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厮的样子，那直升机应该不是来挑事儿的……
    于是她问道：“这飞机你们认识？”
    徐成舟没有回答，而是拄着拐杖站起身，慢吞吞的向门口走去。
    修养了这么久，他终于能脱离轮椅走上几步了，只是动作还有些僵硬，凌潇潇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走出了房间。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直升机又靠近了很多，凌潇潇已经听到了天空中轰隆隆的声音，她抬头望天，望着着越来越近的飞机，忽然觉得那飞机上刻着的编号有些面熟。
    终于，飞机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儿，然后落在了前面那幢别墅的房顶上。
    里面的人走了出来，还没开口，冯辉已经满脸惊喜的迎了上去：“程队长，不是说了不用接我们了吗？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穿着军装的男人越走越近，凌潇潇心情复杂的挠了挠头发。
    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又碰到了程斐。
    她正郁闷的时候，程斐已经动作利落的沿着落水管溜了下来，然后大步走到了徐成舟面前。
    “徐少将，好久不见。”他对着徐成舟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徐成舟微微一笑，也不回礼，只淡淡的说道：“现在华安基地那边应该很忙吧，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是挺忙的，最近情况不太好，我们准备南迁，我去跟汉中基地那边协商，顺便过来看看你。”程斐沉声说道。
    “南迁？”徐成舟微微一怔，“那边已经乱到这个地步了吗？已经到了不得不南迁的地步了？”
    “比你们想象中更乱，丧尸潮最开始是由北边爆发的，大家都没有准备，加上北边的幸存者一直往南涌，华安基地附近人越来越多，一旦有人感染，就是大规模的丧尸潮……”
    程斐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幸好南边准备时间长一些，跨江大桥又被切断了，有江水隔着，北方的幸存者逃不过来，我沿路过来，发现汉中基地的秩序还不错，或许能坚持完这个冬天。”
    “话又说回来，这都快四月了，天气还是没有转暖的迹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程斐的话带着深深的担忧，徐成舟低着头沉思起来。
    冯辉呆了呆，忽然问道：“南迁的话，那么多人能迁走吗？过跨江大桥太危险了，你们有足够的飞机运送人员吗？”
    “只迁走重要的研究人员跟部分高阶异能者，其他的……”程斐苦笑了一声，道，“这种时候，就算有飞机，也没有足够的燃料啊！”
    “况且如果所有人都过来，汉中基地这边物资也不够，迟早会出问题，上头初步协商的结果是，汉中基地最多只接收五百人，而且不接受非异能者进入，但是有些科研人员并没有异能，现在每一个名额都特别珍贵，我们还在继续协商……”
    程斐似乎很信任徐成舟，一些重要的消息都不瞒他，两人还在低声说着什么，而后面的话凌潇潇却再也听不进去了，她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重的回忆之中。
    南迁啊，或许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舒坦，她差点儿忘记了南迁这回事儿。
    她甚至忘了，自己当初被迫吞下尸丹，一个人在末世流浪逃亡，正是因为这场无数人死去的南迁。
    那个时候，华安基地已经撑不下去了，食物严重不足，幸存者太多，丧尸潮爆发越来越频繁，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死亡的临近，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的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终于，在基地内部爆发了一次极严重的丧尸潮事件后，基地负责人决定带着剩下的物资跟一些重要人员南迁，去条件好一些的汉中基地渡过寒冬。
    凌潇潇是作为异能者家属留在基地的，起初因为没有异能，她经常被人欺负，幸好程斐一直很照顾她，就连出任务也会带着她，两人形影不离，日子虽然艰难却也不失甜蜜。
    只是她虽然很努力，因为没有异能，终究成了程斐的拖累。
    而南迁就是一切的爆发点。
    作为一个没有异能也不懂科研的普通人，无论如何，南迁的名额都不会落在她身上，就算程斐极力争取，甚至承诺为此做出牺牲，她自己也不愿意厚着脸皮去占用这珍贵的名额。
    凌潇潇在基地的时候曾在研究所帮过忙，那些研究人员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原本刘菲的血只有新鲜时才有效果，但是经过研究所的提炼，一小滴血液便能做出很多药膏，而且那药膏能保存很长时间，挽救无数人的性命。
    凌潇潇觉得，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研究所未必不能研制出治疗丧尸病毒的抗体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科研人员或许是人类未来延续的希望。
    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在物资越来越匮乏的情况下，厚着脸皮赖在基地已经被很多人指指点点了，又怎么会跟这些研究人员抢位置。
    只是凌潇潇想独自留下，程斐却不愿意扔下她。
    他是高阶双系异能者，又是基地最出色的飞行员，前途一片光明，却放弃了乘飞机离开的机会，执意留下来陪她。
    程斐的最忠心的助手小何也跟着留了下来，然而失去了军、队的庇护，没有子、弹没有食物，个人的力量何其微小，饥寒交迫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江北几乎全是密密麻麻的丧尸，终于有一天，他们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
    凌潇潇还记得，他们三个人蜷缩在冰冷的仓库里，程斐为了保护她重伤昏迷，她自己也饿得奄奄一息，助手小何守着两人，明明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大男孩，却像个中年男人一样满脸的沧桑。
    濒临昏迷的时候，小何拿着一个尸丹塞进了她的嘴里。
    凌潇潇知道吃下尸丹九死一生，她虽然早就不想拖累他们了，临死前却因为生理反应拼命挣扎，小何边哭边往她口中塞尸丹，直到现在，凌潇潇都忘不了他哽咽的声音。
    “姐，你就吃了它吧，若是你获得异能，程哥就不用这么苦了，要是你变成了丧尸，我、我就自杀，也好给程哥一个交代！”
    “我要是变成丧尸，你不用自杀，把我杀了就是。”凌潇潇说完，认命的吞下了尸丹。
    命运是个神奇的东西，十几个小时的高烧后，她居然没用像大多数幸存者一样高烧死去，而是获得了速度型异能。
    而不幸的是，他们又被丧尸包围了，小何为了保护她，被一只丧尸咬破了脖颈，眼见着丧尸越来越多，程斐还是昏迷不醒，凌潇潇狠了狠心，拖着小何血淋淋的尸体引开了丧尸。
    再后来她回去找程斐，却发现程斐已经不在了了，她一个人在末世流浪，借着跟程斐在一起积攒的经验，她加入一个异能者小队，成功渡过了大江。
    之后就是无尽的流浪，很久以后，她在汉中基地的宣传册上再次见到了程斐，他跟那个一直爱慕他的异能强者并肩而立，笑容爽朗意气风发，两人宛如一对金童玉女，再也不像跟她在一起时那样疲惫无奈……
    凌潇潇起初还想去找程斐，后来才知道，程斐已经成了汉中基地首屈一指的人物，出行皆有警卫跟随，她甚至没办法靠近他。
    第三次被驱逐出基地后，她终于想通了。
    感情从最初的甜蜜，发展到后来成为不得不背负的责任，中间还夹杂了人命与其他，她愧疚他疲惫，爱渐渐消磨干净，变成了无止境的后悔与遗憾。
    如果早知道结局是这样，还不如从没有开始过。
    重生之后，凌潇潇实在没心情重复过去的苦逼经历，正好程斐也忘了她，两人相安无事，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不是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