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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后事(上)
    张玄断定顾卿只剩百日的寿命了,可家中没有人相信他们家的老太太会这么快走掉。
    无奈的是,老太太坚信这一点,而且积极的为自己的后事准备着。
    她如今昏睡的时候比醒着的时间多,一醒了,就催着家中的人赶紧给她整修墓穴,赶紧把丧事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随着老太太的嘱咐,家中大量的金银和老国公留下的不易搬动之物,都随着修建墓葬的材料一起搬进了齐云山的合葬墓里。
    由于指挥此事的是家中的亲信和心腹,而负责搬运的下人们对自己运的到底是石头还是木头完全不清楚,所以邱老太君的私库已空大半的事情,全家上下除了少数几个死忠的下人和主子们,竟然没有几个人知道。
    但邱老太君这么浩浩荡荡的整修自己的陵墓,自然是引起了京中无数人家的关注。
    许多交好的人家都上门来拜访,实际上是来打听这位老太太是怎么了,为什么连坟墓都开始大修了。
    明明没传出重病的消息来啊?
    顾卿只要醒着,就一定会接待这些前来拜访的人家。她快死了,自然是趁着最后的机会结些善缘。有些交好人家的妇人,她就亲自教别人怎么算安全期、排卵期,有些交好人家的孩子,她就送人家一些游戏棋牌,告诉他们能开发哪一个方面的能力。
    李茂并不在家,男客都是由李锐接待的,他在宫中是太子舍人,连宫中的官员都接待了,在礼仪上是找不出任何错误的,而且态度不卑不亢,也绝不木讷拘谨,在访客中留下了一个“颇有其父其祖之风”的名声。
    别小看这个名声。李茂即使当了这么多年国公,也没谁说过他有“其父其兄之风”。
    所有来的人家都诧异与邱老太君的好心态。将死之人这般看得开的,他们还从未见到过。
    尤其说到自己的死,就如同要回老家似的,不但没有任何恐惧遗憾之情,而且还经常露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的样子。
    超脱豁达如斯,不佩服都不行!
    外面在轰轰烈烈的打仗,京城里邱老太君在大肆准备自己的后事,这让一贯不管别人家事的皇帝和皇后都坐不住了。
    帝后召来了所有去信国公府给邱老太君诊过脉的太医和御医,开始仔细询问她的病情。
    “说实话,从邱老太君的脉相上来看,确实是油尽灯枯之象。人本来就是由精、气、神组成的。精为物,气为变,神为固。‘精’是人体的命源,‘气’驱使身体动作,而‘神’滋养精气,使其不会消耗过剧。如今邱老太君气还在,但‘神’已经渐渐没了,一旦神衰体弱,精气就会枯竭,最后就会慢慢消耗而死。”
    黄御医不但是楚睿的御用太医,而且也多次为邱老太君看过诊。
    “臣并不如宋大人那般擅长风症,却可看到人身体自身的变化。邱老太君自去年遇刺以后开始消耗过剧,到如今撑不住了,也很正常。”
    楚睿有些失望的让太医们下去,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璇玑说邱老太君是“荫星”,是消灾解厄之星,以后救世的福星都会聚集在她身旁。可如今无论是道门还是御医都说这位老太君活不了多久了,这难道是天意?
    天要让他帝星黯淡,让大楚的天空黯淡无光?
    他失道了吗?
    不!他决不信自己失道了!
    自他登基以来,没有一日不是兢兢业业,他自认从未做过奢侈荒1淫之举,也没有大肆搜刮过民间女子填补后宫。这么多年了,他遇灾赈灾,遇难救难,轻徭薄役,收归流民,哪一点不是明君该有之为?
