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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奶奶我管不住你,也管不住你六叔,早叫你把线扯了,不听,现在遭罪了吧-----”奶奶收拾收拾碗筷,喂了鸡鸭鹅。坐到门楼底下纳鞋底去了。
    六叔沉着脸,也不说话,踢过一条凳子,示意莫小西坐下,他自己找到一把剪刀,蹲下身子。
    “六叔-----你小心点,别剪着我的耳朵----”莫小西怯怯地说。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奶奶一走,莫小西立马闭嘴,决定不做任何反抗,没办法她就是这副德性,任了意,受了罪还得后悔最初的决定。
    线绳被剪断后,六叔小心地扯了下,没扯动,莫小西一叠连生地呼痛。气的六叔往她脑袋上拍了下:“还以为多大的出息呢,现在知道痛了?早干嘛去了?”
    “我们班里都扎耳洞了,说戴上耳坠子好看!我本来不想扎的,真的,我跟着她们到小鹏奶奶家就后悔了-----”
    莫小西仰着脸,带着讨好的笑容望着六叔。六叔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小心地一点点的往外扯线头。
    等到把粘着浓血的线头扯出来后,在莫小西眼前一晃悠,莫小西嫌憎地摆摆手:“恶心死了,快扔掉!”随及连声叹气:“我上辈子肯定不是个好人,老天爷才惩罚我,让我白白受一场罪,要不,为啥同学们都没事,就我耳朵都快烂掉了!嘶----真疼啊,比六叔打的都疼!”
    六叔听了,心里很不是味:“你长这么大,我打过你几次?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的?六叔对你的好,还抵不了那两次不痛不痒的打了是吧?小心眼子的!”
    莫小西赶紧说,哪有对挨打还念念不忘的,也就是随口一说,嘿嘿-----
    “看样子得打针了?”六叔把耳洞上的线全抽出来后,审视了片刻,说道,
    “啊?打针?不行!不打针,宁死不打针!”莫小西小脸都吓白了。
    “那就吃药----”
    “不-----”
    “两样捡一样,要是打针的话,我骑车带你去镇上---听说,在风口里走一趟,这样容易得破伤风-----”六叔的语气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吃药,我吃药!”莫小西急忙说,破伤风可了不得,听奶奶说过,她娘家那边有个女孩被兔子咬破手指了,没当回事跑出去玩,结果两天就死掉了,奶奶说人家医生说了,被狗呀猫的咬着就得打针,要不就像这个女孩一样得破伤风!
    “好,我去给你买些消炎药!”六叔拍拍她的脑袋,骑上自行车走了。
    圆圆白白的小药片,如记忆中一样的苦不堪言,那么小的药片,别人一把塞进嘴里,不用喝水,绷嘴就咽,而莫小西一片一片的往嗓子眼里塞,照样卡在嗓子眼里。小时候吃药的惨烈局面,至今都记得,六叔坐着,夹住她的双腿,奶奶用擀面杖把药片擀成面,用水稀释后,再放入一勺白糖,在莫小西的鬼哭狼嚎中强行灌进嘴里。
    药片一如既往地卡嗓子,六叔从兜里掏出一包蜜饯。莫小西的眼睛都亮了。红红的果肉,上面挂一层霜,是莫小西的最爱。。
    “一片药,一个蜜饯-----”六叔在跟莫小西谈条件似的。莫小西连连点头,迫不及待放进嘴里一颗,把药的苦味都冲没了。
    “你同学说那个男生叫常德启?”六叔突然问道。
    “嗯嗯----”一提起他的名字,莫小西就气的不行“他可让人讨厌了,他的座位在我后面,天天不是揪我头发,就抢我的作业,今天竟然来扯我耳朵-----还骂我缺心眼子!”
    “莫小西----”。
    “我同学喊我上学去呢!我能出去吗?会不会得破伤风?”莫小西答应一声后,很小心地问莫少北。
    “嗯,吃了药就没事了!”
    “噢----”六叔的话,莫小西从来都听的。她跑了出去,正好看到同学扭扭捏捏地站在大门口。
    莫小西摸不着头脑:“你怎么啦?”
    “莫小西,你帮我跟老师请一下午假吧!我家里来亲戚了!”同学说完,低头跑了。
    莫小西疑惑地问奶奶:“莫春红这是怎么了?来亲戚就来亲戚呗,脸红的什么劲?”
    奶奶把针在头发上蹭了蹭,头都没抬:“这还用问,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肯定是下午媒人带着男方来相亲了呗!”
    “相亲?她才多大啊!”
    “多大?奶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跟你爷爷定亲了!”
    这时,六叔把车子推出来:“走吧,我送你上学去!”
    “好呀!”莫小西开心地跳上自行车:”“正不想一个人去学校呢!”
