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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1)
    大家都已经知道的事情
    可岚岚小笨蛋现在还是没明白自己就是小族长,还时不时吃自己的醋(亲妈叹气.jpg)
    第六十四章 我喜欢
    谢淮本以为,那一晚沈尧白在江上小舟中说的话,大都是随口一提的笑言而已。
    然而后来某段时间,在连续一旬都不曾听闻过邪妖的风声后,沈尧白主动提出,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他们划船绕过数座青山,攀越一片连绵的山脊,终于看见了一片空旷的平原。
    彼时正是夜晚,自最后一座山峦往下方望去,仿佛前人诗中所言,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易岚借着沈尧白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空旷的平原,一时间,竟然莫名涌现了一丝奇妙的熟悉感就仿佛他曾经也来到过这里之中,被这片平原上轻柔的风擦过脸颊。
    他还未来得及多想,沈尧白便叉着腰,冲旁边的谢淮弯起眼睛:
    谢兄,我来给你变个戏法。
    谢淮转头看着他,眸子动了动,似乎颇感兴趣。
    只见少年大步往前方的平原走去,一直走到平地之上,忽而伸出手,细长瘦削的手指触碰到空气之中,忽而荡起了一圈水波状的涟漪。
    紧接着,眼前的平原以他的手为起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远处的山峦化作层层梯田,江水四周出现了连绵的镇子与炊烟,空旷的草地化作连绵山林,而在离他们最近的位置,是笼罩在清浅月光之下的无数桃花。
    谢兄!跟着我!
    沈尧白压低了声音,突然一把拉住了谢淮的手。
    谢淮的身体一僵,低头瞥了一眼,神色间似乎有些惊讶。
    但这一抹惊讶一瞬而过,淡得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波纹,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尧白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有点紧张,而那个让他紧张的根源,也在桃花林的最前方冒了出来一座高大的石碑仿佛是凭空出现,石碑之上,浮现出一缕淡青色的影子,声音浑厚如钟:
    来者何人?
    所为何事?
    可为青丘血脉?
    沈尧白一一回应:
    九尾狐族,沈尧白。
    游历归来。
    是。
    片刻后,影子并没有回应,而是抬起头,模糊的五官似乎在打量沈尧白身后的谢淮。
    沈尧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攥紧了谢淮的手,就连易岚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心中忐忑。
    然而影子似乎只是随意做了个动作,没过几秒,便抬起一只手:
    通行。
    易岚和沈尧白在同一瞬间松了口气。
    步入那片盛放的桃花林后,沈尧白便松开了牵着谢淮的手,碎碎念解释道:我曾经听闻,只要牵着另一个人手进入青丘,就能混淆血灵的判断,果真如此!
    他转过头,挠了挠鼻尖,有点不好意思:谢兄,过去不曾同你说过,现在,我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曾隐瞒啦。
    他站在谢淮面前,笑容灿烂:
    欢迎来到青丘。
    一瞬间,谢淮似乎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你是
    沈尧白!!!
    沈小族长脸色一变,立即道:谢兄,我们先走
    话音未落,一道妖娆高挑的浅紫色身影便出现在他身旁,女子眉目漂亮得宛若天上仙子,脸生气也是顶顶好看的。她虽比沈尧白矮了半头,却无比精准地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耳朵,一看就是没少做过这事儿:
    走?走哪儿去?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偷偷跑出去一年多不回家的?啊?你还敢带了外人进来
    她说着,抬头看向谢淮,顿时哑然,好几秒才重新恢复了声音:谢盟主?
    谢淮对着女子简单行了个礼:沈族长。
    沈尧白:哎?
    次日清晨,青丘一族族长的会客厅里。
    白哥,人类的世界好不好玩?
    白哥白哥!鲛人唱歌真的很好听吗?
    白哥你变得沧桑了嗷呜!不准提溜我尾巴!
