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来”这两个字上,她的一半又都与这个人有关,就想着跟他探讨一下。
她说:“你想过自己结婚的样子吗?”
高明还真想过,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说:“如果是我结婚,今晚一定睡不着。”
喜悦又战战兢兢,生怕是场梦,很快灰飞烟灭。
禾儿觉得自己恐怕也会,说:“还有呢?”
还有,高明笑道:“到时候我应该买车了,就开着它去载你,再租十八辆车的车队,方叔叔一定会给我脸色看,再警告我一番,苗苗说不定都会瞪我,赵阿姨肯定会舍不得……”
三言两语,勾勒出一副蓝图。
他少有这么长篇大论的时候,过会才发现连应和的声音都没有,侧过头看,人已经睡着。
灯下看美人,美得实在有些惊心动魄,叫他一颗心颤颤悠悠。
高明放低声音,说:“最后,我会娶到你。”
本应该是睡着的那个人勾起嘴角,一切心意都在其中。
高明手指划过她的鼻梁,说:“睡吧,我在呢。”
也不知道是困还是怎么着,禾儿眼皮很快沉起来,可惜睡得实在太晚,感觉没多久就得睁开。
还是高明把她摇醒的,说:“你爸妈来了。”
他说这话,多少有些惊慌。
觉得这要是叫长辈看到,可真是说不清。
禾儿一激灵回过神,说:“在哪?”
高明一言难尽道:“大米在楼下,哗啦就给开门。”
起得真是一个赛一个早,感觉人都到楼梯。
禾儿二话不说,掀开被子,靠在门上听,觉得声音好像是在楼下,悄摸摸打开一点门缝。
四目相对,正好是大米。
大米进高明房间向来自在,瞪大眼,说:“快点,还没上来。”
禾儿赶紧往小麦房间跑,留下大米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进。
高明倒是想有什么,把自己睡的枕头丢过去,说:“什么也没有。”
也是,哪有这种时候的。
大米呵一声说:“记得请我吃饭。”
要是叫赵阿姨方叔叔看见,今天就是高明的忌日,大人们对这些总是很忌讳。
高明忙不迭套衣服,含糊应声。
开门的时候,正好跟要躲的人迎面撞上。
赵秀云本来是要敲小麦的房门,看是他说:“都起啦?”
高明从没觉得在赵阿姨面前有这么心虚,结结巴巴道:“起,起了。”
这德性,大米给他一肘子,说:“我们先下去干活啊。”
赵秀云也没放在心上,又要抬手,门从里面拉开。
禾儿巧笑嫣然,跟妈妈说:“您好早啊。”
赵秀云眯着看她,说:“昨晚干嘛了?”
禾儿面上处变不惊,心里叫苦,说:“没有啊。”
赵秀云越看她越狐疑,不过今天重点越不在她身上,轻轻放过,看小麦翻身坐起,说:“快起快起,我给你煮汤圆吃。”
习俗一重接一重,总之别问为什么,照做就行。
小麦反正就是个执行的,觉得自己跟木偶也差不多,连忐忑的时间都顾不上,又要跟来贺喜的朋友们打招呼,又要梳妆打扮。
她今天穿的是婚纱,裙摆不是很长,走起路来颇为不便,整体风格和金银首饰都不搭。
但不搭,也得有啊。
禾儿给她看,说:“我、月婷、高明给你添的嫁妆。”
嫁人头一哭,就是从这开始。
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赵秀云自己眼眶都是红的,还要说:“收一收诶祖宗,你这化妆呢。”
小麦吸着鼻子说:“让我哭一会吧。”
新人要出门,当然是要哭的。
王文踩着吉时来接人,他今天是西装革履,英俊异常,胸前别朵小红花,写着“新郎”两个字。
按规矩,他要背着新娘到巷子口上车。
小麦捏着他的肩膀,突然踌躇,回头看一眼。
大米定定看着,拳头渐渐捏成一团。
高明拍着他的肩膀,不知道说些什么比较合适。
王文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能察觉到她的情绪一样,无声摸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赵秀云觉得也只有自己来做这个“恶人”,撑着红伞说:“新人出门啦。”
跟拉长调子似的。
方海就在一边看,忽然觉得这情景离自己也不算太远,忍不住盯着高明看。
目光灼灼,叫人没法忽视。
高明今天正是有些“做贼心虚”的时候,装作自己很认真参与这场离别,忍不住咳嗽一声。
该说不说,方海有时候也挺敏锐的,毕竟是干侦查出身,手指在裤腿边一点一点,冷笑了两声。
他说不清的,就是觉得这小子没干好事。
高明装不下去,只得冲方叔叔扯嘴角笑笑。
看上去更不对劲,方海蹙眉,把这事放在心上,跟着送亲的队伍走。
即使是大米,也要去的。
但他心里知道,哪怕以后常见面,意味跟从前也是不一样。
高明也有几分滋味在心头,叹口气在人群最后面跟上。
走在前面的当然是一对新人。
小麦肩膀微微抽动,只有此刻离得最近的两个人能感觉得到。
王文一步一步往前走,步伐坚定又有力。
影子被太阳拉长。
赵秀云看着自己的倒影,心想撑伞这个规矩可以改一改,她站在这,都觉得自己有些碍事,手不经意压压眼角,颇有种提前嫁女儿的感觉。
第67章 三对 第三更
【小麦王文】
婚礼其实是件准备时间长, 过程短的事情。
前前后后忙活好几个月,不用一天就一切结束。
小麦坐在婚房里,既有一切落定的感觉, 又朦胧间觉得不真实。
每一样家具其实她看着都很熟悉, 毕竟是亲自挑选的, 唯有大红色的床单, 叫她不自在别开眼。
王家是自建房, 这几年才盖的, 配备都是最新式, 房间自带洗手间。
王文今天没喝多少, 连他预备的小舅子“袭击”都没遇上,反倒是人家梗着脖子,帮他挡下不少。
他擦着头发从湿漉漉出来,咳嗽一声说:“你去洗吧。”
小麦摸着喷过不少定型水的发型, 拆着夹子站起来,说:“我先卸个妆。”
王文跟在她身后。
婚房的一切都是新的, 牙刷、牙杯、毛巾全是红的。
连镜子上都贴着一个双喜字, 从里到外红通通一片, 完全无法忽视。
小麦觉得低头不是, 抬头也不是,侧过头吧, 又有人直愣愣盯着自己。
她忍不住说:“看什么?”
王文还是略喝几杯,只是不到醉的时候,靠在门边说:“看我的新娘子。”
领证、办婚礼, 都不及此刻让他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小麦扬着嘴角,到底是新婚不好意思,推他说:“卸妆有什么好看的。”
关上门后却悄悄咽口水, 觉得心脏砰砰跳,再想到待会要同床共枕,只得深呼吸平复心情。
王文站在原地,先是低头看一眼自己,那真是,一点也不好看。
他妈选的这套睡衣,那真是活生生把书生变屠夫,要不是图喜庆,委实没有穿的必要,但规矩就是这么多,他虽然不大信这些,也希望能一切美满,从早到晚,不管长辈提出什么都遵守。
他卷起一点袖子,支耳朵觉得媳妇没那么多,悄摸摸掏出几个哥们送的“贺礼”。
薄薄一本书,连字带图都有,往前十来年要是被人举报,当场就是一个劳改。
即使是现在,也不是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的东西。
他看一眼,就火速盖上。
二十八岁的大小伙,说什么都不懂是骗人的。
这会所有热气都好像是向下涌,急得想跺脚,恨不得冲进去帮人搓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