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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诡计 第233节
    许光亮道:“他建议我不要交给警察,他说会给简教授惹麻烦,会给院里惹麻烦,还说我会前程不保。”
    林玲忽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她赶紧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有一个过道那头办公室的医生刚刚抱着一摞书过去,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林玲把他们办公室的门关了起来,然后坐回了许光亮的身边:“你小声一点。”
    许光亮有些不高兴,他站了起来:“你可以不用听我说这些,省得连累你。”
    “许医生。”林玲忙唤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光亮按捺不住怒气:“怎么可以这样呢,如果真有人作假,那肯定是要掩盖什么。那是活生生一条人命,是掌握在我们医生手底下的一条人命。如果我们发现了不阻止,那跟帮凶有什么区别。”
    林玲不敢说话。
    许光亮大声道:“没区别,就是帮凶。”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林玲局促地也站了起来,僵立在原地。
    许光亮忍不住唠叨:“我如果知情不报,我怎么面对孔明。我给他讲可爱善良的绘本故事,但我自己就是伤害他的帮凶。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者就在这个城市里,是不是还有第二个孔明,第三个……”
    “顾寒山。”林玲插了一句。
    “什么?”许光亮愣了愣。
    “还有顾寒山。”林玲道。
    “胡磊?”许光亮的脑子忽然冒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脑癌患者,死在新阳真的是因为误会加偶然事件吗?顾寒山搞鬼把孔明骗出去,跑到案发现场让警察发现并借机做调查,她当然也不是心血来潮。
    一瞬间,许光亮忽然懂了:“顾寒山,她知道孔明的手术有猫腻。”
    林玲也是刚想到:“所以她才把孔明带出去的。”
    “但她没有证据,她调不出病历和档案,她想借警察的手来查这些。”许光亮有些激动,“我之前还很讨厌她,原来她知道这里头有问题。”
    许光亮转向林玲:“顾寒山的治疗过程有做什么不必要的,或是违规的措施吗?”
    林玲忙道:“我经手的都是没问题的。”
    “那顾寒山是怎么发现情况的?”许光亮喃喃自语,他看了看林玲,林玲没说话。
    许光亮道:“我忽然想起来,你这两天总是心事重重的。”
    “有吗?”
    “对,我有发现。”
    林玲苦笑:“我很害怕,许医生。”
    “害怕什么?”
    “害怕常医生说的那些。惹麻烦,还有前途尽毁。”林玲道。
    许光亮站直了:“你知道了什么?”
    林玲犹豫着。
    “别害怕,你告诉我,我不会向别人透露的。我反正要跟警察联络,我可以说是我发现的,不给你惹麻烦。”
    第203章
    简语家。
    方中听到警员的报告愣了一愣:“被擦拭过?”
    “是的。”警员重复:“取不到指纹。”
    这当然不正常。
    谁会在自己家里使用保险箱还要擦干净密码键盘。
    方中看了看裴琳芳。
    裴琳芳整个人消极而充满防备。
    方中让她等等。他转到了外头客厅,宋朋正在那里等着,接受着别一个警员的详细问话。
    方中过去,直接问:“你打开了保险箱,拿了什么东西?”
    宋朋道:“我没开过保险箱,那是简教授的私人物品,我怎么可能知道密码。我身上都被你们搜过了,你们看我还能拿走什么?”
    方中盯着他看:“你烧掉了什么?”
    “没有。”宋朋全盘否认:“我没烧任何东西。”
    方中盯着他看,转头嘱咐警员:“把简教授的屋子封了,保险箱周围再取指纹,厕所里面也一样,注意冲水马桶按键上。”
    警员领命而去,方中对宋朋道:“这么短的时间,你应该不能把所有的指纹痕迹都消除干净。”
    “确实。”宋朋嘴硬,“但是借用个厕所也不犯法呀。”
    方中皱紧眉头:“宋朋,你现在这样只会害了简教授。”
    宋朋仍是道:“我没什么好跟你们说的。我探望了简教授,然后按他的吩咐,给他妻子买点她喜欢吃的水果,然后帮他们传递一下离婚文件,只是这样而已。”
    方中思忖片刻,转回卧室:“裴教授,宋朋都告诉我了,但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裴琳芳摇头:“我没什么版本,宋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真的不知道简语做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那么我刚才的问题你有什么答案吗?”方中再次道,“我刚才问,简教授有没有别的孩子?”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们觉得他有别的孩子?”
