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新闻让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加泰罗尼亚人在这个赛季开始之前就离开了英超, 仅仅几个月后, 何塞-穆里尼奥也要离开了。仿佛, 这两人来到英超还是几周之前的事情。
    陆灵在回到更衣室后问提姆, 他跟葡萄牙人聊了什么。其实比起这个问题, 陆灵更感兴趣的是, 自己的助教第一次英超临场指挥感觉如何。她可以看得出来, 提姆的心情很不错。提姆说，何塞问他有一天会不会离开克里斯汀-陆去执教一支球队。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呢？”
    提姆的声音在吵闹的更衣室里依旧清晰，“这场比赛之前,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其实你我都很清楚，我不适合当主教练。但是，如果一直不尝试, 总觉得会有遗憾。毕竟, 我也不是一个害怕失败的人。”
    是的，提姆从来不忌讳承认自己的性格缺陷, 他不是一个好的决策者, 但至少他已经具备一个好的主帅的一个品质——他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里。
    听到这个答案陆灵除了有点意外, 也有点郁闷。她不希望提姆离开。
    “别担心, 近期之内我都没有离开你的打算, 我们合作的不错，我喜欢跟你一起工作。我也喜欢这家俱乐部。”提姆洞穿了她的心思。
    她又问：“近期是一个什么样的时间概念？”
    “三五年之内都不会。除非你先离开了, 不过我依旧可能跟你去你的下一家俱乐部，你还是会带着我的, 对吧？”
    那当然。陆灵点着头, 琢磨着何塞在这样一场比赛的这样一个结果之后问提姆这个问题的原因。
    尼克离开了何塞，她离开了尼克，现在他们三个在一个联赛里，实际情况是，她和尼克都给何塞带去过麻烦。或许，何塞知道曼联高层找过尼克？连内特都有自己的消息源，葡萄牙人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吧。
    “何塞还说了什么？”
    “他说当主教练是件很有意思的事，虽然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但去他妈的，谁他妈不会经历这个呢。”
    陆灵听罢笑了。那个瞬间，她想到十四年前，四十一岁的葡萄牙人第一次带领球队拿到欧冠冠军时的模样，又想到八年前，四十七岁的何塞第二次拿到欧冠冠军时站在伯纳乌球场睥睨天下的眼神。那些时刻，作为主教练会是什么样的心理，她还没有体会过。她想要去揣摩或想象，但那是徒劳。直到她的那一天真的到来，她才会知道。
    不过，高光与低谷，都是人生。就像何塞说的，去他妈的。
    有趣的是，当她进入更衣室之前，跟何塞闲聊的那几句里，何塞言语上体现出来的更多的是对现状的不满。
    这同样很穆里尼奥，也很符合逻辑。如果成绩糟糕的曼联主帅跟她谈笑风生，她才会觉得奇怪。
    最后，何塞拍着她的肩膀，跟她说：“克里斯汀，祝你好运，我是说，下半赛季，再干掉尼克一次。”
    ****
    “他真的那么说？”
    屏幕里的尼克皱着眉头问。陆灵点了点头，得意地继续道：“看来比起你，何塞似乎更喜欢我。”
    “不，他只是……客气，想象一下，他说，‘克里斯汀，祝你好运，我是说，下半赛季，尼克肯定会干掉你’，那你很有可能会揍他一拳，不是吗？”
    “是的，那样的话，今晚的爆炸新闻除了曼联主帅被解雇，还包括陆赢球之后失去理智殴打前曼联主帅。”
    尼古拉斯笑了起来，他喜欢跟她聊天，她总是很有趣。而且，不难看出，她今天心情很好，他总觉得除了赢球还有些别的原因。他正想着，她又说：“你猜何塞现在在干什么，是什么心情？”
    “可能在卡灵顿整理自己的东西，而他的经纪人应该在帮他谈违约金的问题。至于心情，我不知道。我没有被解雇过。不过，我知道前埃弗顿主帅，也是前曼联主帅，大卫-莫耶斯在听说自己被解雇以后绕着卡灵顿跑了很多圈。”
    屏幕里，她在这一刻的笑容带着一点同情，“我也没被解雇过，感谢上帝。不过我们分手后，我也绕着哈灵顿的训练场……”
    尼古拉斯安静听着，表情淡然，然而她没说完，她转回了话题，“那你觉得谁会接手曼联呢？”
    他仿佛没听到她问的这个问题，而是微笑着说：“这是你第一次提我们分手的事情。”
    陆灵垂了下眼，“是吗？其实，你也没提过。”她跟尼克分手的时候，她花费了很多时间在跑步上，那让她平和，也让她注意力集中。
    而跟派特分开，她什么也没做。她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想今晚就会有消息。”
    “什么？”
