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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与乞丐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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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蔷姐姐,你为什么喜欢喝酒呀?”慧琳偷偷观察过,苏蔷这些天每天都会喝酒,床底下有藏起来的酒瓶。
    没有藏住,都被她看到了,她可聪明啦。
    慧琳:“酒很好喝吗?”
    苏蔷:“喝了飘飘欲仙。”
    慧琳:“什么是飘飘欲仙?”
    苏蔷:“就是感觉变成神仙,好像金山银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
    那天月黑风高,苏蔷刮了下慧琳的鼻子,“小孩不能喝酒,喝了舌头和喉咙会烂掉。”
    慧琳可怕地缩了缩脖子。
    第48章 执棋之人被棋子杀死。
    “你的梦想是什么?”
    苏蔷的第一个男朋友曾问她。
    “当个杀手。”苏蔷想了想, 回答对方。“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你说的是侠客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苏蔷拿打火机在桌沿上磕了一下。
    杀手与侠客没当成,最后沦落成个妓子。
    许多时刻, 苏蔷在心底这样奚落自己。
    在商场偶遇魏春生,决定跟魏春生上车的那一刻,苏蔷感觉自己是清醒, 但又不完全清醒。
    她刚与几个朋友见完面, 在他们怂恿下喝了酒。
    还喝得稍微过了量。
    司机下车后, 车门重新关上, 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蔷看着魏春生,注视着他的脖颈, 咽喉, 以及那层脆弱的皮肤。
    恍惚间, 并未听清楚魏春生在说什么。
    自从被魏春生下/药坑过一次后,她随身携带一把瑞士小刀。摸到刀的一瞬间,苏蔷涌现出强烈的对魏春生的愤恨:
    我为什么要被这样的渣滓毁掉。
    为什么偏偏是他接手文化宫,让她们的人生偏离轨道, 她们本该有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为什么要被他掌控,又被他拿捏。
    他怎么还不去死, 不下地狱?
    他才是最该死的!!!
    酒精让苏蔷的血沸腾、燃烧,空气中有无声吹响的号角与战歌, 她此刻就是杀手、侠客, 从自卫变成攻击, 念头的转换不过半秒。
    瑞士刀如同许多次在脑海中模拟过的那样, 朝对方的刺去。
    此时的魏春生是没有防备的。
    他上一秒还在跟苏蔷打感情牌,劝她不如继续留在文化宫算了,何必出去自讨苦吃, 威逼利诱,还塞给她一张酒店房卡,交待说今晚十点。
    下一秒,死不瞑目。
    他宛如被扎出了豁口的水管,血从颈动脉迸溅而出。刀像根粗长的钢钉,钉在脖子上。
    他痛苦地挣扎,眼镜跌落,双目迅速充血,看向苏蔷的眼神中充满不敢置信。
    魏春生怎么会想到,他牢牢掌控住的风筝,挣脱了线,从天空跌落之时,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向地面,将他狠狠捅穿。
    执棋之人被棋子杀死。
    约十分钟后,司机从便利超市出来,发现车里的情况,才送魏春生去医院抢救。
    半路上魏春生的呼吸和心跳已经停止。
    失血过多,回天乏术,医生宣告了魏春生的死亡。
    魏春生身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是洛陵首富的女婿,虽然柳曦月死后,双方几乎断绝了联系,平日没有往来。在外人眼中,魏春生仍挂着本地首富女婿的这层身份。
    警方介入调查,苏蔷被捕。
    不过很快,警方收到来自热心市民陈某的包裹,对方提供了魏春生组织女性(其中包含未成年)进行情/色/交易的证据。
    警察逐一找文化宫学生调查取证。魏春生已死,高楼坍塌,利益链崩裂,无人再替他隐瞒。
    嘉南主动去警局做过一次笔录。
    关键时刻,柳家如今的当家人柳承,也就是柳曦月的兄长,站出来代表柳家与魏春生划清界限,看上去双方结怨已久。
