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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扎,脸上
    “老王再婚?需要我配合?配合什么?古叔,我还小,您可别吓我,邻居结婚生孩子这事儿我真帮不上忙。”
    我被老古的话弄的一头问号,先不说老王身为一个精神病患者,有谁家的女人肯嫁给他。就老古说让我配合这句就挺神奇的,我都觉得老古来跟我说这事儿本身就很扯,老王再婚再婚呗,关我屁事啊?跟我说干嘛?
    老古笑笑说:“呵呵,是这样,你也知道,老王这情况呢,有点特殊,再加上我们这边的风俗啊,就是二婚的话,就不大办了,都低调处理就好,所以呀,我就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等明天晚上你要是没啥事的话,天一黑,你就别出门了,小赵你看行不?”
    我想了想说:“古叔您的意思是…老王的婚礼在晚上办?我晚上就不出现,免得刺激到他?”
    老古点点头说:“也有这方面意思,老王也是个可怜人啊,他家里就他自己了,我们这帮老街坊,能帮一把是一把。你…也多多理解吧。”
    我说:“这样啊?我还以为您让我配合啥呢,这简单,古叔放心,明天我保证天黑以后不出门,绝对不跟老王打照面,对了古叔,冒昧问一句,是什么女人肯嫁给老王这种…这种特殊人种啊?”
    我觉得当着老古的面直接称呼老王“神经病”似乎不太礼貌,毕竟他跟老王是老相识,于是临时改了称呼。
    老古依旧挺客气的说:“也是个二婚的女人,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人,反正跟老王算是门当户对,往后老王有了家室,发病的几率肯定更低,小赵你在这里安心住着就好,以后也不用担心老王身体的事了,说起来,老王这一再婚,对你也有好处啊。”
    我学着老古的语气说:“好处啥的我不多求,只要老王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这心里,也算是一块大饼终于落了地呀。”
    老古哈哈一笑,又和我客气了几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老王身为弱势群体,我们其他人应该多体谅之类的话。
    作别老古,我回屋琢磨这事儿。
    滨海城的风俗真特别,二婚竟然要晚上办婚礼,多晚?天黑就开始?还是深夜?
    那得折腾到什么时候?会不会跟猪他妈那边的舞会同步进行?
    胡思乱想一阵,我开始接着整理工作的东西,临近天黑时,我想来想去还是给超哥发了条微信:超哥,你有比较熟悉的年纪比咱大一些的对旧习俗比较懂的本地人么?
    不多时超哥回了条信息:好像有,咋了?
    我回信到:你帮我问问滨海城二婚的规矩呗。
    这回超哥没回我信息,过了几分钟直接打来了电话,我接起电话就听到超哥说:“千哥,你傻了?你一婚都没婚呢起什么二婚的心?”
    我说:“不是我,是我隔壁老王,刚才物业跟我说明天老王二婚,完了跟我说他们这儿二婚是晚上办婚礼,我觉得怪怪的,就想找个本地人问问这是个啥规矩?我嘛,你也知道,当时上的那个野生大学一个本地人都没有,接着就到了猪八戒公司,一直没认识太熟的本地人,然后就想起你老人家了,你有认识的人没?帮我打听打听呗?”
    超哥恍然大悟的说:“哦~这样啊?那你可真是咸吃萝卜淡费心,隔壁老王结婚关你屁事啊?人家白天结晚上结哪怕后半夜结,挨着你哪儿疼了?咋地?你是准备随个份子还是准备蹭个喜宴?有啥疑问物业跟你说的时候你干嘛不直接问物业的人啊?”
    我叹了口气说:“唉…超哥,委屈你了,看你这严重睡眠不足导致的小暴脾气…不是,跟你说正经的,我刚才是没好意思多问,但是吧,这事儿不问清楚了我妥妥的睡不着啊,悄悄跟你说吧,我是刚想起个事儿来,在我老家,只有一种婚礼是要晚上办的。”
    超哥条件反射的说:“啥婚礼?”
    我深吸一口气说:“给死人办的,冥婚。”
    冥婚是很多地方都有的习俗,虽然具体步骤细节可能会有出入,但是大的方面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比如一般都是给死人办的,一般都不大办,一般都不用担心两口子婚后在哪儿买房和买什么车的事,一般都不用考虑以后孩子的升学问题。
    而在我老家来说,冥婚都是给没成家就夭折的年轻人办的。
    年轻人意外去世后,家里大人找村里相关的负责人帮忙张罗,四处寻找年纪合适的异性孤魂,找到后双方家长谈彩礼,谈好以后就掏钱收钱,办冥婚,合葬,完事。
    当然这种包办婚姻就不考虑俩孩子自由恋爱的事了。
    至于冥婚的具体细节,不外乎就是把正式婚礼适当简化,从规模到时长,都尽量压缩,一般都是不过夜就能全弄完。
    我和超哥简单说了我老家冥婚的习俗后,超哥沉默一阵问:“你啥意思?你怀疑老王是要给自己办冥婚?你该不会是想说老王是死人吧?”
