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华点点头，回忆了一下说道：“对，一夜都在街晃悠，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当晚大雾非常大，我坐在车看着雷家的别墅，突然觉得我这一辈子好不值得，错付了人。
    不知那时是几点，我见到一个身影，从别墅里面出来走到院子，我赶紧下车溜到门前，仔细看了看那人是雷雨。
    他穿着睡衣裤，似乎是出来活动一下，看到我站在门外非常惊讶。
    不过还是赶紧给我开门了，我想他是怕我叫嚷，然后引得韩梅梅和雷红都起来吧。
    他推门出来，我催促他跟我去找孩子，他说现在才几点，警察局都要八点开门，现在去有什么用，让我别神经质疑神疑鬼的，家里有一个精神病够呛了，别都烦他。
    然后他转身朝着别墅走，我怕了，突然觉得这个人好陌生，见他走到花丛的位置我赶紧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跟他道歉，请他原谅，雷雨转身抱着我，他说他急躁了，不过别担心，孩子一定没事儿，可能是去哪儿玩儿了，一会儿跟我去找。
    说着抱着我安慰着我，在他抱着我的时候，我从口袋摸出来胰岛素笔，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做，或许是觉得孩子找不到了，想要找他发泄，让他也感同身受！
    然后把胰岛素笔刺向他的后脑勺，我不知道刺了多少下，也许一两下吧，反正抱着我的雷雨，他似乎感到不舒服了，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用尽全力推开我。
    笔飞了，他看看笔，然后抬手指着我，什么话都没说出来，那样不解地看着我。
    然后摔倒了，我这才冲出雷家，车走了。”
    周海看看张成华，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没走远，我们去现场的时候你还在远处看着，不然你不会觉得我眼睛这道疤痕眼熟。”
    张成华点点头，“我没走远，在对面的空院子里停着，你们一趟一趟来雷家，我都看着呢！”
    周海眯起眼睛。
    “你知道我们来了代表什么？”
    张成华怔怔地盯着桌子，眼没了泪，只有呆呆的神情。
    “我知道他死了，我以为救护车来了会没事，我以为~”
    周海凑近张成华，眼睛盯着她的眼睛，“你以为？
    你注射胰岛素有二十多年的经验，一般内分泌科的年轻医生都知道，低血糖会有什么症状，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况且，你给雷雨注射了几次20单位？
    这个需要我帮你来计算吗？
    要知道在他被注射的位置，我们已经做了切片，虽然没有那么准确，却非常容易推算出当时的注射量。
    一次注射是意外，不少于五次20单位的注射，你还说你不是故意？
    再者，你将胰岛素笔刺入雷雨的后脑勺褶皱处，这样隐秘的位置，不是为了隐藏针孔？
    如若当时我们没有进行尸检，或者没有剔除雷雨的头发，这个伤处真的无法发现，毕竟他本身有心脏的问题，肝脏还不好，所有的死因，都会被归咎在心脏病突发，虽然他的各项症状有些模糊。
    综合这些证据，我认为你是深思熟虑过的，并且算好了时间。
    这个时间在雷家是没有人出来的，前院和路口的监控都已经坏掉了，所以你才肆无忌惮。
    你的智商，还有你对雷家的了解，做出这样的计划很轻松。
    所以不要说你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不是想要杀死雷雨，你是有备而来，蓄意谋杀他的！”
    周海的言辞，少有的咄咄逼人。
    每一句说完张成华都摇着头想要退缩，不过周海抓住了轮椅的扶手，限制了她的退避。
    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张成华已经泣不成声，周海说得全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拜自己所赐，无关他人。
    何医生想要前，被周海伸手制止了动作，张成华崩溃大哭，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红肿的双眼。
    “你说得对，我一直在找别人的责任，当初雷父不同意我和雷雨的婚事，我心里赌气，这才在婚礼和雷雨在一起的。
    之后我故意避开雷雨，这让他不知所措，我是用了心机的。
    再后来，我怀孕了，为了保住我和孩子，我辞职去了美国，是为了将孩子安全产下，等我带着孩子回来，雷雨出现在我面前。
    看着我冒死生下的孩子，他跟我说，除了名分，他的一切都是我的。
    之后的十几年，他确实如此做的，不过每当过年，我和张雷孤单单在家的时候，我压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怨念是能够累积的，我觉得雷家欠我的，雷家的一切原本是我儿子的！
    或许你说的对，是我害了张雷，是我啊！”
    说到这儿，张成华叹息一声。
    所有人听了这番讲述心里都不好受，虽然说是张成华造成的，不过张雷的一辈子被毁了，看似成绩优异，各项出众，但心理已经扭曲，整个世界观都是满满的利己主义。
    王旭超看了一下负责记录的人员，那面已经将笔录整理完毕，周海起身出了审讯室，口供已经完备，等着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了。
    趁着张成华签字，何医生走了出来。
    看周海在走廊尽头站着，他也跟着走了过去，站在窗边接过周海递过来的一支烟，点燃后用力吸了两口。
    “我发现你这个工作真的是心理压力太大，好像一个垃圾桶，需要装的东西太多了，而这些负面的情绪，还没有一个好的途径宣泄。
    你需要好好调整，不然每个案子一个累积，等到最后是一个爆发，不要觉得我是危言耸听！”
    周海点点头。
    “放心，我这么多年有自己的宣泄方式，只是看到这样的案子时还是感到难受，不像烧杀抢掠的恶人，抓了也抓了。
    张成华这种以爱为名的凶手，让人看了更难受。
    他们影响的不知是张雷的人生，还有雷家的所有人，雷鸣宇和张兴爱会因为这个被通报批评甚至退学，只能去私立学校读，影响的是未来。
    而韩梅梅的精神，已经出现严重问题，她今后如若治疗及时，调整的好的话还能回归家庭，不然要一直治疗。
    张成义和雷红，更是要负担张新宇的教育抚养，二人要承受同时失去哥哥和妹妹的双重打击。
    葛秀云更是要将后半生都留在监狱里，所以雷家真的毁了。”
    何医生用力吸完最后的一口烟，将烟蒂熄灭，拍拍周海的肩膀。
    “海子，今后要少见你。
    见多了，我恐怕没给你治好，自己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