    沈尧白把爬到自己脖子的小白狐狸扒拉旁边,但他身上还紧紧扒着三四只小崽子,族里的未成年小狐狸们顶着一双双又黑又圆的大眼睛,摇着毛绒绒的尾巴粘着他,非要他讲在族外看到的事情。
    谢淮在不远处的客座上,手中端着茶盏,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沈尧白的方向。
    那少年看起来被缠得一脸不耐烦,但实际上却对小崽子们都耐心得很,事无巨细地回答着他们提出的问题,在小崽子们哇的感慨声中,十分得意地扬起了下巴,脸颊上却飞起淡淡的红意。
    现任青丘族长沈玲珑女士忍不住叹了口气,冲谢淮抱怨道:这小东西去年趁我在后山与长老们谈事,自己偷偷跑去了人界,这么大了还是个混不吝的样儿,是我教子无方。还要承蒙谢盟主这段时间以来,对犬子的关照了。
    谢淮很轻地摇了下头:谈不上关照,尧白赤子心性,反倒是帮了我许多忙。
    沈玲珑哼了一声:算他还有点儿用。
    不远处,小崽子们的该去私塾听课了,在私塾先生的呼唤声中不情愿地接二连三走开。沈尧白终于得以解放,他逮住一只想咬他手指的幼年崽子,捏着那嘤嘤叫的小家伙的后脖颈扔到旁边的摇篮里,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谢淮身边的椅子上,还不忘拍拍自己浑身沾着的狐狸毛,声音里带着点儿隐约的委屈:谢兄,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从前来过青丘?
    他还一门心思地想在谢淮面前表现一番,想要博得一点点的惊讶与赞叹,谁知谢淮竟然早就来过青丘想想此前他故弄玄虚的戏法,沈尧白感觉脸都有点发烫。
    沈玲珑瞪了他一眼,沈尧白故意躲在谢淮身后,就是不让她瞪到。
    谢淮勾了勾唇角:从前来过,但印象不深,大都忘了。
    沈尧白闻言,立即又问:那你现在觉得,青丘可如你所想象的一般?
    他的眸子闪闪发亮,十分期待受到一句赞赏的回答。谢淮放下手中茶盏,回眸与他对视,声音沉而肯定:
    超乎所想。
    沈尧白不禁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拍拍他的肩膀:我就说嘛,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尧白!旁边的沈玲珑重重一拍桌子,没大没小的玩意儿!你是不是欠揍了?
    谢淮轻咳一声,掩住眼底笑意:沈族长,无碍。
    沈尧白狐仗人势,甚至有胆子冲自己亲娘一吐舌头,转头就往外跑。沈族长勉强维持住一族之长的风度,冲谢淮笑着说了声我还有些事,您随意,便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追了出去。
    沈小族长回族的消息便在一天之内传遍了青丘,伴随着沈玲珑的怒骂声与鸡毛翻飞的嗷嗷惨叫。
    谢淮轻轻叹了口气,唇角带笑,不禁想起了数年之前,他偶然来到青丘,闲逛之时,在桃林中遇见了一只两人高的大狐狸。
    那狐狸额间有着红色的符文,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立即警惕地从刚刚打滚的落花堆里站起来,耳朵上还沾着几片柔软的花瓣,故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问他有何贵干。
    结果沈族长一回来,那狐狸就像是见到猫的老鼠,立即转身跑掉了。
    也是在数月之前,偶然间,他在熟睡的沈尧白额间看见似曾相识的红色符文,这才明白那日街上捉贼并非是初遇,而是一次阔别数年的重逢。
    只是少年忘性大,怕是早已忘了这一出。
    他的目光掠过自己的左手手掌,眼眸愈深。
    另一边,沈尧白被沈族长好生捶打了一番,捂着屁股心碎念叨: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打屁股啊
    沈玲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有意见?
    沈尧白:哪儿敢。
    他转过身: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去找谢兄
    慢着。
    沈玲珑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拽进族内祠堂,只见族中五位长老,今日竟然都在。
    沈尧白暗道大事不好,但他想跑也跑不掉,只能乖巧地跪在中间的蒲团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起来无辜至极。
    打小最疼爱他的三长老立即道:哎呦我的乖乖小族长,去人界一趟,没叫人欺负吧?银两可还够用?
    沈尧白笑得露出小虎牙:够呢够呢,您放心。
    沈玲珑无言:就是您给他偷偷塞的银子啊?
    四长老最为严肃,皱起眉:私自逃出青丘结界,你可知自己该当何罪?
    哎呀哎呀,别吓坏孩子啊,二长老笑眯眯道,小族长,人界好玩吗?
    沈尧白心虚地避开四长老的死亡注视,冲二长老点了点头。
    二长老不禁感慨:真是,我也想出去玩玩了。大哥,咱们上次去人界还是一千二百多年前的事儿了吧?
