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是……原本就是我们顾家欠了然笙的。”
    顾宁知道许兰一定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会希望林然笙过来帮忙，可是……他是真的不想再麻烦她了。
    “我当然知道，唉，今天看看你母亲情况有没有好一些，如果还是这样的话，你又……”
    许兰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顾宁此刻心里的顾忌，只是眼下这个情况，若不是非她不可，谁也不想开这个口。
    顾宁沉默了，好半晌没有说话。许兰看着他这般模样，没好再说什么，离开了病房。
    三天后，顾宁身上的刀口已经愈合的很好了，经过医生同意后，他才能够来到齐双娟的病房里探视她。这几天，她的情绪依旧十分不稳定，因为没有见到林然笙的缘故，她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许兰也很是无奈，因为齐双娟没有见到林然笙的缘故，齐双娟对她的态度，也差了很多，甚至连她都不信任了。
    医生已经找许兰谈过几次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齐双娟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差，以后的康复更加难以进行。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林然笙过来，让齐双娟见到，这样的话，能够暂时安抚她不安的情绪。许兰当然知道这是个办法，只是……林然笙没有点头同意之前，她真的不好去麻烦她。
    看护将顾宁推到了齐双娟的病房门前，当他看到那个已经憔悴不堪的女人时，他几乎快要认不出来，那是他的母亲。这几天，齐双娟闹情绪，不肯吃饭，最后还是医生打了镇定以后帮她输营养液才能够维持体内的营养。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整个人变得很瘦削，也很憔悴。
    她晚上经常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彻夜不睡，有时甚至要惊动医生为她打镇定剂。
    “妈，我是顾宁。”
    此刻的齐双娟已经被医生打了镇定剂，整个人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她双眼直直地看着门外，眼神已经麻木。可是她听到顾宁的声音，依旧是毫无知觉，似乎压根不知道顾宁是谁。
    许兰见状，忙弯下腰，低声在她耳边道：“双娟，顾宁是你的儿子啊，你要不要看他一眼？”
    或许是许兰的话齐双娟听了进去，她缓缓地转过头，看了顾宁一眼，眼神依旧茫然：“顾宁……是谁？我有儿子吗？”
    她的话，顿时让顾宁的心一沉。
    “妈，我是你的儿子，你再仔细看看。”
    他仍旧不放弃，再次尝试着，可是这一次，却让齐双娟的情绪变得再次激动起来。她在床上努力地想要将身上的绳子挣脱开，可是却始终不得动弹。她的双手和双脚都已经勒红了，顾宁看着有些心疼，想要冲上前去将她的绳子拉开，却被许兰拒绝。
    “你若是解开的话，她会伤害自己的。”
    这几天，齐双娟不是没有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她在这里毫无安全感，他们连心理专家都已经请过来了，可是依旧没办法解决她的不安。
    “可是她这样，也是在伤害自己。”
    顾宁皱着眉头，不顾许兰的反对，将林然笙身上的绳子解开。刚一解开，齐双娟便从病床上跌落下，因为打了镇定剂的缘故，她此刻的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的，并不是很清醒。
    “我要见然笙，她说过会带我走的。我要见然笙……”
    她的嘴里一直重复着这样一句话，许兰和顾宁两人听见后，眼神变得黯淡。
    看来，是真的只有找她过来，才能让她配合医生的康复疗程。
    “顾宁，我来打电话给然笙吧。”
    许兰终于无可奈何，看着顾宁说道。显然齐双娟对顾宁已经不认识了，更加谈不上信任。若是他们再拖下去，齐双娟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如果林然笙拒绝的话，他们也好尽快想想别的办法。
    “……还是我来吧。”
    顾宁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由他来打这个电话给她。
    许兰看着他犹豫的双眼，虽然心里有些担心，却没有开口，而是点点头，将手机递给他。
    电话很快接通，林然笙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冷清而淡然：“喂。”
    “我是顾宁。”
    他一时间听到她的声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嗫嚅半天，才缓缓说道。
    “我知道。”
