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
    傅越笙凉薄的唇扯出一抹冷笑：
    “知道你云家当年对我傅家做出的龌龊事，知道我父母双亲因你云家而死，知道我被你云家收养不是因为你云家好心，而是因为你们怀着一颗愧疚的心，想要弥补，以为收养了就能让过去一笔勾销，然后博了一个大善人的好名声，是这些吗？”
    云老爷子张了张嘴，整个人像溺水的鱼，脸色发白：“越笙……”
    “如果是这些……”傅越笙根本不听云老爷子说话，“那么是的，我确实都知道了。”
    云老爷子颓然地看着傅越笙。
    那神情，确实是对傅越笙充满愧疚，同时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和痛心。
    云家和傅家两家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云傅两家早些年合作，合作是由云老爷子的儿子，也就是云黎歌的父亲，跟傅父一起一手办的。
    但是在合作过程中，云父心思就大了，想要独吞利益，设计让傅家破产。
    傅父在一众债主每日每夜的追债，泼油漆打电话恐吓，拿云母和孩子做威胁。
    傅父终于不堪忍受，也不想妻子和自己的孩子受苦，跳楼自杀了。
    如果事情只是这样，最多只是说傅父手段不够，商场上的事情，尔虞我诈，很正常。
    但事情，又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云父之所以会给傅父下套，是因为他看上了傅母。
    但是傅母当时已经嫁给了傅父，又有孩子，傅父自然就是阻碍，傅父破产之后，追债泼油漆还有骚扰傅母的事情，都是云父找人做的。
    云父趁机借着替过世友人照顾妻儿的由头，把傅母和傅越笙接到了傅家。
    而云父喜欢傅母的事情，做了那些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母察觉了，在一次两个人外出中，云母和云父爆发了激励的争吵，云父当时正在开车，在这种剧烈争吵中，发生了车祸。
    车毁人亡。
    云老爷子调查了车祸的事情，细查之下，才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而那个时候，云黎歌刚出生没多久，傅越笙八岁，而傅母，也在云父云母去世没多久之后，就自杀了。
    这此间种种。
    最为无辜的，确实被云父下套的傅父，傅母，还有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的傅越笙。
    云老爷子知道傅越笙敞开了说，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看着傅越笙，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开口慢慢道：
    “越笙，你家和我们云家的事，是我们云家对不起你父亲，也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起你，让你从小到大一个人，这是我们云家造的孽。”
    傅越笙同意，他无比冷漠地道：“是，确实是你们云家造的孽，是你们云家欠我傅家的。”
    云老爷子被他冷漠平静的目光简直看得几乎要无地自容。
    但是他还是因为得知了傅越笙知道当年的事情，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云老爷子道：“越笙，你到底为什么跟小歌在一起？你是真的爱小歌，还是只是想要报复云家？如果你是想要报复云家，那当我求求你，不要对小歌下手，当年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也还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的。”
    报复！
    报复！！
    听到云老爷子说这两个字。
    傅越笙一瞬间有些恍惚。
    是的，他曾经以为他跟阿黎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
    报复云家的每一个人。
    因为阿黎年纪最小，在被云家的众人宠着。
    她是云老爷子会为宠爱的小孙女，是云黎梅和云大哥的小妹妹。
    她从小天真无邪的长大，备受宠爱。
    而他呢？
    他只能寄人篱下，身处在无边的荒凉黑暗之中。
    他看着她开心的笑，没心没肺的撒娇。
    听着她甜甜的叫他傅哥哥。
    她让他跟她一起玩。
    多么让人厌烦的女孩儿，云家的女儿。
    凭什么？
    只要毁了她，也就会毁了云家吧。
    上辈子的傅越笙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他在云老爷子的六十大寿上放出他和阿黎的音频，云老爷子受了刺激送医没挺过去，去了。
    云家因为这件事支离破碎。
    阿黎，阿黎因为这件事，变了个人。
    而他傅越笙，快乐吗？
    不快乐，其实不快乐的！
    傅越笙只想到云黎歌备受宠爱的长大，他却忘了考虑，云黎歌的受宠，他也有份。
    他作为傅哥哥，也是看着宠着她长大的。
    甚至那样一个软软萌萌的小尾巴跟在他身后，承载了他从八岁到二十四的整个年少青春。
    那样的感情，上一辈子被他想要复仇的执念给压抑在心里，彻底无视了。
    傅越笙眸色深谙，他睨着云老爷子：“我曾经，确实是那样打算的。”
    云老爷子没有注意傅越笙的措辞曾经两个字，他脸色一变，急急道：
    “越笙，不管你对我们云家现在怎么想怎么看，小歌是无辜的，你要做什么，就冲着我老人家来，小歌她什么都不懂都不知道。”
    “冲着云老爷子你去？”
    傅越笙无比嘲讽地笑了：“云老爷子，就您一条命，怎么赔我父亲母亲的命？你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是一回事了。”
    云老爷子浑身颤抖了一下。
    确实，这些事都是他儿子的错，他作为父亲，又有什么资格让越笙原谅。
    “越笙……”云老爷子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傅越笙垂眸，修长的手指似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灰色的打火机。
    “爷爷……”他不咸不淡地开口，喊着云老爷子爷爷，让云老爷子浑身一震。
    云老爷子声音发颤地道：“越笙，你喊我什么？”
    “爷爷！”傅越笙平静地道，“今天的事情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以后我继续喊您爷爷，我跟阿黎会在一起，我会疼她一辈子，宠她一辈子。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想做什么便不用做什么，一切只会跟以前一样，您不用担心我会对阿黎不好。”
    云老爷子看着傅越笙，半响，他道：“越笙，你……你不恨我们云家了吗？”
    他的双亲因为云家而死，他再怎么恨着云家也不为过。
    “恨啊！”
    “那你……”
    傅越笙看着云老爷子苍老的脸，低低地道：“可是我就是再怎么恨你们云家，都不及我爱阿黎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