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一幕,不及顾娉婷更多感慨,又听厉斯年继续道:
“如果妈妈不反对的话。”
而与初次不同,这一次,厉斯年那张冰雕似的脸上,没有若有似无的打趣。
只有两道轻飘飘的视线,从她面上匆匆而过,走过场征询意见一样。
陌生的感觉,令顾娉婷呼吸蓦地一窒,忽然对上女儿满是祈求的可怜目光。
小贝依旧在抽泣,不过却是极度克制隐忍的小模样。
“妈咪……妈咪……”
小贝一声声哀哀地叫着她。
这样纠缠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可以!”
顾娉婷再次狠下心,毫不犹豫抱回女儿,匆匆说了声抱歉,转身就走。
这声抱歉,不知是对厉斯年说的,还是对一脸蒙蔽的吴老师。
步伐太过匆忙,差点撞倒刚好跑到门前的小宝。
“妈咪!妹妹怎么了?”
小宝作为欢迎赞助商的小演员之一,一直在后台准备节目,听到一传十、十传百的议论,说小贝惹了祸,被老师带到了办公室,一路小跑着赶来。
“走,先跟妈妈回家。”
顾娉婷不由分说,领着小宝便往外走。
陈龙不放心,早就跟了进来,见状立刻抱起小宝,就往外走。
小宝被陈龙抱起的瞬间,刚好隔窗看到厉斯年的侧脸,小宝忽然瞪大眼睛。
恰在此时,室内的厉斯年,像对视线极为敏感似地,毫无预兆地转头看向窗外,正对上小宝惊愕的视线。
厉斯年的目光狠狠震了下。
但不及他细看,小宝的小脸一闪,便消失了。
“卫虎!”
厉斯年皱走到窗边,极力寻找孩子的身影。
“怎么了厉总?”
卫虎早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愣装什么都不知道。
“刚刚那男孩儿是谁?”
“抱歉厉总,我没看到……”
*
顾娉婷一行回程的路上,以及直到晚上入睡前,小贝没再说一句话。
小家伙始终一个人默默垂泪,不发出任何声响,只有小肩膀耸动得厉害。
顾娉婷始终坐在女儿身边,也不去哄,只负责一张张递纸巾。
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羡慕女儿。
——小贝可以见到厉斯年,便毫无顾忌地扑到他怀里,尽情表达自己的思念,尽数诉说心底的不满:
你为什么忘了我?
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她也想这样。
……
但她却不能。
……
晚上的时候,她照例躺到女儿的小床上,准备给两个孩子讲故事入睡。
小贝却默默拉高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顾娉婷不知道女儿是不想听故事,还是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可那又有什么分别?
她静静地躺了片刻,然后悄然下床,走到对面小宝的床边。
她替小宝掖了掖袖子,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刚想道声晚安,便去方娴房里。
小宝却拉住她的手,紧紧贴到他的小脸上,低低地对她说:
“妈咪,别难过,小宝会心疼的。”
儿子的小奶音稚嫩得很,小肩膀还不足以撑起她三分之一的重量。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听上去毫无力量的话,顷刻打开顾娉婷心底最脆弱的那扇闸门。
她无声抱住儿子,泪水如决堤的河水,转眼湿透了儿子的前襟。
“宝宝……宝宝……”
——妈妈好像真的失去他了……
那个在她平静生活里,强行投下一块巨石的人。
那个给了她一个宽阔温暖的肩膀,却无情地抽身而退的人。
更是她长了这么大,唯一亏欠的人……
她要拿什么去弥补?
他说,医生说她可能不会再生了。
他指责她,她有两个宝宝,而她却再不能给他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了。
没人比她更知道,他是多么渴望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
但,她却永远无法给予了……
*
此时,厉斯年正从一个晚宴出来,乘车回厉家老宅的路上。
刚刚上车,便接到白雪滢的电话:
“斯年哥哥,我给你熬了鳝鱼汤,还加了好多好东西,总之都是对你身体好的……”
自从他病愈,白雪滢每天都坚持给他熬种滋补的汤。
但不知为何,每次白雪滢跟他提及汤,他都会头疼。
像是有什么记忆就在眼前。
只要他努力一下,便能揭开那画面。
然而,他每每想极力回想的时候,都会头疼万分,心里隐隐堵得不行。
他拧眉岔开白雪滢的话题,简单应付了两句,便揉着眉心挂断电话。
厉斯年抬眼望向副驾驶上的卫虎。
卫虎最近很奇怪,总在白雪滢打来电话的时候,偷瞄他。
甚至让他有种卫虎暗恋白雪滢的错觉。
“雪滢不是出国了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他问卫虎。
卫虎答得倒是很快,只是略微有点儿底气不足:
“厉总,雪滢小姐是因为您生病回来的,本想跟您完婚,赶上厉老去世,这才延迟了婚期。”
厉斯年不置可否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