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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文官言如刀啊
    “那新盐,当真是你宋府所出?”
    突然的一问语气平和,就好真如刺史大人所言,只是略有兴趣的随口一问,与寻常的闲谈并无差别。
    可就这句话问出口的一瞬,部分人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响!
    张之栋闻声注目,方才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似乎被这话语影响,变得平和了许多,心里却是已经开始生出了一种淡淡的兴奋。
    对于薛青云的手段和城府,他极为了解,如今问出这话,必然是要问罪宋雨才,从而名正言顺地解决此事。
    薛青云曾在京都为官,又执掌凉州多年,五十岁的年纪经历了不知多少波折,老辣到了相当的地步,放眼整个朝堂,也不见得有多少人能胜过这位一州刺史。
    此刻见到薛老哥终于开始出声,哪怕只是语气寻常的问话,先前烦躁的张之栋只觉得冷静了许多,对于投机之徒,就得是薛老哥这般的狠角色出马。
    身旁的薛奉年更不用多说,听闻父亲这般语气平和的问话,他已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自幼经历无数次训诫,那语气早就刻印在了灵魂深处。
    两人先后神色平静而望,引得胡维宣在内的其余官员武将也心有猜测,渐渐收敛神情注目而去。
    短短一言过后,平和的气氛立刻就又了细微的变化,寻常人难以察觉,但在场的宾客都是凉州地界数得上的权贵,还有不少当地望族的老狐狸,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一时间,就算不知刺史大人为何在意新盐,众人暗自猜测不已,却还是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投来的目光里多出了几分利益相关的在意。
    感受着场中的变化,立于末席的唐映蓉心境已然开始了波动。
    刺史大人府中有不为人知的塞北红,如今又问询宋雨才新盐之事,这番举动,必然和北王殿下有极大的关系,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内情却是不得而知,只能确定他们曾有交集。
    北王殿下,真的有如此能量,足以令一州刺史这般在意?
    宋雨才的身后,可是有着宋家的背景,若是宋雨才一口咬定新盐所属,刺史大人又会如此应对。
    他会默许新盐归属宋雨才,还是真的能为北王的新盐正名?
    重重疑问浮现脑海,唐映蓉神色不变,青葱十足却是悄声握在身前,心里有种难以忽视的压力扩散开来。
    眼前之事,已经不仅仅是涉及到新盐,还关乎着凉州刺史的态度,甚至连唐家的将来都押在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
    刺史大人的温和语气,听起来犹如平静湖面,令人心神放松,实则却是酝酿着汹涌巨浪!
    心中压力瞬间攀升,比起先前的任何危机还要紧张,就算是向来聪慧过人的唐映蓉,也在此刻难以平静,万分谨慎地注目而去,美眸中再无旁骛。
    气氛突然沉寂,寿宴中蔓延着一种令人压抑的细微不适之感。
    感受着四面投来的各异目光,早有明悟的宋雨才更是惊觉事态非凡,脸上虽然还挂着笑意,眼中却是没了之前那般的谄媚,看起来有几分严肃。
    含笑注目刺史大人,宋首富的心里惊疑不定。
    纵横凉州商界多年,论起交际和接人待物,宋雨才虽然算不上人中翘楚,也不会相差太远,他自然听得出刺史大人话语中隐含的危机。
    新盐是否归属于宋家?
    这个问题很有讲究,也无法很轻易地脱口而出,刺史大人能随口一问,他却是绝不能简单而答,可事到如今,他也再无选择,只能一口咬定归于自己。
    否则的话,不但新盐的归属存在问题,美人不翼而飞,连先前助阵的盐官也要受到影响,以薛青云的手段,弄不好就查出送礼之事,将来会是极大的麻烦!
    这一个看似随意的问题,其实是掩藏着利刃的云雾,虚无的表面平和无比,背后却是杀招连连,根本难以抵挡。
    能将这种危急掩藏于言辞之中,到底不愧是一州刺史,将那朝堂话术早已烂熟于心,随口一眼或许就能使人不得翻身!
    这种绵软之策,远比常人眼中的拳脚斥骂还要狠辣,甚至更胜一筹,堪比刀剑加身。
    文官言如刀啊!
    宋雨才惊疑不定地含笑沉吟,不过几个呼吸,心里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曾经面对的各种对手,在眼前的刺史大人面前不值一提,令他谨慎到了极点。
    可是感受着四处投来的在意目光,就好像自己身上穿着金丝玉缎,宋雨才的心里同样也有不屑升起。
    堂堂的刺史大人,居然也会在意新盐的巨大利益出言相问,似乎有分一杯羹的意图,实在是令人感到可悲。
    纵然身为封疆大吏,也难以忽视新盐带来的惊人财富,顾不得为官者的脸面,只怪凉州地处荒凉,终究还是没什么油水啊。
    刺史又如何,还不得见钱眼开,天下间谁人不爱钱财呢!
    封疆大吏?
    不过如此而已。
    心中冷笑,宋雨才对于这种俯视而来的盘问直面而去,仗着收买了整个凉州盐官的资本,双手做礼笑对出声!
    “呵呵,刺史大人何必多此一问,新盐自然是我宋府所出,此事凉州城内人尽皆知,在场的众位盐政大人也是一清二楚。”
    “大人若是不信,可亲自相问?~”
    信心十足的话语款款而出,带有几分平和,似乎与刺史大人的语气如出一辙,经由宋雨才说来,却是有种东施效颦的味道,令人感到一种小人得志的骄横。
    一介商贾,敢在当朝二品大员面前这般嚣张,甚至摆出一副清白无比的坦荡神态,普天之下恐怕再难见到。
    可若是将此人与宋家的声势联系在一起,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论是各方官员,还是城中的望族,甚至是各地而来的后进学子,都在此刻神色各异,好像被这话语镇住,一时竟是不敢言语,也不知真相究竟如何。
    四周一片寂静,连空气中都有几分干燥,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宋雨才面带笑意而立,做礼的双手不曾放下,脸上的笑容却是信心十足,静候着刺史大人的发话,全然没将这种所谓的难题放在心上。
    在场的盐官几乎都被他暗中收买,无论薛青云提问哪位官员,得到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
    就在他的注目下,刺史大人只是微微点头,轻笑的神色并无多少变化,也没有望向任何一位盐官求证。
    缓缓转身,却是看向了静立多时的胡维宣。
    “胡大人,你身为盐运使,可知此事啊?”
    见此情形,宋雨才的心里已然是乐开了花,就连脸上的笑意也绽放地愈发明显,一切都和他设想的相差无几。
    呵呵!
    胡维宣有何用,不过是个空架子的盐运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