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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晚》生而为人
    【暗器】
    《第一晚》生而为人
    (那是一个铁达尼号被冲走也找不回的夜里)
    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什么事情都不在乎…林晚吟看着上下摇晃的天花板,觉得自己的灵魂卡在肉体与天花板之间,不上不下。
    视线是模糊的,林晚吟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关于下体传来的快感,他闭上眼睛,差点就要从被揍得青肿的嘴巴中吐出:『麻烦您快一点。』
    男人在他的身上卖力,「哎、是要死了是不是?给老子夹紧一点!」伴随着男人认真地拍打在林晚吟裸露如羊脂般的大腿,每拍一下大腿就一瞬翻红又迅速消退,苍白若死。
    林晚吟破碎的神智快要从口中溢出,他翻了白眼,男人见状取出手边的针筒诱惑道:「宝贝醒醒,要更爽吗?」
    林晚吟往上翻的眼珠子倏然转下,如同符咒失效的殭尸,神智尚称清楚时他总在思考一些奇妙的事情,他想这个人华语不好吗?怎么会用『更』这个字?搞得好像自己看来很爽一样。他想呸在男人脸上,一点也不爽。
    墙上有个大大红字的电子时鐘写着02:59,对他而言时间少说过了十分鐘却才从57分到59分,整点都不到,他连一分鐘都不打算浪费在这里,不如给他一针让他飞吧。
    「拜託…想要更爽…死之前想再爽一次…」林晚吟忝不知耻地笑得噁心,整个脸的眼泪和不由自主的唾液,刚刚那一针才刚消退,爽没多久他的世界就又要崩解了,他需要再一针,最好失去意识。
    男人满意极了,停止摆动的腰,「好好好,我现在给你喔~!」他熟练地找到林晚吟细瘦地的手臂中那条沉进肌肉中埋没的静脉,小心翼翼将手中的针剂施打进去。
    林晚吟登时全身像是电流通过,从脚底窜到脑壳,浑身发抖,口中不断吐出唾液,呵呵直笑,正常人见了肯定以为这人中毒了要死了,但对他来说这一针简直仙丹妙药,立马抓着男人自己摆动起腰来。
    他用药很久了,这一针效果很快就会消退,况且这针剂都是便宜且最少量的,名为『爱神』的针剂,起初可以持续三五小时以上,用多了最后只剩几分鐘,因副作用少,所以药效短暂也没有多少人介意,现在是市面上流通最广的针剂。
    他明白这就是爱神的药效,全身潮红,原本死尸一般白的肤色再次染上了红晕,男人终于有种在跟活人做爱的感觉,皮肤发红的林晚吟在月光下显得相当情色妖嬈,有如日本神话色诱男人的女鬼络新妇一般。男人奋力衝刺起来,「刚刚是哪个婊子一脸厌世啊?」
    「啊…是我…是我…对不起,拜託继续…」
    无聊的下体终于传来酥麻,林晚吟不想放过,看着墙上的时鐘03:06,才六分鐘,他根本还没爽过,要更多、还要更多。
    门外传来几个人仓促的脚步声,林晚吟不用想也知道。
    时间到了。
    「大哥,要出发了,别玩了!」数人不顾两人的好事逕自进门将正交尾的两人困难地拉开,男人道:「都这混蛋把我夹这么紧!害我来不及了!」悻悻然地退出自己勃起状态却仍显短小的阴茎。
    林晚吟看着男人的下体,心想爱神可真是仙丹妙药,插入感小鸡鸡都能变大鸡鸡,失控笑了。男人也不觉得他正在被羞辱,现在的林晚吟表情根本无法控制,说有多傻就有多傻。是隻母狗正发着情。
    男人匆匆忙忙在车上穿着裤子整理自己,反观一旁的林晚吟却只穿着一件快被撕烂的白衬衫,衬衫之下,羊脂般的皮肤尽数裸露,无可蔽身的衣物,时值冬天,他若不是药效还在怕是要冷死了。
    裸露的肌肤接触到冰冷的车内沙发皮,林晚吟难耐地用脚勾住男人:「再来啊…再来…还没爽够…」
    整车的辱骂宛若催情剂,「这人真够荡!」越是骂他,他的情绪就越高亢,身体发抖个不停,唾液无可制地流、阴茎的腺液也泌得整个下体都湿湿黏黏的。
    男人们将车子开到一座跨河的大桥上,河流因豪雨湍急,河口又紧邻着海,林晚吟被方才恩爱完的男人压在桥旁的栏杆上,对比方才的情景甚是讽刺,车内有四五人围着林晚吟,光是想像这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就要这么光着下半身死去的画面荒唐至极,眾人笑了。
    「晚吟啊,我其实很想留你你知道吧?可是你不努力我也没办法了,组长不留你我也没办法。」
    男人说得好像自己有权力决定这件事似的,只有林晚吟觉得不是。
    「呵,说得好像自己多大,省点心吧。」
    「你他妈说什么!?」男子气坏了,将林晚吟的侧脸往石栏上挤压,林晚吟闻着石头粗獷的野味与雨水的味道,心想这是死前最后他能记得的味道了。