    六叔的车子蹬的很稳,莫小西只有坐在六叔的自行车座上,心里才踏实,她曾经坐过好几个同学的后座,忽东忽西、吓得她的小心脏也跟着起起落落、怪东拐西的。现在靠在六叔的后背上,莫小西都要惬意地睡着了。
    平常跟同学走十几分钟的路程,六叔带着她感觉眨眼的功夫就到学校门口了。恰好同桌也到了,喊了她一声,莫小西跳下车子,朝六叔挥挥手,跟同桌一起进了教室。
    刚坐下来,常德启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个傻瓜终于舍得把耳洞上的线拆掉了?”
    “要你管!”莫小西从桌洞里掏出文具盒。
    “莫小西,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大耳朵妖怪!啧啧,真难看!”常德启趴在他的课桌上,手里的格子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莫小西的后背。
    “常德启,你真让人讨厌!”同桌看不下去了,丢给他俩白眼珠子。
    “我乐意,我高兴!只要莫小西生气了,我就高兴的不得了!你管的着吗?”说着随手一划拉,把莫小西的文具盒划拉到地上。里面的铅笔、圆珠笔,刀子尺子滚了一地。
    “常德启!”莫小西生气地站起来,这时,外面好像刮进一阵风,等同学们仔细一看,原来是冲进来一个人。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
    这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一把揪住常德启的脖领子,拎小鸡子似的,轻轻松松拎起来,往教室外走去。
    同学们都呆住了,常德启更是吓傻了,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出来一句。要知道,常德启可是一个很有分量的小胖子啊!
    反应过来的莫小西叫了声“六叔!”拔腿冲出教室。
    第22章 不听话的后果
    所谓杀一儆百,常德启被这一丢,成功地阻止了班里某些男生蠢蠢欲动的心,整个学校都传的神乎其神,六叔被传成身轻如燕、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侠客。
    也就一下午的功夫,向来神经大条的莫小西竟然敏锐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某些调皮捣蛋的男生见了她可规矩了,以前看到她小口哨吹的可响了,这回都老老实实回了家,不在路上扔她小野花什么的了。常德启求奶奶告爷爷地,跟一女生换了座位,放了学,看到莫小西比兔子逃的都快。
    回到家的莫小西,少不了被六叔一顿训斥,说她也就是个门里大王,就知道在家里跟奶奶和六叔豪横,在外人面前就是个脓包。以后在遇到这样的混蛋男同学,要么告诉老师,要么抡起拳头揍他!
    奶奶听不下去了,说你自己从小爱跟人打架就算了,就别再怂恿西西跟人干仗了!姑娘家家的,哪能跟男生动手动脚的,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莫小西跟奶奶抱怨,六叔还说我小心眼子,他比我更小心眼子,八百年前的事还往外翻呢。小时候不懂事跟他顶了几句嘴,到现在还记得。
    六叔拿筷子作势敲她,吓得莫小西急忙坐得更远些。六叔的手劲大着呢,哪里像奶奶,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敲到脑门上蚂蚁叮一下似的。可六叔这一筷子下去,火辣辣的痛。虽然过后看着莫小西红红的额头,六叔懊悔的不行,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敲她的额头了,莫小西可有心理阴影了。
    这事告一段落后,很快五一劳动节到了,学校里研究决定,带领着全校师生徒步去县里的烈士墓林园踏青兼扫墓。也不知道哪个铁石心肠脑子异常的领导决定的。
    班主任让每个学生回家带个军用水壶来,以防路上渴着。之所以班主任强调“军用水壶”并不是规定每个学生必须带军用水壶,而是因为:一,几乎每个家庭出门必带的都是这种水壶,二,旁的也找不到比这个更方便的东西了。
    莫小西愁的无精打采地回了家,六叔恰好五一放假在家休息。见莫小西刚去学校不大会就回来,还没等开口问她,莫小西愁眉苦脸地说话了:“六叔,咱们荷花村离县城远不远?”
    六叔心里一动,以为莫小西想去县城玩去了呢:“不算远,坐客车,也就15分钟的路程----你们也放假了?想去县城玩?六叔带你----”
    莫小西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像是要把满心里的烦恼挥去,她唉声叹气地说“要是放假就好了------六叔,校长让我们全校师生去县城的烈士墓林园踏青兼扫墓。走着去!想想都怕啊,老师让回家拿水壶呢。”
    “要不,六叔帮你去请个假,咱就不跟着扫墓去了,六叔领你去买新衣服!”六叔说着,高兴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不用,不用,我们班主任说了,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请假!”莫小西握握拳头:“老师说的对,革命先烈们为我们抛头颅洒热血的,为他们打扫打扫墓地,再嫌好道歹的,还是共产主义合格的接班人嘛----”莫小西学着老师的动作,学着老师的语气,都挺像,就是那说话的语气-----啧啧,莫小西自己都嫌弃,老师说的真好啊,慷慨陈词、斩钉截铁、视死如归----呃-----这是用的什么词!
    “你打小身子骨没人家皮实,25里地呢,别去遭罪了-----你们学校咋想的,清明节不去扫墓,五一去!”
