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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王拿着支笔撑在下巴上,用鼻孔对着班上所有人:“后天就期中考了啊,自习课的时间都好好利用起来,别作业写完那个手就往桌子里摸手机,我坐上面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啊。”
    班上哄笑了一阵又静下来。
    方映桢翘着凳子,非常不耐烦地在翻书记百家争鸣。
    这是晚自习的第二节课,开始还不到五分钟。
    刚老实上完一节自习,这节他已经不怎么能坐得住了。
    想出去。
    想抽烟。
    想逃学。
    附中的期中考本该是上个月就考完了的,但上个月刚好赶上一个什么几校联考,一般学校也就把这联考当期中考考完得了,附中偏不,非常任性骄傲地要单独搞一个自己本校的期中考。
    即使再过一个多月就到期末了。
    方映桢把下巴搁在书脊上,闭眼默背了一遍刚记住的孔子。
    孔子姓孔名丘字仲尼......春秋晚期鲁国人......是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和政治理论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后人尊称“至圣”......孔子创立儒家学派。
    孔子的思想核心是“仁”......
    卡住了。
    方映桢叹口气,摊开书看了一眼。
    继续。
    他认为仁就是爱人,人与人之间要互相爱护,融洽相处......要做到待人宽容......“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英语作业给你摆这儿了啊,”沈誓拿笔尖在桌上点了两下,悄声道,“你快点儿抄,下课要交的。”
    “好嘞。”方映桢把书一合,对他抛了个飞吻。
    “今天也不是周六啊,”薛畅看了眼手机日期,躺在摇椅上笑着抬头道,“你怎么来了?”
    蒋乾拉开化妆台边的椅子坐下来:“信一给我发消息,说他今天嗓子难受唱不了,让我替他一晚。”
    “那今天的场子绝对得爆了。”薛畅啧了一声。
    蒋乾笑笑没说话,拿起化妆台上的曲目单看。
    还成,都平时经常唱的那么几首。没什么难度。
    疯人乐队是bdp的常驻,主唱信一,吉他手薛畅,贝斯手绿牛,鼓手刘让。
    蒋乾不属于疯人,但会经常替他们热场,和疯人的队友们关系都不错。
    “哎,你这回还是戴发套啊?”薛畅问。
    蒋乾点头。
    “就非得女装?”薛畅看了看他,“你要正常男装上台粉丝会更多吧?”
    “不想碰上熟人被认出来。”蒋乾说。
    薛畅懂了似的哦了一声。
    照例是九点多上台。
    蒋乾脸上带了点儿淡妆,踩着黑色中靴沿着台阶上慢慢走上来,站到了舞台中央。
    “今晚是echo?”
    “怎么会是echo!”
    “妈妈啊突如其来的幸福!居然是echo!”
    人们兴奋地在议论,蒋乾伸手弹了一下话筒,侧头看了眼边上抱着吉他的薛畅。
    薛畅朝他比了个ok。
    蒋乾点了下头,站姿调整到最放松,然后微颔首凑近话筒。
    电吉他的声音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急促地响了起来。
    随后是混进来的鼓点声和贝斯。
    过一会伴奏声逐渐延缓,蒋乾在心里数完四个拍开口。
    可不可以不想你
    我需要振作一下
    七□□月的天气
    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场雨
    需要你
    我是一只鱼*
    ......
    尖叫声持续不断。
    各种光亮由远及近,晃得蒋乾有些睁不开眼,只能清晰地听到台下很多人在喊echo好帅。
    echo男神。
    echo我爱你。
    热闹气氛里,台下众人的脸笑得雷同。
    蒋乾有些恍惚。
    一些异样古怪的情绪逐渐漂浮上来,像是油船遇难之后在深夜海面上游荡的油污。
    耳边各种乐器与人声的交杂音量在不知不觉中变小直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逐渐放大的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蒋乾的喉咙好像被无数手指扼住。
    一瞬间又回到很多年前黑暗的房间里。
    永远冰冷陈旧的床褥,粗糙的成人指腹。
    蒋乾倏然睁眼,额上冒一层冷汗。
    眼前是灯光和人群。
    之后听力开始恢复正常。
    音乐和尖叫口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像潮水一般涌过来。
    他暗自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抖,连话筒都有些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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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自《我是一只鱼》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