    林晚吟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远方一辆老丰田车缓缓逼近,闪着大灯鸣了两声喇叭,男子几人对这辆近快二十年还老当益壮的老丰田全有记忆,知道车上的人是谁。
    男人松开压着林晚吟的手,对来人善意地挥手,「李大刑警!都做到大队长了还是一样省吃俭用啊!」
    自老丰田车下来的中年男子一脸鬍渣,面容良善,一脸慈悲,后座下来的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则面无表情,两人甚至是冰冷得令人却步的神态,其中一人为另一人撑了伞,伞面笼罩了身形頎长的男子的脸,更加阴沉。
    对比之下被称为李大刑警的李修德则亲切地伸出插在口袋中的双手向前,表示自己安全无虞。
    「嘿嘿,好久不见啦,各位大哥行行好,这个人。」李修德指了指几乎半裸的林晚吟,「我们今天要带走,不知道可不可以?」
    男人们面面相覷,并不是不明白李修德的来意,他们都清楚他人想要林晚吟的目的是什么。
    「李大刑警、李大队长,这个人你带回去也是废物一个,真的,他现在生病了,什么事也做不来,除了跟母狗一样…」押解林晚吟的男人身后的一个少年说话了,但一句话还没说完,被一声细微到差点被雨声淹没的枪响打断。
    少年的额头开了个小洞,死得措手不及、毫无预兆。
    开枪的是黑伞里一脸阴沉的男人。
    眾人见状拿出身上的枪械及刀具威吓道:「死条子!你都带了什么人来!那个人也是条子?条子草菅人命啊?」
    李修德和蔼地笑了,没想到平常藐视法律的小混混们竟然会有想要公权力介入的时候,「死个小孩怎么了?我们要的不过就是组长不要的东西呀,你们大可以对组长交代确实把林晚吟推到桥下了,反正我们也没有想要林晚吟露面的意思,你们放心,他在这个世界,等于死了。」
    死了?林晚吟混沌的脑中只对这两字起了反应,涟漪因雨而湿润的双眼闪着灼热的光线。
    「他还有妹妹!他妹妹也要处理啊!你说他妹妹要怎么办?」男人们对林晚吟的妹妹有别的打算,林晚吟的妹妹也有毒癮,兄妹俩人都容易控制。
    「你别担心,我的弟兄们已经接到林晚诗了,现在警方正在保护她。你们只要把林晚吟放了,回去跟组长撒个小谎便行,就说他们两个都被餵鱼了,好吗?雨这么大、河这么急、又是靠近出海口,别说尸体,连铁达尼号被冲走都找不到。」李修德继续劝说着,他和这群孩子相处已经有不少时日,他们多数都是个性不够坚定的弱虫。
    「林晚诗会去国外接受勒戒,她也等于不在这个世界,你们把那位小朋友处理完就走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李修德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孩子,没有说出请他们对警察闭嘴,因为他们任凭说什么,警察都不会管的。
    男人们面面相覷,细声交谈后几人将死亡的少年身体往下一投,为首的男人松开箝制林晚吟的手,迈步往车子靠近。
    林晚吟身体失去支撑,颓倒在地上,白色衬衫呈现透明,整个人如同软体动物般。
    「如果让我们知道他们兄妹出现的消息,我饶不了你们。」男人威吓道。
    李修德看着他,心道王瀚这傢伙终于也混成一个不错的头了啊,对王瀚报以慈祥一笑,「知道了。」
    得到李修德的回答后,一行人赶紧在其他警车赶到前驱车离去。雨中的大桥上馀下林晚吟、李修德与两名身分不明的西装男子。
    两名西装男子靠近林晚吟,开枪的男子身分明显高于撑伞的男子,却是他伸手扶起身分低微如蟑螂的林晚吟,雨声中,他低沉抑鬱的嗓音穿透至林晚吟耳道里。
    「我来接你了。」
    林晚吟想又是一个跟王瀚一样华语不好的人,他们根本不认识,何来的『接』?迷濛的眼睛极力辨识着眼前的陌生人。
    脑中一片浑沌,或许是因为毒品、或许是因为他的『病』、或许是因为他的『后遗症』,不管是哪个都是一样的,无所谓了。
    一切都是无聊乏味的。
    林晚吟不知哪来的力气与衝动,消极的态度转为积极,他突然挣脱开男人的双手,跳上桥边石栏,撑伞的男子没来得及挽住,林晚吟就这么一跃而下,雨中扑通一声。
    开枪的男人竟也衝动跳下去了,李修德预料到一切似地装模作样「唉呀。」一声,「幸好我已经提早叫了救难。」
    那是一个下着滂沱大雨的深夜,就如同李修德说的,连铁达尼号掉进河里都可能寻不回的深夜大雨。
    对桥上的其他人而言,林晚吟确实是从桥上跳了下去,但对林晚吟而言,他却是摔进一片寧静的紫色海洋中,沉沉下坠。
    人生真的、好无聊。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死前,林晚吟突然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