    “我今天看过我母亲了，她的状况很好，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一下最近能否抽空过来陪我母亲做康复治疗。具体的疗程内容和时间，我会咨询医生之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他缓缓地闭上眼，好半晌，这才睁开双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语气恳求地说道。
    “妈……伯母不认识你吗？”
    林然笙有些错愕，她没有想到，齐双娟现在居然连顾宁都认不出。当初齐双娟对于顾宁的宠爱，她是一直看在眼里，可是如今却只认这个看不顺眼的前儿媳妇？说起来，都让人觉得讽刺。
    “母亲完全认不出我，现在医生束手无策，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绳子将她绑在病床上，或者注射镇定剂，才能够让她安静下来。医生说，这样下去的话，她可能会患上精神类疾病。”
    顾宁的语气有些沉重，当他看到齐双娟被绑在病床上的时候，他很痛心。若是从前的齐双娟知道自己会变得如此，恐怕宁愿自己直接死去，而不愿如此吧？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林然笙的语气也不再冷漠，带着一丝惋惜。
    “如果有空的话，希望你能来看看她。她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顾宁说完，挂断了手机。他不想在电话中听到她拒绝的声音，从之前的对话里，他听出了她的迟疑。来照顾齐双娟，林然笙并不愿意的。若是这样的话，他不想强求。毕竟，是他先对不起她。
    林然笙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心里仍旧是有些犹豫。这几天，她一直尽量避免去医院探视齐双娟，可是刚刚听顾宁的语气，似乎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想到这，她将手头上的工作暂时放下来，让司机开车将她送到医院。
    当她来到齐双娟病房的时候，顾宁已经回到自己病房休养了。齐双娟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林然笙走进来，灰暗的眼眸顿时充满了希望，看着她叫了起来：“然笙，然笙，你来了。”
    语气中，满是久违的喜悦。看护看到齐双娟的情绪终于不再低落，终于松了口气。
    “是啊，我来了，伯母。”
    离婚后，林然笙便称呼齐双娟为伯母。可是齐双娟对于这个称呼似乎并不满意，一脸不快地摇摇头：“为什么叫我伯母呢？然笙，今天有个男人说他叫顾宁，是我儿子。可是我觉得，你更像是我的女儿啊。”
    在齐双娟此刻的心里，她觉得林然笙更加让她信任。顾宁走了以后，许兰花费了很多力气，才让齐双娟接受自己有个儿子的事实。
    “伯母，你误会了，我只是顾宁的……朋友。伯母，其实顾宁真的是你的儿子，他会对你很好的。你可以试着和他相处，听他的话，乖乖配合医生做康复训练，好不好？”
    林然笙想了好一会，才用了朋友这个身份来定义她现在和顾宁之间的关系。她的语气很轻柔，像是哄孩子一般哄着齐双娟。
    “可是，那些医生经常拿针扎我，我害怕……然笙，你不是说过，会带我离开吗？我不想待在这里，这里真的太可怕了。”
    齐双娟想到这些天那些医生护士拿绳子绑着她，她就觉得有些害怕。尤其是打针的时候，她看到针筒就忍不住哆嗦。
    “如果你乖乖听医生护士的话，他们就不会绑着你了，相信我好不好？我答应过带你离开，可是离开的前提，是把身体治好。没有治好的话，我是不可以带你离开的啊。”
    林然笙继续低声哄道，看来顾宁说的没错，齐双娟现在的情况，似乎比之前她见到的时候，要严重了一些。尤其是她的手脚上有一些被绳子捆绑的痕迹，而且她的手臂和小腿上，也有不少细碎的伤口，看来是擦伤。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齐双娟很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这些医生被迫采取了一些让她安静手段时挣扎中造成的伤口。还有一些伤口，是她情绪激动时自己造成的。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呢？然笙，我想离开。”
    齐双娟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她，眼神中满满的期待。
    “要不这样好不好？你在这里乖乖地听话，不要走。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再决定什么时候带你离开，好吗？”
    林然笙看着她此刻的模样，不好意思拒绝，想了想，若是医生允许的话，能够带她离开医院，去顾家，或许会对她的康复更有帮助。而且医院的环境太过冷清，对她而言很陌生，若是回到顾家的话，看到熟悉的环境，是不是会更好一些？至少，可以减轻她的一些不安和抵触？
    齐双娟听懂了她的话，点点头，乖乖地坐在病床上。似乎是怕林然笙担心她会乱走，她乖乖滴将双手放在身后，那模样真的像极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