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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母子民国文生存手札 第48节
    你要是软了,就正合了人家的心意了,再说你怕什么,李市长今天才去了我的戒烟馆参观,还说要在上海其他地方也开设类似的戒烟馆,这说明上面对于烟土的态度是一贯明确的,有人在后面撑着你都行事畏手畏脚的,以后怎么叫人家相信你是有魄力能干大事的人。”
    谭勇本来还云里雾里的,可听郁自安这么一说,思路立马清晰起来了,他拍脑袋一想,对啊,上面李市长的态度都那么明确了,他还怕什么呢,英国人难不成能直接给他一脑崩儿?别开玩笑了,充其量让那些印度猪头三过来找找麻烦,上海的外国势力又不止英国佬一处,日英和英法之间矛盾大着呢,英国人闹大了自己也没好处的。
    终于送走了谭勇,再看看时间,去北郊靶场晚上回来就太晚了,郁自安索性直接回家了,没想到家里老婆和孩子都不在,佣人说是娘俩去电影院看电影去了。
    郁自安失笑,这娘俩还真挺会享受的。
    他在沙发上坐了没一会儿,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接通一听是大舅哥沐苏城打来的电话。
    “约翰说那批货大概明天就会到国内了,你看货轮是在哪个港口卸货,安排人接应一下。”
    那批军火是一个多月前订的,到货时间倒是挺快的,不过北郊那边才开始打地基而已,弹药和武器库还没建好,总不能货回来了就那么露天放到地里吧,这样目标也太大了。
    尤其是现在江浙那边正在打仗,让人误会他想要在战事中掺和一脚就不好了,所以那批货最好先不要运回上海。
    想到这里,郁自安让人去找来常平,这事还真得常平这种性子周全的人去办他才放心。
    没一会儿,常平急急忙忙从帮里赶过来,“五爷,您找我?”
    郁自安站起身跟他说:“我从美国订的那批军火回来了,只是咱们的武器库还没建起来,那么一大批军火运进上海目标太大了,这样,你去一趟广州,不,你去一趟天津,对,去天津港接应那批货轮,人手你从帮派里自己挑,需要许安山的话就带着他一起过去,你在天津找个大库房给我把东西放到天津,千万小心着些,别走漏了风声。”
    不过这么大一批货,要想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也不容易,尤其天津不是他们的地盘,所以郁自安后面又叮嘱了一句。
    “万一有消息泄露,就立刻把货转移到其他地方,或者如果被人盯上了,你就多找几个地方让许安山配合你混淆视线,总之这笔货不能有任何闪失,这段时间你就先呆在天津吧,上海这边我会叫人先紧着把武器库建出来。”
    帮派里那么多人,建一个小型的武器库大概也就需要四五天时间,常平只要确保四五天内这批货是安全的就足够了。
    其实一开始他还想把货放在广州,可广州那位之前扣押过别地的进口武器,是有前科在的,这么一来,天津港反倒是最合适的了。
    而且天津目前的当权人物属于国府任命,行事作风不算强硬,就算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总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常平想着事情紧急就没有多做耽搁,急匆匆在帮里找了些好手,顺带去了趟北郊拉着许安山就去了天津。
    郁自安给沐苏城那边回了电话,说是让货轮在天津港靠岸,白天先不卸货,到晚上再说,而且最好能有美国人配合着骗过港口检查的警员,那些警员一般只对着国人张牙舞爪,却是不敢得罪外国人的。
    接下来一连几天郁自安都在北郊靶场守着,一来是跟那位从北平请来的建筑师商量军校布局,双方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二来顺带盯着底下人尽快把武器库建起来,所以他好几晚都没回家休息了。
    这就给了嘟嘟可乘之机了,这孩子之前一个月总有几天能跟妈妈一起睡的,可自从沐颜和郁自安在美国结了婚,回国后嘟嘟就再没机会上自己亲妈的床了。
    小孩子总喜欢粘着自己妈妈的。
    这几天刚好老父亲不在,所以嘟嘟晚上洗完澡换上睡衣就溜进沐颜的房间,鬼鬼祟祟地往床边走去。
    沐颜正躺在床上想着苏州那边的事,时机不太凑巧,她派去苏州的人去了那边没几天就打起仗来了,后来就跟这边断了联系。
    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报纸上说江浙和山西的军队联合起来抵御国府的北军和警卫军,战事现在还处于白热化状态,那边的交通已经断了。
    沐家那群族老要是还活着的话该恨死沐拓一家了,明明知道将有战事发生,却连吭都不吭一声就跑了,留下他们傻傻地在苏州等死。
    还有向家,不光沐颜派去苏州的人还没消息,陈爱芳打发去苏州向家找人的那人也跟她断了联系。
    沐颜正走神着,就听见后面“啪踏啪踏”的脚步声,她转身一看,就看见嘟嘟跟做贼似的悄悄摸到她身后。
    “诶诶诶,这是干什么呢儿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做贼啊?”
