不好再继续呆下去。
“你们聚,我还有些事,便不打扰你们了。”辉育忠说完,扫了众人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谢昀秀并没有立即跟上,而是等辉育忠消失在众人视野,他才寻了个缘由离开,去找辉育忠。
辉育忠心情有些低落,在将军府后院漫无目的地漫步。因此,谢昀秀不过问了一两个家仆,很快就来到了辉育忠所在之地。
“辉老。”谢昀秀站在不远处呼喊。
辉育忠一开始因为想事,没有听到。谢昀秀见辉育忠未做反应,只好跑上前,站在辉育忠面前。
“辉老。”谢昀秀作揖,表示问候。
辉育忠显然没有想到谢昀秀会出来寻他,疑惑:“军师有何事?”
谢昀秀未立即作答,而是提议:“辉老,不如在下陪您走走。”
说完,谢昀秀便前进,辉育忠也不反对,跟上。
走了一段路,两人皆未出声。辉育忠是在等谢昀秀回答,而谢昀秀则是在找一处相对僻静之地。
毕竟一会儿他要说得话,难保不会落了辉育忠的面子。若是那时被家仆或丫鬟撞见,可就不好看了。
终于,谢昀秀看到不远处一座湖心亭,提议去那边休息休息。辉育忠还是没有反对,跟上谢昀秀的步伐。
“这人风景,果然最为令人心情放松。”谢昀秀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好好感受着环境带给人的愉悦与轻松。
辉育忠在将军府生活了数十年,早已对这些场景麻木,自然没有谢昀秀这般夸张。因此,在他眼里,反倒觉着谢昀秀惺惺作态。
“辉老。”谢昀秀终于切入正题,:“今日您在御前的那番说辞,究竟是出何考虑?”
辉育忠闻言,蹙眉。
然而,谢昀秀虽然以这个问句开头,但他实则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答案。
而是继续:“您当真为尚逸与肖黎考虑过吗?你可有真的将尚逸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吗?”
“放肆!”
不出意料,辉育忠果然生气,目光都变得凶狠。
谢昀秀不惧,继续为辉尚逸和肖黎抱不平:“能有你这样的父亲,在下真为尚逸感到可悲;能有你这样的公公,在下也未肖黎感到不平!”
“不知礼数!”
“今日,在下便不知礼数了!”
谢昀秀越想越气,若不是辉育忠的出现扰乱了自己的计划,甚至在御前胡说八道,他早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辉育忠气极反笑,厌恶地瞥了一眼谢昀秀,随后背过身去。被谢昀秀气极的辉育忠不禁口无遮拦:“果真与那贱女如出一辙!”
“贱女?”谢昀秀知道辉育忠骂得是谁,忽然觉得可笑:“那您的亲儿子娶了你口中的‘贱女’,甚至死心塌地,甘愿为其抗旨不尊。是不是在您眼里,您的亲儿子也是下贱的很?那么能够生出如此下贱的儿子,不知您是否也……下贱。”
谢昀秀听不得旁人对肖黎的侮辱,完全不怕得罪人。毕竟与得罪人相比,维护肖黎才是最重要的。即便肖黎已经嫁与辉尚逸,二人也情投意合,但这并不影响他保护肖黎。
听到谢昀秀辱骂自己,辉育忠立刻气急败坏,猛地扬起手试图对谢昀秀动手。
谢昀秀虽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起码反应还是有的。不等辉育忠的手掌落下,谢昀秀已经避至一旁。于是,辉育忠蓄足的力落了空,身体免不了前倾,若非身侧有石桌,他此时已经狼狈地摔到在地。
谢昀秀看着辉育忠的模样,没有嘲笑与讽刺,也没有关心与搀扶,而是冷着一张脸,目光冰冷地看着。
因为上了年纪,等反应过来,辉育忠才慢吞吞起身。掸了掸身上落下的灰尘,辉育忠忽然也不再暴跳如雷,默不作声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