    一定是哪里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
    “皇后,朕想派太子去探望探望邱老太君。”楚睿看着皇后,“你也把信国公夫人召进宫,问问究竟吧。”
    “是,陛下。”
    知道自己的日子不长了以后,顾卿每一天都不肯糊涂的过。
    来到古代一回,回去以后总要留下点什么。钱和东西是带不走,可是知识和仪态却是带的走的。
    她如今又瘫又傻,就是想学古人那般举止高雅的走路行动方式都不行了,但这不妨碍她听,她看,她学。
    世族的规范是从三岁开始的,小李湄如今才两岁不到,但花嬷嬷就已经按照尹朝皇室的规矩在教导她了。顾卿每天看着、学着、在心里模拟着,也许她在现代学不到立不摇裙、用小碎步走的弱柳扶风,但举凡坐、立、食、饮的规矩,不但她学了受益无穷,若是她能回到现代,家里又生了个女儿,教导教导女儿也不错。
    除此之外,她还仔细观察家中的前朝古董,希望能多看出些门道来。
    这里虽然是平行世界,但古人的生产力在这里,东西应该是大差不差的。人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她学会一二辨别古董的机会,回去淘淘古玩市场,说不定也能小发一笔。
    别的不说,如今她天天在一堆好东西里呆着,若是拙劣的假货,一定是看的出来的。
    李家两个孙子李锐和李铭难掩心中的悲伤,可见祖母一副“啊我只要把最后几个月过好就没有遗憾了”的样子,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难过,每天笑对祖母。
    顾卿很快就发现了两个孙子的抑郁,连两个孙子带李钊一起拉过来劝解了一顿。
    “你们看看我现在,左手左腿不能动,衣食住行全部要别人伺候,我现在连吃的东西味道都辨不出来了,每次睡醒都浑身难受,犹如从水里刚刚捞出来一般……”顾卿现身说法,“不光如此,我还便秘、头晕、时不时失忆、突如其来的呼吸不畅……”
    李铭听到“便秘”的时候就满脸黑线,李锐更是眼眶都湿了,仰着头假装屋子里的屋梁很好看。
    顾卿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不适的地方,然后又接着说:“御医都说了,我以后若是一觉睡死,反倒是我的幸运,若是能撑下来,和你们祖父那般在床上耗成人干,又有什么意思?这般半点生活质量都没有的活着,还不如好生生的死了。”
    “奶奶!”
    “祖母!”
    “堂祖母,何谓生活质量?”
    “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你们可以当做我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享福了,不要再一天到晚愁眉苦脸啦。我理解你们的难过,可是你们以后能生活的幸福美满,才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你们都是好孩子,我活着的时候没有哪一天不觉得快活,这就够了。最后的几个月,大家应该更加打起精神来,过的开心才是啊。”
    几个孩子的表情都很阴郁,尤以李锐为最。顾卿见她的开解一点效果都没有,心里也是一声叹息。
    有时候,自己看开了,不代表别人就看开了。
    “太夫人,太夫人!太子驾到!”一个门子慌慌张张的跑到主屋门口报信,初夏的天气满头大汗,显然跑的太急。
    “什么?宫中来人不是都会提前通知吗?”顾卿连忙看向李锐。他在宫中待的时间最长,又是太子的近臣,对于太子出宫的流程应该比其他人都清楚。
    “按理是如此,礼官先行,然后接驾的府内冠服齐整相迎……”李锐站起身,“太子微服前来,应该是显示亲近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太过隆重。孙儿和弟弟亲自去迎就是。”
    “我……我还是换个大衣裳吧。”顾卿看了看自己身上轻薄的常服,“那是太子,还是不要太随便的好。”
    电视上不都演着吗?他能礼贤下士,你可不能随便,你随便了,他就要不高兴了。
    李锐想了想,就在持云院换了衣裳,再出去接太子的驾。
    如今他是一国储君,是他的“君”,自己为臣,确实不该和其他那般随便。
    奶奶这一棒敲的及时,免得以后自己惹了祸还不知道。
    太子此次前来没有带着大批的宫人侍卫,确实就如李锐所想的,是以示亲近的意思。
    他被父皇召去,让他代表父皇去探望下邱老太君。一来是为了表示皇家的爱护之情,二是去看看,邱老太君是不是真的身体已经差到快要仙去的地步了。
    李茂如今正在前线积极组织反击,邱老太君如果这时候去了,对李茂有极大的影响。他必定是要回京奔丧的,这时候夺情让他不准回京,和在京城直接起复在孝期的官员可不同,这是真正的“夺情”了。
    楚睿只要一想到信国公满门忠烈,可到了最后李国公的母亲去世,连让他回京送最后一程都不准,就觉得这事做的不太妥当。
    可北方确实需要李茂坐镇,居庸关不是什么普通的关城,如今涿县怀朔情势大好,正是趁机收回范阳的最好时候,忠与孝孰轻孰重,李茂心中的天平想来也有自己的定论。
    无论如何,楚睿不想李茂日后恨他。
    所以,他只能让太子去看看邱老太君的情况,若是真的身体不行了,只好让太子说动邱老太君,让她劝李茂不必回来奔丧。
    如此一来,李家大义全了,李茂也不会怨恨朝廷,他也好有理由厚葬邱老太君。
    最重要的是,这夺情就不会显得那么不近人情了。
    太子被信国公府的家人在前厅里诚惶诚恐的伺候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身官服的李锐带着同样穿着礼服的两个弟弟从后院奔来过来,见面就拉着两个弟弟行大礼。
    “李锐你实在太郑重了!你是我伴读,李家又是我父皇的肱骨之助,我既然微服来,便是不想兴师动众的意思。”楚承宣没想到李锐会这么郑重其事,连忙搀扶三个李家的孩子起来。
    一看李家连待客的也只有三个没成年的孩子,楚承宣隐隐的似乎察觉到了父皇为何这么信任李家。
    人丁单薄,家里是非就少,不需要皇家跟在后面擦屁股,在外面也不会有人扯后腿,坏名声。只是人丁少年纪又小,注定要兴盛起来还得过上许多年。
    不过只是片刻,楚承宣就对自己好笑了起来。
    他感叹人家李家人丁单薄,他父皇的后宫里一个才有几个孩子?他和二弟如今虽说没有势同水火,但也“相近如冰”,自己还没李锐大,有什么好感叹的。
    “殿下平易近人,但李家作为臣子,却不能视礼法为无物。殿下,祖母年事已高,左边身子又不能动,我婶母要在一旁伺候祖母更衣,也不能亲自出来接驾,还请恕罪!”