    嘟嘟嘿嘿笑了一下,抱着自己的小枕头,一副很体贴的样子给自己台阶下:“妈妈,爸爸不在家,你一个人睡觉可能会害怕的,所以我来陪陪你啊。”
    大热天的你不嫌热我还嫌热呢,沐颜嫌弃地挥挥手:“那真的谢谢你了儿子,还这么想着我,不过我不害怕,你一个人睡去吧。”
    这孝顺的好意咱就心领了,□□,那大可不必。
    嘟嘟不是很想走,就蹬蹬蹬跑到沐颜跟前,把自己的胖胳膊放到她面前。
    沐颜不解,这是做什么?让她咬一口吗?
    嘟嘟叹声气:“妈妈,你没有闻到我胳膊香香的吗?我刚洗过澡的,全身都香香的,所以要不要我陪你啊?”
    沐颜笑他:“可是我自己也香香的,不用你陪啊。”
    嘟嘟想了想,说道:“那我给你背首诗吧。”
    沐颜大老爷似的端着派头:“那你背着我先听听。”
    嘟嘟就背了在幼稚园学过的悯农,背完了小家伙觉得自己倍儿棒,还给沐颜解释这首诗的意思,沐颜听完点点头,又问了嘟嘟一些简单的数学问题。
    “儿子,那5加5等于几啊?”
    “10”
    “10加10呢?”
    “20”
    “50加20加10加5呢?”
    嘟嘟这下没有一口报出得数了,反而胳膊交叉在胸前,不赞同地道:“我的亲妈啊,您这可就过了,多少适可而止一下啊,不带这么欺负小孩子的。”
    沐颜被他逗笑了,又忽悠着让他唱了首世上只有妈妈好,这孩子扬着嗓子唱完了整首歌,终于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躺在沐颜身侧,他双手撑着脸,托起自己的胖脑袋,像模像样地发表了一下感言:“妈妈,做人儿子真的蛮不容易的,您看我这一出彩衣娱亲费了多大劲儿啊。”
    沐颜摸摸他的小肚子:“哟,这是新学了一个成语啊?还知道彩衣娱亲了?”
    嘟嘟一脸骄傲:“那可不,咱是文化人,学习是必须的,爸爸给我买的绘本里就有这个成语,我都学会了的。”
    郁自安不在,嘟嘟就跟沐颜侃大山,没一会儿还说要哄沐颜睡觉,结果一个故事没讲完,他自己就睡得呼呼的,还时不时砸吧一下嘴,咕哝两句梦话。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苦肉计
    丽园路林公馆, 夏日午后,慵懒热烈的阳光透过白色纱帘零星洒在原木色的木质地板上,窗外草木青翠, 花香惑人,邵丽琴坐在楼下的小阳台上喝咖啡,隐约能听到楼上激昂婉转的外语对话声,这让她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她这一辈子,最骄傲的就是生养了三个极为优秀的子女, 两个儿子是上海滩有名的青年才俊, 唯一的宝贝女儿不仅贴心孝顺,而且才识过人, 学贯中西,是上海滩一等一的名媛淑女。
    这不, 后天在天蟾大剧院即将上演的英文版《西厢记》就是由她女儿林婉黎主演,这还是国人用英语演出传统剧目的头一回,所以消息一经传出,不仅上海各大时报,就连其他各地的报纸也预告刊登了这一盛事。
    文人墨客们最喜林婉黎这般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年轻名媛, 一时她的名声直逼北平名媛萧曼冉。
    萧曼冉出身北平萧家,父兄皆在军政府担任要职, 祖上也是出过不少高官显贵的,她本人更是美国伊利诺伊大学的高材生, 回国后在北平的交际场上备受吹捧, 拜倒在其裙下的精英才子不计其数。
    而现在,林婉黎声名鹊起, 还有小报将她和萧曼冉并称为“北萧南林”, 意喻她们是当世有名的豪门名媛。
    想到这些, 邵丽琴心情越发舒畅,她跟厨房招呼一声。
    “王妈,去给婉黎和青青送杯咖啡上去,少加些糖。”
    厨房王妈应了一声,很快端着托盘上楼去了。