    大长老沉默寡言,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五长老则兴致勃勃地拿出自己的针灸包:小族长出去可曾受过什么伤?没受伤也没关系,来让我扎两下,看看你是不是又长个了
    祠堂里,三长老与四长老就该不该罚沈尧白一事打起了太极,二长老对着大长老侃侃而谈当年事,五长老拿着针追得沈尧白上蹿下跳,沈玲珑扶住额头,心想这一代青丘当真是让人无言以说,希望下一代能有救些但她又看了一眼未来的下一任青丘族长,沉默片刻,决定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暂时不存在的孙子辈上。
    沈尧白折腾了许久,才终于从祠堂里被放了出来,最终对他的惩罚是罚抄一百遍族规,这种小惩罚对从小就抄书的沈小族长来说简直是不疼不痒。他听闻谢淮去了桃林,便一路往桃林的方向走,途中遇见了许多他曾十分熟悉的人们唤着他小族长,哥哥姐姐们摸一摸他的头,问候他这一路历程,年纪大些的长辈便慈爱地塞给他刚做好的糕点与新摘的水果,还有笑着闹着的小孩子变成原形的模样,硬要缠在他的腿上跟他一起去桃林玩。
    等到了桃林,竟然已快要天黑。日暮西沉,火烧云热烈而绚烂,沈尧白在一棵桃树下,找到了闭目养神的谢淮。
    他放下手里包着无数水果糕点的布包,谢淮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你没睡着啊,谢兄。沈尧白嘻嘻一笑,也在谢淮身旁坐下。
    他与谢淮同倚在一棵树下,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桃花瓣,眼神迷离:这些桃花自我出生起,就一直这么多,飘了这么多年了好像一直落不完似的。
    谢淮瞥了他一眼,一朵桃花正好落到他的手里,他低头看着,轻声道:嗯,很好看。
    沈尧白伸了个懒腰:桃花好看,我喜欢,青丘好看,我也喜欢
    他忽而弯起一双莹莹的眼睛,坦然道:
    谢兄也好看,我亦十分喜欢。
    谢淮的手一颤,掌心的桃花便轻飘飘地落到了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才发现忘记设置存稿箱时间了!!(土拨鼠循环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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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一梦间
    旁观的易岚听了这句话,内心一时无比震动。
    怎么回事,古代人说话都这么不含蓄的吗?还是说在那个时代,同性与同性之间也十分开放,所以沈尧白就这么坦率地冲着谢淮表了白?
    却见谢淮凝视了沈尧白几秒,答道:
    我对你也十分欢喜。
    沈尧白哈哈一笑,那笑容澄澈干净,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刺得谢淮眼睛一黯。
    而少年则浑然不觉,兴高采烈地打开了那个布包:来,这里有若若嫂子做的蛋黄酥,颖姐姐包的小白兔豆沙包,哦,还有这个
    谢淮低头看他介绍那些点心,并不说话,只是轻声应着。而易岚也反应过来了什么,果然,沈尧白的喜欢大抵只是将谢淮当做朋友、知己的喜欢,而谢淮
    他借着沈尧白的眼睛,看清了谢淮的神情,顿时一愣。
    他从未见过情绪如此复杂的谢淮,眼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但还来不及到达唇齿间,就统统被他囫囵嚼碎了,接二连三地咽了回去,化作一种不曾出现过的迷茫,让他几乎无法控制从糕点上转移到沈尧白身上的目光。
    易岚感觉自己的心口似乎有些喘不开气,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的由来,只是本能地有些空落落的,仿佛胸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
    谢淮看着沈尧白,忽而问:日后,我可以唤你小白吗?
    那一瞬间,易岚感受到的隐隐约约的窒息感几乎成为了实质。
    他在这一刻方才后知后觉,原来小白竟然是沈尧白。
    谢淮一直都在透过他,看着早在一千多年之前就已经死去的那个人。
    但很奇怪,为什么他会这么悲伤?易岚很清楚,他不是因为什么被当成替身的狗血剧情而委屈,这一刻,他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出了大量的难过。
    他似乎从看到了沈尧白死去之后,谢淮独自流落在人间的样子。
    他又变成了孑然一身,却一直都铭记着曾经出现过的另一道身影,只是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他都只能靠脑海里相较于他几千岁的寿数而言、几乎微不足道的一小段日子来细细回忆。
    饶是那段回忆如同一颗被他擦得干干净净的宝石,也终究只有那么小的一块,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参与他此后的生命。
    易岚一边难过,一边生气,难过得没有缘由,莫名其妙,生气则是因为,他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把他当替身的混蛋难过,他好气啊,好像以下犯上把淮哥揍一顿啊
    沈尧白仍然在灿烂笑着,易岚却是情绪低沉,像是酝酿了无数场大型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