    “因为我们想不到有什么人可以比妻子、孩子更重要。排除掉妻子,就只有孩子了。或者他视为孩子一般重要的人也行。非常重要的人。与他的利益共存,是他的软肋,他的把柄,也是他会付出的爱。”
    “他保护这个人?”裴琳芳问。
    “是的。”
    裴琳芳再度沉默。方中的耐心快要用尽时,外头传来了声响,关阳到了。
    方中赶紧出去与关阳汇合。两个人快速沟通讨论了一番。之后关阳让把宋朋放了。
    宋朋获知可以走的时候并不意外,他道:“不劳烦你们跟踪我了,我要回家洗澡睡觉。简教授说让我在他工作室值班,暂时没有工作派给我。所以我打算好好休息,先跟你们说一声,省得你们白费工夫。”
    宋朋一走,关阳让跟踪他的警员继续跟踪。
    然后关阳拿着那两离婚协议书去了卧室,裴琳芳见到熟悉的人,打起了几分精神。
    关阳对她道:“方警官把情况都告诉我了。他说你说的,你不知道简教授做过什么,并拒绝回答关于孩子的问题。”
    裴琳芳苦笑:“关队,我有高学历,高职称,但可惜我的人生是失败的。我从小到大的一切都是我爸爸安排的。我爱上了简语,我觉得他白手起家,乡镇出身却凭聪明才智和顽强毅力取得这么好的学术成就,他是一个独立自主,自强自爱的人。他是我的榜样。但结婚后,他却变成了我的样子,他所有的一切也是我爸爸安排的。我把希望放在了牛牛身上。牛牛很听话,但也特别有主意,很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很好。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太乖。但最后我失去他了。”
    这些似乎跟警方的提问没有任何关系,但关阳没有打断她。
    裴琳芳说:“我从小就一直在躲避,躲避自我意愿,不敢与爸爸正面冲突。到了简语,我发现一切不是我想像,甚至超出我能想像的时候,我已经陷得太深了。我挣扎过,但我太孤独了。我只有一个人。我要面对爸爸和简语,他们都非常知道,怎么能控制你的精神,让你觉得自己才是错的。我失去孩子后没几年,又失去了我的妈妈。我更没人可以倾诉,尽管我每次跟她诉说时,她总劝我要听话。我后来不想再跟她聊什么,但她走后,我就真的是无人可聊了。”
    关阳给裴琳芳递了纸巾,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含泪。
    裴琳芳擦了擦泪痕,道:“我知道自己很懦弱,但简语做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也不想问。我害怕跟他交流,每次交流的结果,就会让我自我怀疑。简语是个极度自私的人,所以如果他舍弃自己的利益去保护某个人,我真的想像不到能有谁。我并不觉得他会把孩子看得比自己重。当初牛牛还在的时候,都是我带的,他忙于工作,陪牛牛的时间很少。”
    “失去了才会觉得珍贵,这种感情得有宣泄的渠道,会转移。如果再加上利益的捆绑,道德的绑架,我们分析过所有的可能,推测的结果虽然没有任何依据,却是最合乎情理常理的。”关阳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任何情况都可以。”
    “我只听说过传言。说简语外头有老婆孩子,但我没有任何发现,我爸爸调查过,也没有任何发现。而且传言只有那一次,就像是某人顺口编造的谎言。之后我再没听说过。所以,你让我怎么说?”
    “裴院长跟简教授是同一类人吗?”
    裴琳芳艰难地点了点头。
    “所以他说调查过,没有任何发现,也有可能是因为利益的关系在帮助简语掩饰,是吗?”关阳问。
    裴琳芳摇摇头:“我不想对已经去世的人从前的言行做任何猜测。”
    “你说不想知道简语做过什么,其实,是没法知道,所以,也不敢再追问,是吧?”
    裴琳芳沉默了一会:“人总是会自我保护的。”
    “尽快离婚对你来说很重要,是吧?”
    “那不是一个仪式和法律程序,是我人生的重新开始。”
    关阳点头,他拿出自己的警察证,亮出上面的警徽:“裴教授,我总是从它这里得到许多勇气。我作为简教授的朋友,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也能给你们一些信心。现在我送你去医院,你亲自让简教授把字签了,你从前不敢问的话,你也当面问清楚。”
    裴琳芳看着那警徽,有些迟疑。
    “裴教授,你知道顾寒山吧?”关阳再道。
    裴琳芳点点头:“我见过她,还有她爸爸。”
    “你知道她的继母吗?她叫贺燕。”
    “听说过。”
    “她也是一位母亲,虽然顾寒山不是她亲生的。”关阳道:“顾亮死后,贺燕也失去了一切,她还得照顾和保护顾寒山,她还要工作,要收入,要好好生活。她非常勇敢。”
    裴琳芳愣了愣。
    “这世上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每个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都是一样的。你说你的人生要重新开始,但只签一个字是不够的。如果你足够勇敢,没有这个签字,你也已经重新开始了。”
    裴琳芳抬头看着关阳。
    “我陪你一起去。带着警徽。”关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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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衡带着顾寒山,以及葛飞驰到了刘施阳小时故居。刘施阳小时候特别叛逆,因为家里的关系,所以邻居们对他的印象都特别深。
    已经有先行来调查的警员等在这里,他们找到一些可以聊一聊的邻居。
    这里的社区孩子都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个小学,所以有些邻居家里还有照片,对刘施阳小时侯的事也有些印象。
    向衡和葛飞驰做了些例行总话,主要是想了解小时候的同学朋友还有哪些人跟刘施阳还有联系的。
    这些情况邻居们就不清楚了。他们没印象有谁跟刘施阳关系好到长大了还一起玩。
    “他小时候可凶,而且他那个爸爸横得很,不讲道理,我们也不让孩子跟刘施阳做朋友。刘施阳自己也是独来独往的,老师都头疼。”
    顾寒山照着向衡说的,把所有能看的的东西都仔细看一遍,邻居们的样貌、住处、小区周边的情况都扫了一眼。
    向衡和葛飞驰都观察了一番,之后大家马不停蹄赶下一站。
    他们去了刘施阳的中学以及卫校。
    “如果范志远是从16岁就开始组织他的小团伙,有意识地避开了他爸爸的管辖,躲避警方,开始犯罪,那么那时候他们能组织到的就是与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向衡道:“那个年纪的孩子很单纯,义气用事,谁给的好处多,谁威风八面,谁能打,他们就服谁。那是最好驯服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