    楼上,林婉黎正在琴房和吉青青排练剧目,吉青青纯粹是给林婉黎当陪练的搭档,她自己是不上场的,林婉黎真正的搭档是荷兰银行总经理孔方元,这位孔先生三十出头,也是上海有名的世家公子,精通四门外语,平生一大爱好就是唱戏听戏。
    林婉黎接受剧院邀约时知道搭档是孔方元便欣然应下,因为这位孔先生不仅是荷兰银行的总经理,还是聂新元的表舅,跟聂新元母家关系匪浅。
    林婉黎跟聂新元的桃色绯闻闹得上海人尽皆知,两人的婚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板上定钉了,所以进门前跟婆家人熟悉一下,卖孔方元一个人情,这事也是可以考量的。
    王妈把咖啡送进去后便小心掩门出来了。
    吉青青坐到窗边的小沙发上招呼林婉黎:“行了婉黎,你的台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过来休息一会儿喝喝咖啡润润嗓子,把自己绷得太紧也不好的,再这样练下去,后天你登台的时候嗓子非变哑不成。”
    林婉黎叹口气,走过来坐在吉青青对面的小沙发上说道:“你说的对,再这么下去,我都撑不到登台的时候了,不过这次演出很多报社都会派人来采访拍照,我要是出一丁点儿纰漏,保准第二天报纸头条都是我的新闻,那时候可真就贻笑大方了,所以由不得我不紧张。”
    “说得也是,不过婉黎,你和聂公子的事情到底进展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订婚?”
    说到婚事,林婉黎眼睛亮了亮,聂总长前几日电话里开玩笑说要上门提亲,她父亲言语间跟她透出了口风,这样看来,聂府是满意她这个未来儿媳妇的,不过在这之前,聂新元想让她陪他去一趟北平见他母亲聂夫人,所以订婚的话,应该是从北平回来之后。
    “哦,这是丑媳妇要去见公婆了?”吉青青闻言笑着打趣她。
    林婉黎板着脸嗔她一眼,最后自己没忍住笑了:“胡说什么呢,你仔细看看我哪里丑了,倒是你这个丑丫头,没有没看中的人啊,听说吉夫人最近也在给你相看亲事。”
    吉青青故意心酸地摇头:“这感情和婚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我哪里能跟你比,才回国多长时间啊,你这丫头就急着把自己嫁出去了,我呢,慢慢来,先不着急,倒是你嫁进了聂家,有优秀的青年才俊可得记着给我介绍啊。”
    林婉黎笑着说那是当然。
    吉青青也笑着,不过那笑仔细看看却是浮在表面的,同样留学回来的好姐妹,境遇却是天差地别,这实在不是能让人高兴起来的事啊。
    下午林家派车送吉青青回去,邵丽琴和女儿坐在一起说话,跟她说起北平聂夫人的性情喜好。
    “聂夫人听说是前朝王府的嫡小姐,出身尊贵,所以行事排场和一般人不同,她平日深居简出,好像不太出席些交际场面,你过去北平之后行事千万大气端庄一些,去聂府拜访的时候带着妈妈给你准备的那只金丝白玉镯,那手镯以前也是皇室流传出来的,想来聂夫人应该会喜欢。”
    邵丽琴拉着女儿的手柔声叮嘱,这次北平之行,她别的不担心,就担心女儿是否能讨得聂夫人欢心,要知道自古婆媳间的关系就很微妙难处,更何况聂家只有聂新元一个独子,聂夫人的态度是女儿将来在聂家生活是否平顺合意的关键。
    “妈,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我都这么大了,还能不知道怎么讨长辈欢心吗?再说有新元他陪着我,您不是说聂府对我还算满意嘛,既然这样,聂夫人初次见面肯定不会为难我的。”
    林婉黎心里虽有些忐忑,但她还是安抚起母亲来,女人若要嫁人的话总要经历这一遭的,所以她宁愿嫁入高门,也不愿低嫁,反正给人家做儿媳妇总没有在自己家当闺女来得舒服惬意。
    说着母女俩对视一眼都伤感起来,辛苦养大的闺女现在就要费尽心思讨好婆母,邵丽琴对自己儿媳妇淡淡的,可一想到自己女儿嫁人后可能遭遇的那些,她就不由得心痛起来。