    我忙说:“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虽然我不认识特别熟的本地人,但是好歹我在滨海城也呆了不少年了,可这种事我是头一次遇到啊,不瞒你说,我上学那会儿有个老师是本地人,人家二婚就是办的相对简单了一些,还给我们那帮学生发喜糖了,也没听说有晚上办婚礼这一说啊。”
    超哥长出了一口气说:“行了,明白了,你这就是以前老也捞不着休息,这忽然一闲的蛋疼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得,一会儿陪老太太跳舞那帮老头儿该来了,那帮人里有好几个本地的,等我问问他们吧。”
    嘿嘿,跟我想一块去了。
    挂掉电话我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按老古说的,明天老王就要回来了,而且是和再婚的媳妇一起回来,并从此再次开启幸福的二人世界生活,但愿真的能像老古说的那样,老王从此不犯病吧…
    晚上十点半,我刚睡着就被一声微信提示音给吵醒了,点开手机一看,是超哥发来的一条长语音。
    我按了一下那条语音,接着就听到一个已经有点醉意的中年以上的男人的声音:“二婚啊?那能有啥风俗?都差不多吧?反正我是离了就没想过再结,一个人过多舒坦啊,闺女有他妈带着也不用我费心,等老了走不动了,再去把闺女认回来让他给我养老送终,我都咨询过了,赡养老人是每个儿女必须要尽的责任,法律都站在我这边,她要是敢不养我,我就告她,告的她倾家荡产,把一辈子赚的钱都赔给我!人嘛,想过舒坦日子就得多懂脑子…”
    “老渣男…”
    语音还没播完,我脑子里就跳出了这三个字,原来大城市也有这种爹啊?超哥给我发这玩意儿干嘛?
    终于播完了,第二条语音信息也到了,我再次点开,还是同一个人的声音,不过这次终于说到点子上了:“非要说有啥风俗,那就是都不在晌午办,一般是天傍黑的时候,接娘们回家就行,对了,二婚不放鞭炮,也不兴闹洞房,反正就是低调安静为主,晚上跟送亲接亲的亲戚一块吃个饭,就得了,不过这些都是老礼数了,现在还在意这些事的年轻人不多了,唉,人心不古啊…”
    还真是晚上办啊?
    看来真是我想多了而已,很快超哥又发来一条微信,这回是文字,而且是很有伦敦范儿的英文:areyouok?配表情:贱笑。
    我回复到:相当ok,一扎,脸上,完事欠你一顿饭。
    超哥回了一个奸笑的表情,五分钟后,他发来了一段小视频,八秒,我随手点开。
    装醉的超哥摇摇晃晃的走到一个正在高谈阔论的有些秃顶的男人身后,然后把自己手里的一扎啤酒一股脑倒在了那男人闪亮的头顶上。
    一阵尖叫过后,超哥做出如梦方醒的表情,疯狂的跟那个被他搞成落汤鸡的老人渣道歉,那鞠躬频率仿佛是一只脚在努力想甩掉鞋上不小心踩到的狗屎。
    “扎”是滨海城这边对于啤酒的一个计量单位,一个大号玻璃杯,正好能装下三斤那种用塑料袋盛着的啤酒,这样一杯,就被称为“一扎”。
    “不迁怒,不二过”这道理我懂,‘不二过’我能做到,至于不迁怒,在很多事情上我也能做到,但有个别事件,我一直是逮谁恨谁。
    而超哥对我在这方面的态度,一直是完全了解的。
    朦胧中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刚才这人说话用的是滨海城本地方言,老古老王他们也是本地人,怎么他们说话一直用普通话?是因为我是外地人,所以他们跟我说话时才用普通话吗?
    大概就是个素质问题吧,毕竟马克思曾经教育我们说过:“学好普通话,走遍天下都不怕”。
    对了,刚刚那段视频是第三视角拍摄的,是谁在帮超哥拍?那帮男同事可一个都靠不住,他们看到我和超哥的信息的话,一定会去老妖婆那里打小报告邀功的。
    是女同事拍的?
    我有点好奇的又给超哥发了条信息:刚刚那个摄影师是谁?
    过了一会儿超哥的信息回来了,只有俩字:小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