    魏春生死后身败名裂,有利局势逐渐偏向苏蔷一方。
    苏蔷的律师来自上京市,应变出色,身经百战,声称自己对该案件有七成把握。
    “大概率没事,不用担心。”陈纵对嘉南说。
    时间眨眼就到五月底。
    嘉南忘记从哪天夜里开始,听见了树上的蝉鸣。吹进屋里的晚风变得和煦,带来了夏天的讯息。
    高二年级有一次全省统一的学业水平考试,安排在高考后的第二天。
    学考难度不大,但周围的气氛让嘉南觉得紧张,各科老师早早安排学生进入了复习阶段。
    何况等高三走了之后,他们就顶上去,成了高三,变成了这所学校里的学长学姐。
    7班平均分垫底,学习氛围不浓厚,又经常吵吵嚷嚷,被巡逻的年级主任和各科老师批评。
    日子一天天过去,快要临近六月时,班上竟然也变得安静不少。
    自习课上,嘉南从题海中脱身,一抬头,强烈的日光被窗帘过滤成了柔光,跟随风,在教室里摇晃。
    满室刷刷的书写声,没人说话。
    同桌把夹试卷的曲别针卡在头发上,头埋得很低,在做一篇英语阅读理解,不时在大段的英文材料下画线,并未注意到嘉南的目光。
    嘉南感觉到很累,一天比一天难坚持,却仍在熬着。
    她趴在桌上。
    成了班上唯一开小差的人。
    书本和试卷摞得很高,她藏在底下,像一个躲避纷飞战火的难民。
    英语老师走过来,轻声问她怎么了。她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然后说:“头昏,不太舒服。”
    “要不去医务室看看吧?”英语老师让同桌陪嘉南去。
    嘉南说:“我自己去就行。”
    同桌放下笔,坚持要陪她过去:“把你送到医务室,我再回来。”
    下午只剩两节课,嘉南一直在医务室里拖到放学的时间点。她回教室收拾书包,大部分人都走了,值日生在走廊上打扫卫生。
    嘉南背起书包往外走,因为想到了在校门口等她的陈纵,觉得面前的阴霾拂开了一点,不再那么沉重。
    就像早上她越来越不愿意出门时,脑海里想到陈纵所说的,把这一切当成一个游戏,她只是去完成简单的日常任务,等到既定的时间点,游戏结束,她就能走出游戏,回到他身边。
    因为有陈纵,嘉南才能坚持到现在。
    今天陈纵站得更校门口更近,靠近门卫室的位置,嘉南隔着远远一段距离,就看见了他。
    嘉南小跑着过去,陈纵朝她摊开手,送给她一个黏土人手办。
    陈纵像神奇的百宝箱,擅长制造惊喜,时不时会给嘉南变出一些小玩意,头绳,发夹,彩绘石头,胸针,和漂亮的花。
    嘉南接过手办看了看,“这是谁?”
    “李白。”陈纵说。
    “对哦。”嘉南恍然大悟,黑色的小帽子和翩翩白衣,越看越觉得像。
    站在门口的门卫看了看两人。
    陈纵拎着嘉南的书包,说:“走吧。”
    有工人在修剪两边的矮冬青树,电锯声嗡嗡,叶片和碎枝乱飞,陈纵伸手替了嘉南挡了一下,听见嘉南说:“今天想去电影院看电影。”
    嘉南似乎对看电影越来越痴迷,但她其实常常在中途走神,再精彩的剧情也很难让她持续专注两至三个小时。
    她会发呆,然后伪装成专心致志的样子。
    嘉南早上听同桌说起,才知道那部她期待了许久的科幻片在昨天上映了。
    陈纵说好,点开手机app购票,选择电影院和场次。顺便查看了电影院附近的饭店和粥铺。
    因为要去电影院,陈纵换了一条路线。
    途中经过文化宫,嘉南看见两扇铁门上挂了大锁,葱郁茂盛的古树遮挡了身后半座水泥建筑,幽静森冷,阳光都被隔绝在外面。
    那些景象从车窗外一闪而过,嘉南捏了捏手里黏土人物的帽子。
    抵达电影院楼下,陈纵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里有股难闻的气味,嘉南抓住陈纵的手,两人快步走进无人的电梯。电影院人不多,傍晚这场,只有他们。
    “要爆米花和饮料吗?”陈纵问。
    嘉南摇头,于是陈纵取完票,只买了瓶矿泉水。
    嘉南挑选了后排中央的位置,等待电影开始。
    她把手臂放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挨着陈纵。
    全场暗下来,灯光熄灭,嘉南喜欢这样的感觉,她暂时忘记学校和考试,忘记厌食与体重,忘记芭蕾舞与沈素湘。
    嘉南在电影中间催泪的部分哭了,在后半程不可控制地走神,在片尾曲响起后惊醒。
    她像一抹游魂,出窍之后重新回归到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