    说来上海滩最幸福的人当属沐颜了,郁自安上无双亲,她自己父亲早亡,母亲改嫁,两人上边一个长辈都没有,平时要多自由有多自由,跟其他嫁人后要伺候婆家几代长辈的夫人奶奶比起来,她可真是掉进福窝里了。
    不过嘟嘟对这点倒是颇有微词的,他前几天跟妈妈去金元宝家玩了一趟,金元宝家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太爷爷太奶奶全都在世,蒋桃娘家和婆家的住处就隔着一条街,金家的前门正好对着蒋家的后院,金元宝在金家一哭,他姥姥姥爷立马就上门了。
    嘟嘟就很羡慕了,尤其是金元宝跟他吹嘘自己对付亲爹的法子。
    金元宝他爸金多多也是倒霉,生了个儿子跟祖宗似的,不能碰,一碰就嚎,嚎起来金家的上一辈,上上一辈全都对着金多多口沫横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大错呢,不就是把金元宝那胖墩惹哭了嘛。
    不仅如此,他老丈人家跟他家住得近,金元宝这小子闯了祸就直接藏到蒋家去了,他去找人还要被岳父岳母说一顿,叫他不要成日跟一个孩子计较。
    总之金元宝在金家那地位可真是羡慕死嘟嘟了,金多多弄不过金元宝那胖子的,而且金元宝你说他是熊孩子吧,人家出去挺乖挺有礼貌的,幼稚园里人缘也好,虽然体格大,但是也不欺负小朋友,就是跟他亲爹不对付,在金家长辈眼里再可爱乖巧不过了。
    所以金多多就倒了霉,什么坏事最后都归因到他身上,金元宝就藏在长辈后面笑嘻嘻对着他挤眉弄眼。
    这孩子记仇啊,谁让金多多一个当爸的成天说他胖呢,胖也不是你儿子嘛,你难道还敢把我扔了啊,所以就使劲儿跟金多多作对,还每次都稳赢。
    嘟嘟见识过一次后简直大开眼界,相比之下他在家的日子那简直是苦不堪言了,全家就他地位最低,以前他哭两声爸爸妈妈还好歹过来哄哄,现在他跟着许安山练武,那两口子早上跟聋了一样装听不见,他嚎得再大声也没用,反而会挨上许安山两棍子。
    就这么过了一个来月,他愣是没怎么掉过眼泪了,掉了也没用啊,他小可怜一个,又没人心疼,只有每次给舅舅打电话的时候诉诉苦,可舅舅在美国呢,想管也管不了他,所以就只能这么一天天熬着。
    沐苏城那边才不心疼这小家伙呢,一个小男孩,成天哭唧唧的,现在好歹是治好了他这哭包的毛病。
    嘟嘟这孩子哭的时候大多都是哭给别人看的,想叫人心疼他,但现在这招不管用了,他自己哭两声觉得没劲也就擦擦眼泪不哭了,毕竟哭起来还怪累的,也没人安慰他给他个台阶下,想想还挺没面子的。
    不过从金元宝家里出来,他在路上就跟沐颜说他想要爷爷奶奶姥姥姥爷。
    沐颜啊了一声,不懂这孩子脑子又想到哪儿去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啊?是不是觉得元宝家里人多啊?羡慕元宝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宠着?”
    嘟嘟心想才不是呢,他只是想着有了爷爷奶奶就能治住他亲爸了,到时候他一哭,他爸爸就等着挨骂吧,这简直是尚方宝剑啊,到时候看爸爸妈妈还敢逼他练武,这孩子自己心里脑补了一下郁自安被骂得惨兮兮的场景,竟然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可见这段时间天天早起给他带来的心理伤害了,毕竟满打满算一个五岁的孩子,又是个从小撒娇耍赖偷懒惯了的孩子,这么一下子让他变个样子,实在是很不容易。
    沐颜惊悚地看了一眼儿子,怎么突然就笑出声了,看着很吓人啊。
    “儿子,你有事跟妈妈说啊,别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