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和秦穆绵进了巨鹿城,没有立刻去那座灵武郡王府,而是在城中闲逛,这儿很是时兴修士们以物易物,徐北游用那件得自丁泽园的骷髅法器换了支淡青色玉簪,巨鹿城的修士来自天南海北,不怕摩轮寺追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摩轮寺真的追查到了,他也不怕。
然后徐北游将这支玉簪送给了秦穆绵。
秦穆绵接过玉簪后,撇了撇嘴,不屑道:“这东西卖相不怎么样,用处也不大,而且还是别人用过的,比起慕容萱的飞龙簪可差远了。”
徐北游毫无诚意道:“那您安心等着就是,待到我修为大成之后,杀上都天峰去,从那位掌教夫人的头上把飞龙簪都拔下来送给您。”
“那我可有得等了,最好让我在死之前见到那一天。”秦穆绵轻声笑道,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金簪,然后将这支玉簪替换上去。
徐北游同样笑道:“我记起来,那位掌教夫人好像把飞龙簪送给齐仙云了,都天峰我是上不去的,不过欺负一个齐仙云还是绰绰有余,秦姨您等着,我下次见到这位道门娇女之后,就把那十八支飞龙簪给您抢过来。”
秦穆绵不置可否,将手中金簪交到徐北游的手中,说道:“这支簪子是当年萧煜送我的,今天我转送给你那个还没过门的媳妇,也算是物归原主。”
徐北游握住这支簪子,微微一怔。
秦穆绵伸手在他脑袋轻敲了一记,笑骂道:“愣着干什么?不满意?那还给我。”
徐北游赶忙将簪子收起,笑道:“满意,满意得很,谢过秦姨。”
秦穆绵笑了笑,一脸“这还差不多”的神情。
两人又闲逛了许久,看到许多人围在一个茶摊前,其中不乏身怀修为的修士,走近一瞧,原来是个高大汉子在摆摊开赌,一人一桌两条长凳,就是大半家当,不过那汉子倒是有点意思,身高八尺,在深秋时节也是一身单衣,依稀可以看出单衣下的鼓胀肌肉,头上只有一层青青发茬,倒像是个刚刚还俗不久的和尚。
这汉子有意思,他开赌的方式也很有意思,不赌骰子,不赌牌九,而是比拼气力,徐北游打听了下,原来这汉子先在桌上放了一颗璀璨珠子,然后放言谁若能赢他,这颗有辟邪功效的金刚珠就尽管拿去,可若是输了,那就要留下一点物事。
金刚珠是佛门的有名法器,坚不可摧,有护身辟邪之效用,虽说难入地仙大修士的法眼,但足以让寻常散修动心,不少自负修为尚可的散修已经蠢蠢欲动。
这汉子与其说开赌,倒不若说是打擂台,比拼气力其实也大有讲究,并非一味看体魄强弱,修为高低也至关重要,曾经的张召奴就是以气机浩大而被誉为气力第一人。巨鹿城向来都是散修云集之地,这汉子既然有底气在这儿夸下海口,想来是有些手段。
秦穆绵兴许太久不在世俗行走的缘故,对于这种小打小闹很感兴趣,非要拉着徐北游一起进人群里去看看。
徐北游只能无奈答应,仗着修为高绝,不动声色地挤开人群,许多人只是感觉自己被轻轻撞了一下,然后就让开到了道路,两人来到里头后,刚好看到那汉子正与一人扳手腕,汉子脸上表情平静,甚至眼神中还带着点戏谑,而另外那人则是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渗出,眼看是支撑不了多久。
汉子忽然暴喝一声,“给我开!”
声音如耳边炸雷一般,直震得人耳鼓发痛。
与他掰腕子的那人再也支撑不住,哎哟一声,手掌被重重按在了桌面上。
这一下子顿时引来围观人群的一阵喧哗,已经有人开始称赞汉子神力的,在徐北游看来,输了的那人差不多有一品境界的修为,不算弱手,可还是输得干脆利落,而那位高大汉子顶多出力两三分,想来是怕出力过猛吓走其他的赌客,断了自己的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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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高大汉子的真实修为几何,徐北游估摸着差不多能有人仙境界,不得不说,巨鹿城中的确是藏龙卧虎。
那人愿赌服输,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囊丢给高大汉子之后,转身出了人群。
高大汉子接住布囊打开一看,咧嘴一笑,看来对到手的赌注很是满意。
接着又有几个人上前,不过都败下阵来,不得不留下赌注,其中曾有一人想要赖账,不过被汉子一拳打在胸口,整个人足足飞出数丈之远,落地之后久久爬不起来,这下看热闹的人不少,却是没有几个再愿意贸然上前较量了。
高大汉子见一时冷场,又从怀中掏出一物,打开包裹着的手帕之后,竟是一方玉石印章,下刻有夜明二字,似乎是一方私章。
那汉子拿起印章开口道:“此物是我进入祁山祖庭时从一具前人遗骸上所得,其中蕴藏有浩然之气,即便是寻常人拿去,放在身边也可不遇鬼邪,若是儒门修士持在手中,那便是一件上好的法器,可有哪位高人愿意与在下赌斗一番?若能赢我,金刚珠和此印都可拿去。”
世上有没有鬼魅?肯定是有,否则徐北游在古战场上所斩杀的阴兵从何而来?却邪一剑也是专门针对这些魑魅魍魉而铸造,既然有鬼魅,那么这两件宝物定然价值不菲,都说财帛动人心,立时就有人出来,竟是个老头儿。
谁也没看重这个老人,个子不高,瘦瘦巴巴,穿着件灰扑扑的长袍,脸上窝窝瘪瘪,眼陷进去很深,嘴上几根细黄徐,头发乱糟糟如野草。
不过高大汉子脸上却是正色几分,眼中不见先前的戏谑之色,这老头印堂发亮,眼眶虽深,眼珠可黑得象看不到底的深井似的,闪着摄人幽光,显然是修为不俗的高人。
只是高大汉子也不怕,他能看出此人修为不俗,可更信得过自己的手段,能在巨鹿城混的,没有弱手。
那老头慢腾腾地走到高大汉子面前,竟是只到他的腰腹位置,显得有些滑稽,顿时引起周围一阵哄笑声,黄须老头也不以为意,将长凳踢开,站在方桌前,伸出一手,问道:“未请教?”
高大汉子伸手握住老头如孩童般的手掌,笑道:“好说,孙间河。”
“好名字。”老人点了点头,“请教了。”
下一刻,老人双脚在地面上狠狠一踏,整个茶摊仿佛晃了三晃,地上的碎石子更是弹跳而起。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穆绵眼神一亮,笑道:“我本以为是巫教修士,没想到看走了眼,竟是武修,而且修为很是不俗气,这下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