    “你不是问我谁会接手曼联吗？我没主意。但曼联高层肯定已经有了人选，才做了这个决定。这个结果，何塞未必会很惊讶。他知道艾德找过我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今天打qpr之前，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帅位岌岌可危。”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答应呢？毕竟是世界上最大的足球俱乐部之一邀请了你。”
    “你想听真话，还是套话？”
    “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当然是真话。”
    “克里斯汀，如果曼联邀请你，你会去吗？如果给你现在薪水的两倍。”
    “当然不会，我不可能在现在离开qpr，这不是钱的问题。”
    “所以，这件事很简单。曼联给我开出了足球史上主教练的最高薪水——埃弗顿已经给我开的够多了，曼联开出的正是两倍。然而，这绝对不是钱的问题。其实，如果你去问世界上任何一个主帅，想不想执教曼联，基本没有人会说no。但是，至少不是现在。”
    “你不想去救火？你害怕失败？”
    “不，我从来不害怕失败，我考量的是我想要得到什么。我不会在现在离开埃弗顿，就像你不会离开qpr一样。这是我在埃弗顿是第三个赛季，上赛季我拿到了英超冠军——当然是以你们的失败为代价——但我并不满意。我希望在一个赛季拿到所有荣誉，这很简单。”
    他这个赛季除了英超冠军之外，还想要欧冠冠军。陆灵心想。她并不惊讶。
    “而这些至少这个赛季在曼联拿到的概率是远低于埃弗顿的。”
    “没错，我很自信，但我也很客观和理性。”他笑了笑，“对了，我忘记恭喜你们英超登顶了。”
    “噢，这难道是你邀请我facetime的原因吗？”陆灵哭笑不得，“再有十几个小时，你就会亲自把我踹下去。我可不信你是诚心的。”
    “不，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找我做什么？”
    “我完成了工作，我有时间……我想看到你的脸。”
    陆灵正喝着水，听到最后一句差点呛到。
    “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惊讶？”
    陆灵擦了擦嘴角的水，“难道我不该？”
    尼古拉斯耸了下肩，“可能我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
    “你今晚很高兴，我是说似乎不仅因为你今天赢了曼联……我以为你很高兴我主动找你，或许你也会想看到我的脸。”
    “是的，你英俊，你性感，全世界的女人都想看到你。”
    “这难道不是事实？虽然我不是全球女性认为的最性感的男士，但是那位已经不available了，我认为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他说着挑了挑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头。
    “这句话不像你说的，你真的是尼克？”陆灵一手拿着水杯一手举着手机，笑着问。
    “的确，好像太谦逊了。总之，亲爱的克里斯汀，跟我说实话，你很高兴看到我吗？”
    陆灵犹豫了半秒，准备说实话。
    这时，她的手机收到一条推送新闻：
    【曼联名宿瑞恩-吉格斯成为曼联代理主帅。】
    那头，尼克的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惊讶，想必他也看到了新闻。
    “据我所知，吉格斯基本没有当主教练的经历，他仅有的四场执教……也是在曼联当代理主帅。而他离开曼联以后一直在当足球节目的评论嘉宾。”陆灵说道。
    “噢，我可以用加里-内维尔的执教水平预估他吗？”尼古拉斯开着玩笑。
    众所周知，加里-内维尔在西甲瓦伦西亚的执教并不让人们满意。
    “但他说服了曼联高层……我想，我是说，我不知道。”陆灵思索着曼联的这个决策，她的确不知道这会给曼联这支球队，甚至这个联赛带来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我们会知道的。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我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陆灵望向手机摄像头，余光可以瞥到屏幕里男人的脸。他似笑非笑，目光有些揶揄。
    “你知道答案，尼克。但你想要什么呢？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复合吗？还是，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个调情的游戏？下周，我依旧可以看到你和你的新欢出现在《太阳报》上？
    他揶揄的目光消失了，而是微皱起眉。他在犹豫。
    陆灵笑着摇了摇头，“别回答了，我没那么想知道答案。晚安，不过，我不准备祝你明天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