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娉婷入睡后，隔壁的房门开了。
    顾子佳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从房里走出来。
    先左右看了两眼，见四下无人，快步穿过明亮的长廊，乘电梯下楼。
    顾子佳走到酒店楼侧的暗影里，避开酒店监控，拨出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左侧手臂布满刺青的男人，站到她面前。
    “钱带了吗？”
    刺青男劈头就问，隔着口罩的声音，闷闷的。
    顾子佳把早就捏在手中的银行卡，夹在指间递过去。
    黑暗中的墨镜，模糊映着男人凶狠的面孔：
    “明天随时等我电话，一切计划照旧。”
    刺青男捏着卡，在掌心拍了两下，威胁的口吻极浓：
    “别以为把自己包得这么严实，又是匿名，就可以抵赖，
    尾款如果不能及时到账，我要你好看！”
    男人转身，高大的身影，顷刻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早，顾娉婷退房离开酒店，坐上预定好的白色杂牌私家车，直奔凉谷山。
    车子行至半路，顾娉婷发现，年轻男司机时不时地，便透过后视镜观察后面。
    顾娉婷起初以为司机在偷眼打量她，警惕地把手机时刻攥在手里。
    准备万一有状况发生，好能及时报警。
    但，几次之后，顾娉婷便觉出不对。
    她好奇地回过头，透过车窗看后面。
    由于天气阴沉得厉害，再加上今晨的雾霾。
    目力所及，只能隐约看到一辆灰色的私家车。
    车距正常，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顾娉婷回过头，目光正巧跟司机在后视镜中碰上。
    “师傅，有什么问题吗？”
    师傅思索着摇头：“不，也没有，可能碰巧吧。”
    司机的目光有些困惑。
    “碰巧什么？”
    想着顾子佳对她始终心存恨意，顾娉婷紧张地追问。
    “后面那辆车，从酒店出来，就一直在我们后面，
    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
    司机打量她一眼：
    “小姐，你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进山向来是师傅们忌讳的行程。
    幸好是白天，换作夜晚，遇到这种情况，司机们会果断拒载。
    顾娉婷低头思忖了下，没再回头。
    而是掏出手机，开始自拍，
    实则将后面车子的车牌拍了下来。
    而后对司机说：
    “师傅，前面找个休息区歇一下吧。”
    司机也正有此意，点头道：
    “我看行，我就不信，连加油都会同步。”
    片刻后，司机忽然一打轮，把车拐进加油站。
    然而，身后的灰车并没减速，照直朝前开去。
    车子停下，两人隔着后视镜相视一笑。
    无需言语。
    看来，两人多心了。
    一场虚惊过后，顾娉婷吁口气，拎包下车：
    “我去个洗手间。”
    车门被顾娉婷甩上，司机长长吐口气。
    抹把汗，掏出手机，正想找人分享这段刺激。
    车门再度被打开。
    司机对着手机一笑，出言调侃：
    “哟，可够快的。”
    然而，身后却突然伸过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手里捏着着厚重的信封。
    司机猛地回头。
    果然，根本不是方才乘客的脸。
    “你是谁？下去！”
    司机看着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面带惧意，本能地赶人。
    “我是给你送钱的，你只要在进山后第一个路口，
    把她赶下车，这一万美金，就是你的。”
    一万美金！
    司机带着惧意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贪婪，但旋即摇头：
    “这不行，做人……”
    身后的女人不待他说完，随即又甩过一个黑色提袋：
    “十万美金！干不干随你，别想拿钱跑人，杨万山，我随时能找到你。”
    女人一气呵成说完，直接下车，很快消失在雾霭里。
    被陌生女人叫出名字的惊悚，令流了一头冷汗的司机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仅怔了两秒，便飞快拨开信封跟纸袋，瞄了一眼。
    在看清里面一叠叠美钞之后，猛地咽下口水。
    咔哒。
    车门再次开启：“走吧。”
    顾娉婷回来了。
    司机心脏咚地一声，赶紧点点头，不动声色把信封扔进口袋，随手把口袋塞进座底，缓缓启动车子。
    顾娉婷才躲过一场虚惊，现在心情极度放松。
    上车后，直接靠到座位上，闭目养神。
    车子平稳行驶了一段，顾娉婷一阵困意袭来，竟不知不觉眯了一小会儿。
    直到车子开始颠簸，她才重新睁开双眼。
    车子已经拐下高速，进山了。
    从这时起，顾娉婷发现，司机不停地察看手机，面容有些纠结。
    正诧异，司机面带难色开口了：
    “小姐，不好意思，家里突然有急事，我得回去。
    抱歉啊，这样，你的钱我不要了，全都退给你。
    你要觉得不行，退你双倍也成。
    我在路口把你放下，你可以在那儿等会儿，搭车顺路进山。”
    司机说着，从钱夹里拿出一叠钱，扭过身子，目光闪烁地看过来。
    顾娉婷视线低垂，瞄着那叠钱。
    车子还没到目的地，她还没有付车钱，这是师傅给她的赔偿钱。
    抬眼看着司机的一脸愧色，顾娉婷叹息着开口：
    “算了师傅，你也不容易，家事重要，这钱我不能要，车钱我照付。”
    顾娉婷边说边掏出手机，想要付钱。
    司机赶紧惶恐地扯下二维码：
    “算了算了！您这样，我更过意不去。”
    车子还在缓慢行进中，安全重要。
    顾娉婷不再坚持，收回手机：“好吧，那您就在路口停车好了。”
    片刻后，车子在路口停下，顾娉婷迈步下车。
    司机就像怕她反悔似地，不及她关好车门，便猛地一打轮。
    以最快速度挑头，然后箭一样冲出去。
    顾娉婷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影，不知为何，后背隐隐窜出一股寒意。
    转回身，低头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走。
    连走，边下意识打量周围。
    左手边，隔着山路，是一排斑驳掉漆的铁质护栏。
    右手边，是略为陡峭的坡状石壁，在雾霾的笼罩下，
    看上去黑压压的，让人莫名胸口发闷。
    她疾步快行。
    但，大约走了几十米后。
    右侧山坡，突然落下的碎石，雨点般砸到她身上。
    不好！
    山体滑坡！
    她即刻抬起双臂护住脸，拨足狂奔。
    就在这时，一辆灰色轿车，自她身后，刹车失灵般，径直朝她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