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不知道孟美玲和郑铎的计划，只知道自己被孟美玲骗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面对秦风时，她依然为孟美玲开脱。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招惹你哥，要是他没有和我在一起就不会遇上这种事，所以，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
    “我妈也是为了保护我才会那么做，希望你不要怪她……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明明自己恨得牙痒痒，在最难捱的日子里，甚至哭着说要和孟美玲断绝关系。
    然而此刻，她却像孟美玲当初保护她一样，下意识为她辩解。
    深秋的风已经带了凉意，林灵外面只套了件长袖针织衫，底下是薄薄的夏款连衣裙，风吹来，双腿凉飕飕的。
    大约是哭太久了，喉咙又干又痛，声音沙哑，讲到最后，她已经没有眼泪，眼角一片腥红。
    脚下是一层柔软的落叶，偶尔有人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声响，天空黑沉沉的，没有一丝星光。
    明天大约会下雨吧。
    林灵低着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许是因为该说的都说了，她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仿佛背负巨石跋涉的人，终于可以卸下重担，好好看看身边的风景。
    从此以后，不管前路是风雨交加还是星月交辉，不管是荆棘丛生还是一片坦途，她都可以从容地走下去。
    她在等，等秦风开口。
    无论是气急败坏的指责，还是声泪俱下的控诉，甚至是恨，咬牙切齿地骂她是狐狸精。
    ——像同学们当年在背后骂她的那样。
    无论什么境况，她都会微笑面对，诚心怅悔，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狡辩。
    风吹过树梢，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靠近路灯的湖面泛着浅浅的光，秦风看着姐姐冷得微微发抖的手指，许久都没说话。
    他也想过要控诉，就在来桃源美地的公交车上，他还想着待会儿见到她的时候要冷着脸，要厉声质问，要跟她彻底决裂。
    然而，看到姐姐的泪水后，所有的伪装功亏一篑，听着她哽到沙哑的声音，他心疼得无法呼吸。
    想把她抱进怀中，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想告诉她他原谅她了，他要继续和她在一起……
    不，不行的，这女人毁了哥哥的一生，他怎么还可以想着和她在一起？！
    “所以，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和我哥长得像吗？”
    长久的沉默让林灵胆战心惊。
    就像灾难来临前的死寂，越是安静，灾难就会来得越猛烈。
    她缓缓捏住了手指，做好被他兜头痛骂的准备。
    谁知，没有控诉，没有责备，也没有恨意，他平静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灵当然明白男孩在意的是什么，眼眶一下子又湿了，喉间一片哽咽。
    “不是的，虽然你和你哥长得很像，但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他的替代品，我喜欢你是真的，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那我哥呢？”
    林灵的话捂暖了秦风的心，然而，高兴之余又有点为秦阳抱不平。
    “我哥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是啊，秦阳在她心里又算什么？
    嗯，是爱，夹杂着愧疚、痛苦和自责的爱。
    起初，也许是愧疚多一些，像嵌入心里的沙子，想起来就会痛，痛得心血淋漓。
    时间久了，那沙子就变成珍珠，莹润，耀眼。
    是她的无价之宝。
    -
    云层很厚，天空没有一丝星光，远处的清泉山在黑暗中像一头巨大的兽，山顶的电视塔被灯光勾勒成一把利刃，冷光刺向夜空。
    顾汉星站在落地窗前，眼睛盯着楼下的庭院，小区的居民进进出出，却一直没见到林灵的身影。
    已经发了无数条短信，姐姐却一条都没回，他突然害怕起来。
    他知道，是因为和秦风分手，心里难过，姐姐才会和他上床，要是秦风回来，姐姐是不是就不要他了？
    镜头前自信帅气的男团偶像，迷倒万千少女的“小提琴王子”，此刻，内心深处却充满了不安，就怕自己会被人抛弃。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的时候，顾汉星终于坐不住了，换了衣服急匆匆往外走。
    打开门，却看到林灵坐在楼梯间，手边放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大堆啤酒，脚下好几个已经空了的易拉罐。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她头埋在臂弯里，头发垂下来盖住了脸，低哑的声音从臂弯里呜呜咽咽地传来。
    像是在哭，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顾汉星心倏地提了起来，跑过去将人拥入怀中，“姐，发生什么事了？”
    林灵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眼前闪过一堆破碎的画面。
    时而是她和秦阳手牵着手走在图书馆前面的林荫道上，时而是她抱着秦风的腰，一声声地跟他说“我喜欢你”。
    “宝宝，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宝宝，你要乖，不要和我闹……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很想告诉你的，可是我不敢说，我怕你知道后就不理我了……”
    “宝宝，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宝宝……”
    那一声声“宝宝”叫得顾汉星心都碎了。
    是的，姐姐心里还是更喜欢秦风，喜欢到面对他的时候都在叫那男孩的昵称。
    “姐，我是星星。”
    他捧住她的脸，把她垂在额上的头发拨到耳后，让她直视他的脸。
    “你好好看看啊，我是星星！”
    哦，不是秦阳，也不是秦风，而是顾汉星。
    林灵总算从凌乱的回忆中抓回一丝思绪，手指轻轻摩挲着顾汉星的眉毛，眼睛，嘴唇，似乎是想确认他是谁。
    顾汉星努力挤出微笑，金棕色的瞳仁里蓄满了柔情。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我是谁？”
    “星星……”
    林灵的手移到他脸侧，轻轻摸着他的耳垂，脸颊红扑扑的，眼中蒙了层湿漉漉的雾气。
    “你是星星，你是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她捧着他的脸，像小时候一样一阵揉弄，揉得他眼斜嘴歪。
    “你是我的星星嘿……”
    “星星点灯，照耀我的家门……喏，你怎么不点灯呢？”
    顾汉星气笑了，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眼前的景色晃了下，酒意也跟着咕噜噜往头上涌，林灵闹得更欢了，搂着顾汉星的脖子黏糊糊地撒娇。
    “宝宝，我们3P吧，你，我，还有星星……不，还有秦阳……”
    “一，二，三，四……”她摇头晃脑地掰着手指，“是4P才对……我们4P吧，我还没试过4P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