    李锐自己受罪,却是不愿意自家长辈迎出来一路跪过来的。
    “这有何罪,是我来的莽撞。”楚承宣虽然嘴里这么说,脸上却露出笑意,显然对李家一家的“诚惶诚恐”心中十分满意。
    “李卿的两位弟弟如今也长大了。”
    他看着李铭和李钊,露出感慨的表情,又从身上摸出专门准备好的金鱼和玉佩,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份。
    金鱼是给李钊的,玉佩是给李铭的。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李铭和李钊对太子的上次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可心中却不由得腹诽。
    喂喂喂,你也才十四岁,能不能不要做出这么“慈爱”的样子啊!
    虽然你是太子,可是这样还是不伦不类啊!
    李钊向来羡慕皇家,对皇室是又仰慕又害怕,可太子出手只赏他一只小金鱼,让他还是有点难过。
    他如今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子,在致仕的陈老大人府上,他学了不少在外面学不到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如何尽量公平的待人。
    “金”是贵,“玉”是重。
    金子虽然看起来价值颇高,但玉更能显示对一个人地位和品德的肯定。
    他是信国公府的堂亲,又是寄住在信国公府,太子能记住他,并且赐给他了一只小金鱼,这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恩荣了。但既然已经赏赐了,其实可以做的更好一点的。也许是他自己在陈府学接人待物学了太久,有些吹毛求疵,但若是殿下也赐他一枚玉,但是比自家堂弟的品质差一些,他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金子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难道太子潜意识里也这么看他吗?
    李钊收起了金鱼,将它贴身放好,暗暗发誓。
    ‘我以后还要娶万宁的,怎么能被皇家看不起?’
    ‘我以后一定要一鸣惊人,做出点成绩给这位太子看看,让他下次再见我,也给我赐玉!’
    楚承宣自然不知道自己备下的礼物已经有些刺激到李钊的自尊心。
    李钊也是嫡子,并非附庸或庶子,既然同辈论交,赐金确实不太合适。
    但他初做太子,后面又有兄弟虎视眈眈,就等着他犯错拉他下去。楚睿对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慈爱,倒更像是臣下一般严厉,皇后又一心扑在小皇子身上,对他未免有些冷落,楚承宣虽然如愿以偿坐上了太子,却并不如以前做大皇子时候快活。
    人一旦患得患失,就没有那么面面俱到了。他母后又不好在他身边时时提点,否则会有内宫干政的名声传出来,如此一来,难免有出错的时候。
    自古太子难做,能顺利登基的太子更少,便是因为如此。
    太子跟着李家三兄弟进了内宅,北园大门外,得到消息的方氏换了诰命之服,抱着小李湄在门前跪迎接驾。
    这是李锐的婶母,又是一品的国公夫人,太子连忙搀扶她起来。方氏是长辈,他赐东西就不合适,但还是赐了李湄一块如意卷云纹并“麒麟童子”图案的玉锁片,以示恩重。
    小李湄接了玉锁片,脆生生说了声“谢谢”。
    她如今已经快两岁了,虽然皮的慌,但被花嬷嬷训的厉害,在外人面前很少失礼。
    楚承宣一看到她就想到家中的幼弟,再看到这李家小姐长得浓眉大眼,可自家弟弟却是面目清秀,两人恍如生错了性别。
    忍不住暗叹,他们要是能互换一下就好了,男人太漂亮也不好。
    太子进了主屋,顾卿花了这么多时间才刚刚穿好自己的大衣裳,可见手脚不灵便已经干扰生活到什么地步了,如今太子进屋,她连忙叫人搀起自己跪下行礼。
    邱老太君什么身份!他娘在坤元殿私下接见老太君都不让她跪,还要赐座平起平坐的!如果他真让老太君跪下去,就该被别人参个“骄横无状”了!
