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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节
    现在问的异常,显然就是有没有快速酥烂的情况。
    御膳房管事急忙让人去查了,虽然用了不少,所用的菜品也有所不同,但是鸡头鸡脚等全都还在——除了秦淑妃没人再要炖整只的鸡。
    而当乐成帝知道,同一栏的鸡,其实上了晚宴,心底越发冰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到鬼门关走了一趟。
    还不等龚九检查那些鸡头,御膳房的另一个管事就哆哆嗦嗦的发现了问题,“大,大总管,这鸡,多,多了一只。”进皇宫的东西,都必须严查,凡是都有定数,这活鸡自然也是一样。
    之后的结果基本上可以肯定,多出来的那只正好就是有问题的那只,因为都是从鸡栏里拉出来直接宰杀,专门负责杀鸡的就有好几个人,而且有些御厨嫌弃小太监处理不好,还会自己动手。而给秦淑妃的这只,是混在之前一起宰杀的,毕竟是大冷天,稍微放一放,也没关系,如此,除非是这御膳房有人知道那只鸡宰杀之后与其他鸡的不同,可是,御膳房这么多人,大厨小厨,日日与食材打交道,又知道差事半点马虎不得,小心谨慎,加上一双利眼,有什么差别,是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的,略微有些不同,保险起见,不管有没有问题,都将弃之不用,如此一来,秦淑妃倒霉的成分更大。
    那么这只鸡到底是针对谁?还是说,不管是谁,只要有人倒下,就达成了目的?如果恰好是乐成帝中招就更好了?或者还有后招?为今之计,就是先查出那只鸡的来历。这事儿就不在龚九的职责范围内了。
    宰杀的时候,所有鸡都是好好的,龚九对于这一点依旧耿耿于怀。
    “没有没一种可能,那只鸡从一开始就被人喂了什么药,分量非常的少,远不到一次两次就让鸡命丧黄泉的程度,然后一点一点的日积月累,鸡看上去很康健的活了下来,其实已经成了一只毒鸡?”靖婉根据前世药物抗性,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但是,如果是毒的话,应该加速破坏身体,死得更快才是,产生抗性的可能性存在吗?
    龚九闻言,眼睛却是骤然亮了亮,对靖婉一揖,“王妃睿智,小的茅塞顿开。”
    龚九突然来这么一下,靖婉还真有点措手不及,下意识的让了让,承受不起。
    李鸿渊却是及时的伸手拦住,靖婉没能避开,自家媳妇儿就是脸皮薄。
    乐成帝也纳罕的笑了笑,“老六媳妇用不着避,你们府上府医说的不错,你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靖婉不好接乐成帝的话,只低下头,佯装害羞。
    “如果王妃猜测为真,那么,这种鸡的数量也不会多,一百只里面能完好的喂大一两只就已相当不错,投喂的也只会是半成品的毒,成品毒药,就算是针尖那么一点点,鸡也不可能存活。根据淑妃娘娘的情况来看,她中毒就在今日,更确切的说是今晚,只不知另外一半毒药是来自吃食,还是其他的某样物品。”龚九说道。
    “言下之意,只沾了其中一样不会有事?至少不会出现淑妃娘娘那般严重的情况?”一直充当完美背景板的晋亲王终于开口。
    “是,只沾上一半,过一个时辰再沾另一半都不会有问题。”
    “毒鸡养活不易,处心积虑花费一两年时间,还顺利的弄进了宫中,自然不可能白白浪费,如果是针对某个人,这里面应该就出了什么纰漏,如果只是为了制造事端,在不确定毒鸡会进入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口中,想要达成目的,另一半的毒药势必就要广撒网,是吃食的可能性远高于某件物品。……”
    李鸿渊说道此处,乐成帝的血液又冷了一半,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舒服,怀疑是不是也中毒了。
