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亓哲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大步流星走过来，坐到了她身边。她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无意识紧攥，只觉得他的气息沉沉地压着她，让她几乎窒息。
    “南亓哲。”苏然很小声地喊了他一声。
    他转过头看着她，眼底黑黝黝的，只倒映着她的身影。
    苏然本想主动承认窃听器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就变了，“把苏天宇弄出去吧，他在这里不合适。”
    以前她觉得南亓哲对不起她，窃听器的事情就算是被发现也无所谓，她不害怕他的质问。可当知道真相时，她不敢再面对他的质问，会内疚，会……觉得自己很无耻。
    “过段时间。”南亓哲还是对她不放心，苏天宇在这里，一定程度上能防止她逃跑。
    苏然哦了一声，心里有事，也没心情再跟他协商苏天宇的事情。
    两人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得回房间休息。苏然万般忐忑地走在他身旁，只是短短几分钟，脑子里就已经闪过多达几十种一会儿会发生的场景。
    可这几十种场景预测没一个是真的，两人一回房间，她还没来得及开灯，南亓哲便把她摁在墙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搭着她的肩膀。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苏然只能感觉到他身上阴暗的想要吞噬一切的信心。
    “苏然。”他喊了她一声，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她不懂的感情。
    他呼出的温热的气息洒在苏然脸上，让她愈发觉得不安，“怎么了？”
    “如果有人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南亓哲捏着她的下巴，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苏然垂放在两侧的手攥着衣角，无法转头，便垂下眸子，遮掩了眼底的情绪，“……没有。”
    帮学长放窃听器的事情，是她自愿的，没有人强迫她。
    “真没有？”南亓哲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捏着她下巴的力度大了几分。
    苏然下巴被捏得生疼，但是没有挣扎，只是嗯了一声。
    黑暗中，南亓哲呼吸的声音粗重了些，似是蛰伏的野兽即将暴怒。
    “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我后悔了，你会原谅我吗？”苏然声音越来越小，她努力看着他，却只能在黑暗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南亓哲头更低了些，几乎和她的脸贴在一起，“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只是做一个假设。”苏然还是没勇气说出窃听器的事情，还抱着一丝他没有发现窃听器的侥幸。
    南亓哲松开她，啪地一下打开房间的灯。
    突然出现的光刺了下苏然的眼，她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时，南亓哲背对着她，她还是看不到他的神色。
    “那也改变不了你做了错事的事实。”南亓哲冷冷地说道。
    苏然紧咬着下唇，直到唇瓣内侧的嫩肉被咬破，她才松开。这句话她下午时刚跟盛绾说过，现在却轮到了她听这句话。
    南亓哲换上睡衣去了浴室，看都没看她一眼。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没像往常那样抱着她，她看着他的后背和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觉得像是吃了黄连一般。
    ……
    第二天，苏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床的另一半早就没人了。她心里觉得空落失望的同时，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他现在还没跟她说窃听器的事情！
    她起床下了楼，张姨笑眯眯地说道：“先生在餐厅等着你一起用餐呢。”
    苏然身体僵了一下，南亓哲还没走？她精神恍惚地哦了一声，有几分抵触地进了餐厅。
    餐厅里，南亓白衬衣黑色西装裤，简单色调搭配却不影响他的颜值，反倒显得他五官更加英俊。他正在翻看晨报，见她进来，他把报纸折叠起来放到桌旁，拿起筷子。
    周若思坐在他身旁，见他拿起筷子，才跟着拿起筷子。昨晚她已经想通了，她、姥姥还有苏然之间，她只能选择保全她和姥姥，至于苏然，她只能对不起她了。
    “时间不早了，怎么还等我吃饭？”苏然坐到南亓哲另一侧，故作平静地问道。
    南亓哲喝了一口粥，咽下去后才不容反驳说道：“今天你也去公司。”
    “我……我去公司做什么？”苏然努力维持平静，但眼底还是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声音也跟着颤抖。
    他基本上不会邀请她去公司，看财务报告那次是个意外，他今天突然让她去公司做什么？说窃听器的事情？
    “吃饭。”南亓哲只是冷冷吐出两个字，并未回答她。
    苏然一顿饭食不知味，连粥太烫都没发现，被烫了两次嘴，嘴里一片火辣辣的，但更难受的是心。她此时就像是古时候的犯人，踩在浇了油下方点着火的铜柱上，煎熬不已却不能退缩。
    吃完后，南亓哲把她的外套扔给她，两人一起坐车去了南氏集团。
    距离开春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道路两旁的树抽出绿芽，风也比往日温和了些，到处都是万物复苏的气息。
    可对苏然来说，却是一片冰天雪地。她下车站在南氏集团门口，定定地看着那几个鎏金大字，甚至有一种把腿跑回去的冲动。
    “管理层内鬼还没有抓到，真是让人心烦啊！”
    “是啊，最讨厌这种人了，恶心，集团这次赔了不少钱。”
    两个来上班的员工谈着闲话，到达南亓哲和苏然跟前时及时止住话头，恭敬问好。
    苏然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小口吞咽了下口水。南氏集团员工们都对这个‘内鬼’这么厌恶，南亓哲恐怕只多不少！
    “进去。”南亓哲神色漠然地说完，先一步朝着前方走去。
    苏然看着空荡荡的手，怅然若失，昨天他还拉着她，十指相扣，可今天两人已经形同陌路！
    她收起复杂的心情，万分忐忑地跟在南亓哲身后进了电梯。
    “我在尝试着相信你。”南亓哲突然说道。
    苏然猛地抬头，‘可是我不值得你的信任，窃听器是我放的’堵在嗓子口，怎么都说不出来。
    “希望这个决定没有做错。”南亓哲垂眸看着她，眼底黑黝黝的一片，似是早已洞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