    顾卿也是虚跪,这大男孩一上来搀她,她立刻趁势坐回了轮椅。楚承宣手还没到她身上老太太就已经坐回去了,让他也是一愣。
    顾卿没想到太子动作这么慢,竟比她这个瘫痪老太太还慢半拍,眼见有些对不上节拍,只能用有些不自然的傻笑掩饰过去。
    哈哈,哈哈,你小人不计大人过啊!
    楚承宣见这老太太如此惫懒,心中升起了亲切,也就笑笑,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了起来。
    李家一家都知道这太子来是为了什么,便把顾卿的病情说了一遍,然后顾卿说自己觉得身体实在是不大好了,每天睡了都有醒不来的感觉,所以才开始把丈夫的墓整一整,开始准备合葬的事情了。
    太子问出邱老太君的身体如今差到如此地步,心里也是暗暗惊诧。
    若是真这么严重,那他父皇担忧的事情就不是杞人忧天。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太子做完了该做的,便施施然告辞了。
    太子不是普通的世交,顾卿自然也不敢留他用饭,何况她心里也不太想留他用饭。李锐和李铭将太子送出门去,刚出门,方氏就用帕子捂着脸抽泣了起来。
    顾卿见方氏有些失态,连忙叫下人下去,花嬷嬷推着顾卿的轮椅,顾卿拉着方氏,一起到卧房里安抚方氏的情绪。
    “这位殿下怎么如此狠心,娘您身体都不行了,都不让老爷回来见一面。这世上哪有拆散骨肉天伦,却还要别人出头先说自愿的道理啊!”
    她日日见着婆母憔悴下去,心中实在是不忍。她此前伺候过公公,知道这中风之人到后来有多么难熬,如今她上有老下有小,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中年人的家庭危机和重担全部压在她的身上,已经是不堪重负了。
    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妇人,家国大事还是懂的。可是这么直晃晃的暗示不要人奔丧,在前线坐镇才是尽了忠义和孝道,未免让人心寒。
    他们自己选择这样做是自己的事,可一旦被命令这样做,就完全不是那个滋味了!
    “看开点吧,这就是君王,你还真当能如君如友吗?你公爹和先皇几十年生死之交,那张静又是如何进府的?此事你还没看出来?太子也只是个传声筒,真正授意要这么做的是当今的圣上。”顾卿无奈的耸了耸右肩,“这皇帝已经算是厚道的了,知道让我先提出来,占了大义之名,让我家声望再进一步。”
    勋贵人家最缺的就是名望。不过这名望要她一个快死的老太婆用自己的死来博,还真他奶奶的……
    让人不爽!
    顾卿在后世时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那种“明天就要高考,父亲或母亲病重,为了不让孩子耽误考试,瞒而不报”,或者是“父母即将病逝,家人隐瞒事实,让某某某继续奋斗在工作岗位上”的新闻。尤其厌烦新闻工作者还对这种事情大加赞赏,歌功颂德。
    有时候顾卿看到那些事后知道真相的孩子们,哭的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时候,就暗骂这些家长都是脑残。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高考耽误了可以再考,人家就一个爹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以后心中留下永远的遗憾,那伤口一辈子都不能痊愈。
    这才是最大的伤害好不好?
    以“我为你好”之名,到底让多少人痛不欲生?
    “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张静不屑的声音响了起来,“家里现在除了邱老太君就你一个大人,家里大事小事却都是我儿子在跑,你也不觉得丢人!”
    方氏听了张静的话,一抹眼泪,忍住不哭了。
    “这名望,我们家上下,没人想要!”方氏擦干眼泪,斩钉截铁地对顾卿说道:“我与我们家老爷十几年夫妻,最是了解他,若您真有个什么万一,我们却听从圣上的,故意瞒报丧事,就算府里博得了圣宠,老爷也会恨我的!”
    “其实皇帝做的也没错。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才去,现在报信,反倒是让茂儿在前线分心。这沙场之事,一个疏忽就是无数条人命……”顾卿叹了口气。这事是发生在她身上,所以她有些难以接受,可是转眼想想,若是她是皇帝,说不定也只能这么做。“罢了,报不报,等下等几个孩子回来了,再一同商量吧。”
    原来一个人要死,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哟!
    还能不能让她愉快的死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