    “就是,同学们也都纳闷呢!六叔,以后不许说我身体不好,我身子哪里就不如别人了,他们不就是比我干的农活多嘛,六叔你不能因为她们比我黑,就歧视我!走路又不是比力气,比耐力好不?我要是走不过她们,六叔这么多年给买的麦乳精、苹果橘子香蕉奶糖什么的,不白吃了嘛,还有,她们伙食还没咱家好呢。嘿嘿----我吃的好,肯定比她们跑的快!放心吧!”
    六叔犟不过她,只说了句,别回来朝我哭鼻子就成。
    莫小西想了想,无比坚定地说:“还真不一定!”
    六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莫小西刚摘下挂在墙上崭新的水壶。被六叔劈手夺过来,用水清洗干净。把暖瓶里的水倒到里面,拧紧盖子。
    “六叔,我同学都说灌凉水就行,解渴!这是开水,啥时候才能冷凉啊!”
    “你同学都是傻子,六叔在外面扛了几年活,喝啥样的水解渴,还能不知道?就得白开水,这水壶不保温,十几分钟就凉了,凉白开也比生凉水强,你忘记自己不能喝生水了?”
    莫小西拼命点头,说还真是给忘记了。抓起水壶就走了。
    “带钱了没有?”六叔叫住她。
    “带钱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去城里玩?”
    “你不禁饿,再说哪有出去不带钱的,万一有什么事-----”
    “班主任说了,顶多仨小时就一个来回了。光让带水,没说准备吃的,我忘性这么大,装兜里钱也备不住丢----我走啦,响午让奶奶多做点饭就行!”
    事实证明,六叔永远是正确的!莫小西没有被渴着饿着,却遇到了及其尴尬的事情。不听话的后果,真的是很严重!
    她竟然来了初潮!生理卫生上她看过,倒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同桌14岁就来了那个,每个月的那几天,赖怏怏的,小脸蜡黄,握铅笔的手都在颤抖。莫小西从心里面对它产生了抗拒,甚至产生了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来那个的愿望。
    没想到一年过后,如此悲催倒霉的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她吓傻了。
    “完了,我怎么活呀,都没带卫生纸!”莫小西跺着脚,坏了,感觉流的更多了。
    “别着急,你衣裳里面穿的时候?我是不能脱的,里面只穿了件小背心。”
    莫小西,捏着衣领看了看,说穿的一件薄衬衫。
    “自己穿了什么都不知道吗?还从领口里看,真是佩服你这脑子了!忘性真是好!赶紧把外套脱下来,系到腰里----”
    莫小西依言照做后,又急又羞愤:“不能这样流着啊,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我陪你去附近的商店买卷纸!”说着,同桌拉着她:“隔壁班的女老师说一声,咱们出去----”
    “坏了,坏了,我没带钱,六叔喊着我带钱,我都不理-----怎么办啊!”走了两步的莫小西,悔恨交加地说。
    “我有!赶紧走吧,再晚些要血流成河了!”同桌不怀好意地冲莫小西的屁股努努嘴。笑得乐不可之。
    请好假,莫小西扭扭捏捏地跟着同桌出了烈士墓林园。莫小西方向感极差的,走了很长的柏油路,才看到一家百货商店。
    售货员的是一位很面善的阿姨。她看到莫小西通红的脸和腰间的衣服,啥都明白了。递给她们一卷卫生纸,莫小西做贼似的接过来,付了钱后,扭头就要走。
    “哎-----小姑娘,是第一次来吧?”面善的售货员叫住她们。
    “是啊,我们以前没来过这里。”莫小西答道。
    售货员笑了:“我问的是第一次来月经吗?你这孩子真逗----”
    莫小西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点点头,这种事,恁大声干什么。好在人不多,还都是女人。
    “正好,我们这里进了些好东西,你们这些小姑娘都用的着------一块钱一个,用好些年!卫生巾太贵了,一般女孩都不舍得买-----”
    售货员说着进了里面,过了一会儿,手里托着两个巴掌大的东西走出来。分别递给莫小西和同桌。
    莫小西从包装袋里掏出来,一看,一块椭圆形的两层布,布上面两端,有一道松紧带,四个边角是长长的带子。
    “小妹妹买这东西干什么用啊?”一股呛人的烟味直刺鼻孔,抬头一看,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盯着莫小西的脸在笑,笑容猥琐、令人讨厌。
    同桌啪地丢下两块钱,拉起莫小西,恶狠狠地对那个男人吼道:“没见过啊,没见过就回家问你娘去!”
    “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又没问你,瞎咋呼什么?一点礼貌没有!”
    莫小西瞬间明白了手里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了,原来这就是高年级同学说的月经带啊!倏地攥在手心里。非常礼貌地给那个男人鞠了个躬,然后用比同桌大两倍的嗓门说道:“堵你娘的嘴!”然后拉起同桌跑了出去。
    一阵静寂后,传来几位售货员的爆笑声。
    等莫小西整理好从公共厕所里出来,耳朵根还红红的。同桌就咯咯地笑。莫小西气急败坏地捶她:“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就是-----怎么也不敢相信,你竟然这么会骂人的!哈哈-----堵他娘的嘴-----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