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本以为自己不会睡着, 但她喝完一杯热牛奶, 刚躺到床上眼皮就沉了起来。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 有人在身后抱住了她。她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身上有些凉。
    “尼克。”她轻轻唤道。
    他在她耳边轻声跟她说, “睡吧。”
    她又问了句几点了, 他告诉她刚过四点。
    陆灵睁开眼, 转了个身。尼克开了床头的小灯，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上去很疲惫。因为她的一句话，他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连夜赶到。她很感动, 心里甜腻。可是，莫名又有些恐惧。她马上移除了恐惧的那部分，捧着他的脸, 温柔地问, “累吗？”
    “累。”尼古拉斯的声音听上去确实很疲劳，“但你值得我这么做。你值得我做任何事。”说着他又把怀里的女孩儿抱紧了些, 已经一个多月没抱过她了, 他太想念这种感觉。
    她吻住了他, 然后爬到了他身上, 呢喃说着, “尼克，你什么都不用干。”
    他拍了下她的屁股, 笑着，“噢babe用不着担心。”
    两人沉沉睡过去的时候, 天快亮了。
    陆灵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又醒了。尼克还在熟睡当中。她小心翼翼下床, 但还是惊醒了他。
    “抱歉，我以为你不会醒。”她弯腰亲了亲他，“继续睡吧。”
    他哼了一声，没有睁眼，问道，“你去哪儿？”
    “我睡不着了。”
    陆灵看他半天没有反应，估摸着他又睡着了。她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于是她去了浴室。
    洗完澡，她觉得整个人放松很多。
    她开了电视，调了静音。
    天空体育的滚动新闻正好提到女王公园巡游者的主帅马塞洛-贝尔萨下课的事情。还列举了几个可能的候选人，包括蒂姆-舍伍德（前热刺、维拉主帅），克里斯-休顿（前诺维奇、现布莱顿主帅），保罗-克莱门特（前安切洛蒂助教，前德比郡主帅）等，但没有明显领先的竞争者。
    也没有她。只说有可能让助教或者是一线队教练代理一两场。
    一两场？不，那不是她要的。
    不过，媒体能知道什么？只要没有很深的内线，他们不会比她知道的更早。
    陆灵看了看窗外，下雨了。
    她想去趟哈灵顿，尽管今天是国家队比赛周开始的第一天，她本可以休息的。
    临走，她又打开房门，看了看床上的尼克，他睡的不错，她想还是不进去了，他需要一个很好的睡眠。
    她真高兴他真的来了。
    等待人生中最重要的答复要比她想象中煎熬。
    陆灵在桌上留了个纸条，告诉他，她去哈灵顿了，很快就会回来。如果他醒来她还没回来，给她打电话。
    雨有点大，陆灵一从楼里出来就把兜帽戴上了，然后冲到了自己的车前。好不容易坐到了车里，车却半天发动不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又不想再下去。她继续尝试了几次，还是不行。明明昨晚没有问题的。这车有些年头了，她开了大半年，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怎么就现在出问题。她的感觉很不好。
    陆灵捶了一下方向盘，进而笑了，好像是电影里的镜头。
    她掏出手机，订了辆出租车。
    等她到达哈灵顿训练基地，雨渐渐小了。
    现在是十月。
    这意味着英国一年当中最好的月份都过去了。接下来，将不会有之前那么多的阳光和蓝天。而且白日会越来越短，夜晚会越来越长，月底就会改冬令时了。
    陆灵先去了一线队的更衣室。
    有人刚做完清扫正要出门，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她走了进去。
    她扫了一眼，又闭了闭眼，仿佛能听到训练完球员们的声音。有嘻嘻哈哈的，有骂骂咧咧的，也有开黄腔的，还有正经聊天的。其中有一个男孩儿的话始终不多，不过一说话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缇娜。”
    陆灵睁开眼，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那个声音在她身后继续说道：“你怎么在这？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她这才转回头，真的是派特。
    她有些惊讶，“派特，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去国家队了吗？”
    派崔克穿着运动服，看上去像是来训练的。他走到自己的更衣柜前，把包扔在地上，然后打开柜子，“明天才集训，我想过来随便练练射门，反正在家没什么事。缇娜，你还没收到消息是吗？”他说着回头看了她一眼，心头闷闷的。
    “没有。”陆灵说，“我刚才正想到你。”
    男孩儿微微笑了一下，“关于什么？”
    “没什么。你在更衣室话不多。”
    “是吗？”派崔克自己倒没觉得。他背对着她，提起地上的包，放到椅子上，一边拉开拉链一边问她，“他在你家了？”
    “是的。他在睡觉。”
    他们谈论到尼克时依旧别扭。陆灵于是主动岔开了话题，“练右脚？”
