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观澜溪谷。
九筒跟杠上花打车到了这传闻据说房价比起香江还要夸张的别墅区之一,能让这两人亲自走一趟且还风急火燎的赶过来的人还真不多。
此时接近凌晨,这京都的雪今儿不知怎的是越下越大,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脸上就跟刮刀子似的,叫住惯了香江的两个人一时半会儿愣是没办法习惯这样寒冽的天气。
此时也不知怎的,九筒忽然想到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站在会所门口只穿着单薄套裙的女人,同样是在香江从小长大的,为何那个女人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愣是一个寒颤都没打,反而是他们两个大男人跟条狗似的不住的瑟缩着肩膀。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就在九筒脑子里一闪而过,再仔细的他也不愿意去深究,一直到若干年后九筒才会想如果当初有仔细察觉,便能发现那会儿在自己眼前的张玫瑰,无论是站姿还是那一口标准却不带任何口音的普通话,都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细微的差别。
张玫瑰本来就不是土生土养的香江本地人,虽然说得一口流利的粤语,可普通话却也极好,压根听不出半点儿香江口音。
九筒缩着脖子,似乎这样就能让天上的飘雪少一点落入自己的后领口,但同时这样更显得人佝偻矮小。
两个人踩在雪地上,朝着那本就大开的大门走去,一直到穿过前边的小院子才进入别墅。
别墅里开着地暖,两个人进屋后终于伸展开四肢,不似在外头那样冷得不愿意动弹。
前边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在泡着茶,穿着极简单的黑衬衫与灰色长裤,脸蛋一如既往的好看,但却不阴柔,手里握着一杯刚沏好的大红袍,另一只手里则拿着一份资料。
微微露出的领口处悬着一块佛牌,贴着那健康的肤色,衬得那流畅明显的锁骨形状完美。
九筒跟杠上花两个人立即低下头,比起在外人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两个人顿时拘谨不少。
“小佛,张玫瑰跟曹添已经暂时回京都的住宅了,人就住在九鹿华府,张玫瑰说明天就回香江,但不让咱们的人跟着。”
那喝着茶的姿势没有任何的改变,神色也极为淡漠,似乎一个张玫瑰并不足以叫他本人真的放在心上。
就在九筒跟杠上花面面相觑,彼此都想要对方先开口的时候,忽然便听到一道介于中低音间的声线在前边响起,“今天下午四点叁十五分,京都机场附近发生一起油罐车与轿车相撞事故,司机在事故中当场身亡,九筒,我要你跟杠上花留在京都替我调查清楚这个司机的背景,他的生活、家人,以及出触过的所有人。”
一杯喝了一半的大红袍放在茶几上,那双比起以往还要冷的黑眸打向两人,顿时叫两人一阵头皮发麻。
“小佛,那张玫瑰那批货叁爷已经让我跟杠上花去处理了……”
“马叁那边我会通知的,你们尽管去办这件事。”男人站起来,随即才发现他个头很高,虽没有杠上花那种魁梧的身材,但身材修长精壮,尤其是肩宽窄腰,是一副绝顶的好身材。
等男人一边捋着袖口一边拿起茶几上的腕表往门外走,才道:“你们今晚就留在这里休息吧,我下个月会回香江。这套别墅你们可以暂住。”
待院子外响起车子发动的声响,杠上花才吁出一口气,便扭头对搭档道:“咩意思啊?让我们调查一个死咗的人?意思系从家人入手?”
九筒撇了撇嘴,随即坐在沙发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还热着的茶水,喝了一口,果然醇香无比,是最上等的大红袍,但精神上却没有半分的松懈,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小佛不可能叫他们特意留在京都就为了调查一个司机,这里面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因素。
杠上花拿起桌子上的那一迭资料,里面是关于该司机的背调,甚至连家人跟日常工作中接触的各个人的资料都囊括其中。
杠上花那张老实巴交的脸顿时溢出一抹兴味,“你说,要是办好了这件事,小佛那边会不会高看我们一眼?”
九筒眯着眼,忽然冷笑道:“我只知道我跟你办不好这件事,能掉半条命!”
另一侧京都机场上,一个修长的身材裹紧身上的黑色大衣,压低了鸭舌帽,脚步沉重的朝着登机口前进,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来送行的没有往日的狐朋狗友也没有家人,他抿着唇,手里攥着一张前往漂亮国的机票,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早就崩塌,他也不知道这次离开是因为逃避还是因为要去重头开始。
连续这边收到短信后才苦笑着跟身边的顾淮北道:“他走了,说要暂时去外边散散心,毕竟这次方家出事太突然,怕他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
“我还以为他会因为关雎(顾笙)这件事冲动,没想到他比周诚冷静。”顾淮北忽然想到下午从会议室出来后,周诚沉着脸就离开,等晚上的时候才知道他当天晚上就去了协和医院,找到正在住院的萧瑟,直接在本人身上插了两刀,这件事闹得很大,但周家动用了很多关系,最后才让周诚降职处理,外加禁闭叁天的时间。
“庄周呢?怎么没见?”连徐看向顾淮北。
“好像回庄家处理一些事情,最近庄老爷子身体也不太好,他下午就回去了。”
连徐点头,联想到下午传来的噩耗,顿时觉得世事无常,却也担心与关雎有关的几个人会为此失控,但似乎除了周诚外,其他人的好似并未“用情至深”,这倒是连徐乐于瞧见的,毕竟要真为一个将他们从头到尾都耍得团团转的女人要死要活的话,这似乎也太可笑了一些。
侦察连宿舍外,狗蛋已经连续跑了叁十圈,身上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湿,但仍然不知道尽头的疯狂奔跑,就连以往跟狗蛋关系不错的几个侦察连老兵想拦也拦不住,只能站在宿舍二楼走廊连连叹气,这孩子今晚上受啥刺激了?
狗蛋喘着气,头仰着天,望着黑沉沉不断飘雪的夜空,忽然一阵低吟的咆哮,随即红着眼继续往前冲刺。
今日,他只知道这世上爱他的至亲又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