    “后者查起来的难度更大,前者的可行性更小,也不是绝对的不可能,在本王看来,前者的可能性反而更高,淑妃娘娘不管是不是被针对的人,她中毒了,就必然接触了另一半毒药,毕竟,淑妃娘娘食用的东西,宫女都事先尝过,她出事了,宫女没事,要么另一半毒不是来自吃食,要么就是宫女有问题。另外,只为制造事端,对父皇,对后妃,以及诸皇子都基本没用,从淑妃娘娘的反应来看,那是烈性毒药,吃下去就见效果,如此,更容易中招的乃是朝臣跟他国使臣,制造事端的目的又是什么?他国使臣,没有个人家族利益牵扯其中,谁会冒着那么大风险?除非是有帝国探子潜藏在宫中;而处心积虑在宫宴上谋害朝臣,那更是说不通,在宫外运作,怎么都比在宫中容易。”李鸿渊说了这么多,看似很多种可能,但实际上,有些可能是有前提的,只要弄清了其中一环,后面的可能性就能毙掉好几条。
    “淑妃娘娘的试吃宫女已经拷问过,原是冠军侯府送进宫的,初入宫的时候十一岁,亲人都在冠军侯府,入宫已经五六年,基本不可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普通姑娘,严刑拷问下说谎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当是没有问题。”于仲擎说道。
    “不管有没有问题,该看押的人全部看押,直接查今晚淑妃娘娘今晚接触过的东西,中毒之时往前推一个时辰,如果找到了另一半毒药的来源,就不用再做其他的无用功。”李鸿渊脸上已经明显的带上了不耐烦。
    本来,晚宴之后应该还有活动,一直会持续到子时两刻,明日也没有朝会,朝臣也只需在午后再去衙门,晚宴后的热闹程度,堪比一年中几大节日,该是灯火辉煌下的欢声笑语的,弄出现在这么一出,好心情弄没了,兴趣缺缺的,也更不耐了。
    乐成帝也知道,自己这儿子忍耐到现在没发作,已经是极限了。事实上,今晚的事情,乐成帝也恶心得不行,更关键的是那种生命受到无形威胁的恐惧感,虽然没表现出现,可事实上他比谁都怕死。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黑衣卫也介入了这件事,黑衣卫介入宫内,可不是什么好事。
    等朝臣知道的时候,李素言已经带着人插手了,因此,朝臣也索性就闭嘴。
    皇后都还在千辰殿,靖婉跟李鸿渊自然也返回,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乐成帝让他们去甘露宫一趟到底是为什么,仅仅是让他们去休息一下?而打着担忧秦淑妃的旗号跟过去的恭亲王爷,那才是真正的将背景板这一角色从头当到尾,最初因为担心被乐成帝责罚而心怀忐忑,结果乐成帝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不知道两者相比,哪一种情况的心理阴影面积更大一些。
    相比较其他人或不安,或担忧,或害怕,李鸿渊就显得格外的扎眼,小酒继续喝,东西继续吃,似乎半点不担心自己会步秦淑妃的后尘,在靖婉眼里,就觉得他有点冷血冷心,就算是跟秦淑妃没什么感情,好歹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靖婉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对他有意见。“如果是我中毒了,王爷会如何?”
    李鸿渊的酒刚到嘴边,闻言,手顿住,看着靖婉,勾起浅浅的笑,“婉婉别说这种话,会死人的。”
    笑,还是靖婉熟悉的笑,但是,靖婉感觉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意,那种让人从肉到灵都能冻住的冰寒,那种彻头彻尾的恐惧感,让靖婉仿似看到了他身后构建出了尸山血海,这似乎才是真正的活阎王!
    “婉婉在怕我?”李鸿渊仍然在笑,可是那笑意却更加瘆人。
    靖婉惊醒过来,对上李鸿渊幽深不见底的双眸,伸手握住李鸿渊的手,“不是怕你,只是不太喜欢阿渊你给人的感觉。”
    李鸿渊笑意不减,只是那骇人的感觉消失了,眼中也染上真实可触及的暖意,“为夫不管怎么样,总是不会伤害你的,不过,有些话日后婉婉莫乱说,为夫不爱听,会不高兴,不高兴了,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明白吗?”