    “对。”派崔克坐在椅子上，看着缇娜犹豫了几秒，还是脱下了长裤。她别过眼。他换上球裤，又穿好球袜，最后换了鞋。他的动作不快，缇娜一直也没说话。他换好之后，站了起来，感觉整个身体绷的有些紧。
    “你还没换上衣。”陆灵提醒道。
    派崔克低头一看，他确实忘了。他于是脱了t恤。他上身的肌肉线条很漂亮，露出的六块腹肌完美而性感。他拿了件吸汗的训练t恤准备套上。一抬头，缇娜正盯着他。他很想从她的目光里看到点别的东西，但他知道没有。
    他一边穿好一边问道，“怎么了？”
    “你好像又壮了些。”
    派崔克抬了抬眉。
    陆灵连忙说道，“我是说，你觉得这影响你的柔韧性和敏捷性了吗？”
    很多球员在增加肌肉的情况下，柔韧和敏捷会显著下降，比如曼联的孟菲斯-德佩在增重五公斤之后变得笨拙不堪。
    这一直是她的担心，所以她这一个多赛季经常跟卡尔交流派特的脂肪含量和体重的问题。
    派崔克耸了下肩膀，“我只长了两公斤，不觉得有什么影响。”说着他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缇娜，你看到的永远只有这些，是吗？”他没有等她的答案。
    陆灵回头看了一眼派特的背影，想要说点什么，嘴巴还是没张开。
    她又扫了一眼更衣室才走出去。
    她想统治这里。
    ****
    陆灵默默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现在哈灵顿还没什么人，即使今天高层还有会议，也不会这么早。也许她应该回家了。但她还是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她打开帘幕，又开了窗户，清冷的风吹来。
    雨已经停了，天依旧阴沉着。
    她看向训练场，那里有个男孩儿在练习射门。就像他小时候一样，重复一次又一次。专注，不知疲惫。
    从来没有不需要练习的天才。至少在足球这一块儿是这样。
    他的背影远远看上去有些孤独。
    然后，她的电话响了。
    陆灵一个激灵，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是托尼。
    她接了这个电话。电话持续时间很短，她挂断时看了一下，通话时长56秒，不到一分钟。
    她继续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她笑了起来，从办公室里跑了出去。
    派崔克听到脚步声回了下头。
    缇娜笑起来真美。他想道。
    他无需再问，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们向彼此走了过去，拥抱着。
    “祝贺你，缇娜。或者，我应该叫你老板了。”
    西伦敦的天空重新下起了小雨，这是再好不过的英国天气。如果并非如此，陆灵才会觉得惊讶。
    ****
    尼古拉斯被女孩儿吻醒。她嘴角的笑意很张扬。他翻了个身把她摁在了床上。
    “主教练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well...其实是代理主教练（caretaker）。虽然托尼已经口头许诺我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但他说具体事宜还需要谈，我得去他家。”
    “托尼可以等，我不行。”尼古拉斯埋在她脖子里哼道。
    “不，你可以等，托尼不行。我是回来换衣服的，他邀请我共进午餐。”
    尼古拉斯尽管有点悻悻，但他的心情很好，只是不愿意放开他的女孩儿。他又亲了一会儿，才让她起来。
    “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他欣赏着她脱衣服。
    “当然。”陆灵脱的只剩内衣，正在柜子里找寻合适的衣服。
    “也许晚上我们应该去约会。你知道，第一次约会。”
    “噢尼克，你是说真的吗？我拿到人生最重要的工作的第一天还要告诉所有人我在跟埃弗顿的主帅约会？”她已经找好了衣服，转回头调笑地看着他。
    “听上去不错。我很荣幸。”尼古拉斯从床头挪到了床尾，把她拉了过来，亲吻着她光滑的肚皮，意犹未尽的模样。陆灵轻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推开了他。然后换上了刚刚找好的裙子。
    黑色，到膝。正式、典雅，还有点性感。
    尼古拉斯审视完，“babe真的不能晚点去？”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迟到的人？没有人喜欢。晚上，尼克。”陆灵照了下镜子，也许她得化个淡妆，她想道。
    ****
    托尼-费尔南德斯在伦敦有多处房产。位于切尔西区（西伦敦富人区）的一处，只能算是最平常的。
    陆灵的出租车停在了街口。司机是个球迷，她一上车就认出了她。一路跟她聊了很多足球相关的话题包括贝尔萨下课的事情。尽管她有些心不在焉，但也没有不礼貌。
    她从车里下来，往托尼家走去。
    托尼打开门，微笑着与她握了握手。
    昨晚的会议并未讨论出结果。但是今天很早，托尼就开了一个电话会议。最后高层的七人里，四个人投了同意的票。最重要的那一票，就是他投的。
    他愿意冒这个险。
    陆灵的经纪人史蒂夫-贝克和球队的足球总监莱斯-费迪南德都已经到了，陆灵又跟他们简易聊了几句。
    这会是一个让人激动的午餐。
    而如果一切顺利，接下来，有三场伦敦德比等着她。
    事实上，那将会是魔鬼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