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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那样的画面,杜黎只是稍稍想了一下,便觉得惊心动魄。
    他收回思绪,转而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杜太太。她满脸的淤青刮痕,毁容似的,实在不美观。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这么疯狂,为了救人,可以不要命、不要脸,不计后果。
    他想起秦易的话。当初为什么要娶这个女人?娶任何一个名媛都比娶她好。
    他给的理由有三:
    1、她在马场救他时,身骑白马疾驰而来,英姿勃发,挺酷。
    2、长得可爱。附和他的审美。
    3、觉得她是匹烈驹,可以调.教。如果调.教成功,那比赚一个亿还有成就感,会让他倍儿有面子。
    现在他看着满脸伤痕的姑娘,开始重新审视娶她到底有什么好处。
    可爱?呵呵,一个不爱惜自己的脸蛋姑娘,可爱个鸡毛。
    冷嘲一阵后,杜黎又平静下来分析。
    他后悔了吗?没有。这一刻他反而觉得,娶她是真的赚到。
    他一直以为杜太太的酷,只是外表。而现在才明白,杜太太的酷,是深入骨髓的。即便她现在丑逼成这样,杜黎依然会觉得她挺酷。
    烈驹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它的性格独一无二,可以随时刺激人的征服欲望。
    凌晨两点,娆娆从梦里醒来,一睁眼便看见眉眼肃穆的杜先生。
    她抬眼去看墙上的钟,目光收回,看向杜先生,声音嘶哑:“你守我到现在?”
    这个点醒来看见一脸严肃的杜先生,娆娆心头莫名一热。
    “杜太太。”杜黎在床边坐得笔直,身体没有因为久坐有一丝佝偻。他的目光在女孩脸上停留,扫了片刻后,问她:“你真不怕死?”
    娆娆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躺姿,“当然怕。”
    杜黎问她:“你当时怎么想?听说你们差点连人带马,摔下悬崖瀑布。”
    娆娆一张嘴,脸上的伤口便一阵火辣辣地疼。她的眼皮儿轻轻跳了一下,忍着脸皮的扯疼说:“我这不是为了能让咱们莱云拿到名额?怎么样?萧董那边给准话了吗?”
    “他欠着你这么大的人情,这个名额即使你不要,他也得硬塞给你。”杜黎用剖析的目光看她,非常认真,“你不像个女人。”
    “那我像什么?”娆娆一脸好笑看着板着脸的男人。
    杜黎眉眼严肃,一派正经地陈诉:“像个小傻逼。”
    娆娆:“…………”她觉得自己大概听错了,这怎么也不像衣冠楚楚杜先生能说出来的话。
    他这又是搁哪儿学来的污秽词?
    就不能好好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杜先生:小傻逼。
    娆娆:再骂一句是狗!
    杜先生:汪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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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他这又是搁哪儿学来的污秽词?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娆娆细眉一拧,话卡在嗓子眼还没滚出来,男人伸手过来,给她拉了拉滑至胸口的被子,低声说:“好了,再休息会。”
    “你呢?”娆娆又抬眼看了眼钟,问他:“你在这里,已经守了我一晚上?”
    “想得挺美。”杜黎用一种嫌弃地口吻说:“我刚过来没一会。”
    果然是她想太多。就算杜黎扮演贤夫人设,他也压根不可能在这里守她一宿。
    娆娆侧了个身,偏向杜黎,沉默地望了他一会儿。
    杜黎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一挑眉,冷眼问:“干什么?”
    壁灯晕染下,女孩脸上那一道道伤痕颜色更深。杜黎作为一名干净向颜控,看她时居然没有一丝嫌弃,心脏仿佛被细丝绞着,非疼似痒,说不清什么感觉。
    娆娆淤青的嘴角翘了翘,说:“杜黎,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杜黎想也没想,接话道:“完美绅士男人,毋庸置疑。”他仍保持着端正坐姿,从头至尾脊椎似乎没弯一下,仪态好得过分了。
    女孩轻笑出声,将他的回答否决:“不。脸皮厚,死要面子才是你。杜黎,咱们是合作婚姻,我希望在这两年的相处里,你可以过得痛快点,搁我面前,不用老揣着,也不用走什么完美男人的人设,没必要。活那么累做什么?”
    杜黎眼神微有错愕,很快恢复严肃。
    见男人沉默,娆娆又说:“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就像刚才骂我“小傻逼”那样?没事儿,你想骂就痛快骂出来,反正比那更难听的话我也听过。”
    “杜太太内心戏倒是很丰富,”杜黎伸手,替她将被子边沿压实,“不早了。睡吧。”
    娆娆憋着笑,挑眉,看着他说:“杜太太没什么瞌睡,杜先生给念个故事安眠?”
    杜黎唇角勾得讽刺:“看来杜太太是比较想上天?”
    “不不不不,杜太太只是想听个故事,安个眠。”娆娆轻笑一声,“杜先生想做贤夫,杜太太这不是在竭力帮您完成吗?”
    杜黎盯着女孩那张已经“毁容”的欠揍脸,话到嗓子眼又滚回腹中,问她:“好,杜太太想听什么?”