    “杀人吗?”靖婉莫名的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呵,是啊,而且绝对不是一个两个,那场面,婉婉是绝对不会愿意看到的。”
    靖婉静静的注视他片刻,然后启齿,“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百载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异族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
    李鸿渊微讶,自家媳妇儿这话,可是说得相当的有魄力啊,不过,“婉婉你这是偷换概念呢,你家夫君我,可没那样的大义。”前世或许还有点,今生的话,当真是狭隘到只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撑起一片天。
    “没有,只是告诉阿渊,我的态度而已。”因为是你,所以都可以接受。
    当然,不能越了底线,选择亲人还是爱人这种命题,除非是脑子有问题的人,不然都不会轻易的做出选择,而但凡是想要二人之间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就不会愚蠢的给对方制造这样的命题,李鸿渊自然是不会做这种事。
    事实上,靖婉自从嫁给李鸿渊,她的某些道德底线也在一日日的刷新,越来越低,换成以前,李鸿渊伤及无辜,靖婉肯定不赞同,现在的话,或许还是不会赞同,但是也不会带上多少负面情绪,而对他们不利的人,大概更加不会心慈手软。
    眼见着两人之间似乎有些旁若无人的亲密无间,自成一片天地,其余的人都被摒除在外。
    那场面,何其的扎眼。
    恭亲王心中郁气难消,霍地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大步走到李鸿渊他们跟前,“淑母妃身中剧毒,昏迷不醒,生死不明,老六却是跟自己王妃卿卿我我,笑意盈盈,是何居心?——身为皇家媳妇,就当经贞静端庄,六弟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与自己夫君嬉笑,可是廉耻?怕是那下九流的女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
    靖婉面色铁青,她与自家夫君或许是亲近了一些,但是,依旧掌握着分寸,却被人无端的说得这么不堪,便是圣人都得火起。
    恭亲王对上靖婉含怒的目光,不以为杵,冷笑一声,“怎么……”
    李鸿渊扔杯子起身,一把掐住恭亲王的后颈,用力就摁翻在桌子上,桌上的杯杯碟碟打翻的打翻,落地的落地,噼噼啪啪的一阵响,李鸿渊随手又抄起一个盘子,照着恭亲王的脑袋就砸下去,手上剩余的那部分,手腕一抖,就擦着恭亲王的脖子稳稳的扎在桌面上,留下一条血线,恭亲王惨痛出声,结果又被李鸿渊一脚死死的踩在脖颈上,让他立马失语。
    等李鸿渊停了手,恭亲王也稍微的回了神,可就是这样,反而越发恐惧,别说继续说什么,这一系列的变故,让他魂儿都快没了。而事情发生得太快,周围的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起身上前,似乎是想要阻拦,真等到李鸿渊停手的时候,一个个却像是被定身了一般,犹疑不前。
    李鸿渊面上没有情绪,将脚收了收,落在恭亲王的背上,动作倒是不紧不慢,身上的气度分好不损,转头看向靖婉,扬了扬下巴,靖婉顺着就起身,退后两步,显然,半点没有要劝阻李鸿渊的意思。
    李鸿渊撩了一下衣袍,另外一只脚也顺着踩上了桌面,蹲下身,摁着那碎盘子的外边缘,锋利的断口贴近恭亲王带着血线的脖颈,“刚才说什么,本王没听清,再说一遍来听听。”
    恭亲王仰头,想要避开那可能致命的东西,咽了咽口水,甚至都顾不得头上的伤,顾不得流到眼皮上的血,“六弟,六弟,四哥错了,真错了,只是因为忧心淑母妃,心中烦躁,一时冲动才做了错事,你原谅为兄这一遭,再没有下回了,我保证……”此时此刻,恭亲王那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甚至想要狠狠的抽自己两巴掌,明知道李鸿渊是什么德性,怎么还会冲动干蠢事?以为有文武百官,有众多他国使臣在场,他就会收敛……
    显然,恭亲王依旧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就突然将李鸿渊给惹怒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