    娆娆裹紧被子,只露出一个头:“随意吧。”
    杜黎瞥了眼床上裹紧蓬松棉被,只露出一个头的女孩,居然也起了一丝困意。他的目光在娆娆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念出入睡故事的名称——《guess how much i love》(《猜猜我有多爱你》)。
    他垂眼扫片刻手机,目光又看向娆娆,眼神明显有点不甘愿,声音却保持朗诵水准。
    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没有麦克风替他增递声音质感,却宛如午夜电台声流。一字一字,非常舒服地落进人的耳朵里。
    娆娆闭上眼。
    他的声带微颤,喉咙里发出锤人心壁的磁性男音。当他念到“i love you right up to the moon—and back ”(我爱你,从这一直到月亮上面,再—绕回来。)的时候,抬眼看向已经熟睡的娆娆,目光变得柔和,眼中再也没有“嫌弃”甚至“不甘愿”,唇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
    这个绘本,他前后念完不到十分钟,但字字暖心。杜黎念完,看向在蓬松又温暖的被子里缩成一团的娆娆,心里仿佛淌过一阵暖流。
    耳朵里响起她的话:
    ——搁我面前不用揣着……活那么累做什么?
    病房里经若无声,杜黎关掉壁灯,四周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他的双肩下沉,仿佛一瞬卸下多年负担,裹住心脏的坚硬铁甲层层剥落。
    这二十六年,自懂事起,他便力求做到别人眼里的完美。
    很多时候在梦里,他梦见自己因为做错一件事,成了别人眼中的不完美,被人指指点点,会突然惊醒。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呢?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他也不清楚。
    这些年,在重重人设束缚下,他真的很累。
    凌晨四点,娆娆翻了个身,差点翻下床。杜黎迅速伸手给她接住,才免了她脸朝地摔的痛苦。
    杜黎接住她,将她用力地朝床上推了推,睡梦中的娆娆又翻身,裹紧被褥又缩成了一团。
    杜黎松一口气,起身替她将被子边沿给她塞到身下,让她自个儿用身体压实在,然后起身离开了病房。
    *
    第二天一早。
    微博关于娆娆“纵马行凶”的舆论彻底爆发,#纵马行凶#的视频刷到了微博热门。
    下面热门评论有针对娆娆的,也有替她说话的。
    【晴天不是小晴天】:“举报莱云女老板纵马行凶!!铁证如山!@a市马术协会 @a市马术协会 @a市马术协会”
    【jac122】:“太几把恶心,希望马术圈少点这样的人渣!原老板品格有问题,还不许人家跳槽吗?跳槽就是不正当竞争了?难道让骑手饿死,甚至被雪藏,就是正当竞争了吗?搞笑。”
    【若安息】:“女老板嫁给了一个有钱大佬,俱乐部都是她的,她当然想怎么玩儿都行,骑手发展对她来说压根不值一提,呵呵哒。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不,莱云连苏悦女神都请去坐镇了,还有什么不能的?”
    【面条不是你的菜】:“评论未免太小人之心了吧?凭一个断章取义的视频就能看出人品?你们这些粉丝也真的够了啊。向卓怂恿人集体跳槽、抹黑女老板这是不争的事实!举报人已经实名向马术协会举报!等结果呗,这么唧唧歪歪算什么事儿?”
    【画盏眠眠眠】:“+1。等结果吧。”
    ……
    就在网友们为这事儿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萧姑娘发了一条微博。
    青少年骑手萧清清v:“我是#纵马行凶#里那个女孩,大家都误会了。邹姐姐是我师父,她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教我骑马,让我感受马的速度。抱歉各位,学习紧张,才看见关于我的视频已经上了热门,这真是一个大误会。以及,邹姐姐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请大家不要隔着网络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人,真的很不合适。@莱云国际马术俱乐部 ”
    这条微博被莱云的官博转发。
    【莱云国际马术俱乐部v(转发)】:澄清。请大家不要信谣传谣,老板娘人很好,谣言均为不实。大家可以看看右边的链接。(链接)
    这个链接是a市马术协会发在马术论坛的公告。马术协会有权干涉行业内的不正当竞争行为,接到实名举报后,他们第一时间安排了人调查。
    调查关于举报向卓的结果属实,而关于娆娆“纵马行凶”的谣言不属实。碍于骑手向卓品行不端,有悖马术精神,所以给予一年内不许参加任何比赛的惩罚。
    公告挂出来,那波站向卓的网友仿佛一瞬间消失,热评画风也峰回路转。
    【画盏眠眠眠】:真相不会迟到。突然粉上了老板娘。作为一个马术资深爱好者,弱弱问一句老板娘有微博吗?
    【面条不是你的菜】:莱云自从邢老离世后,经历了不少事儿。希望莱云能重振雄风,也希望马术圈的朋友们能够对任何一位选手都宽容些,不要化身键盘侠去造谣、传谣。中国马术还在一个起步阶段,希望骑手们谨记中国马术精神,让中国马术终有一日在国际绽放光彩!
    娆娆刷到网友“面条不是你的菜”的评论,忽然笑出声,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这位网友讲得对,让中国马术在国际绽放光彩,也是她的一个梦。虽然这是一个美梦。
    萧清清捧着一束花敲门进来,将花搁在她床头,不敢直视她,有点扭捏地站在她床边。
    娆娆示意她坐。小姑娘才小心翼翼坐下。
    萧清清低头拨弄了一会儿手指,才抬眼看她:“那个……我是来拜师的。您能收我做徒弟吗?”
    “骑射你赢了,为什么要我认我为师?”娆娆抬眼直视小姑娘。
    萧姑娘眼神闪烁,说:“我……觉得你很厉害。”
    她仔细回忆昨天的细节,对娆娆钦佩至极。她能完美地控制一匹于她来说陌生的马,这是普通驯马师都做不到的。小姑娘很好奇,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巴特如此配合。
    娆娆坐直身体,将手里的马术杂志搁在床边,耸肩说:“这大概是,天赋?”
    “这是know how。”西装革履的杜黎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只保温桶。
    他走进来,将保温桶搁在床头,打开,病房里顿时散开一阵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