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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而且那个人好巧不巧的就是魏明曦。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魏明曦不会游泳,因为她的母亲就是跳河淹死的,可能是当年去领尸体的时候在心里留下了阴影,魏明曦一直没能学会游泳。
    众人只能看见女生惨叫着在湍急的河流里挣扎了几下,很快就因为脱力沉了下去。
    原本吵闹的氛围顷刻凝滞了起来。
    高昊眼见着魏明曦就要沉得没影了,心下一慌,正准备翻身跳下去,就被旁人从一边给死死拉住了。
    “你疯了么,你难道不知道这水有多深吗?天这么黑,你下去了就上不来了!”
    “那魏明曦怎么办?”
    高昊朝那人瞪着眼。
    “她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你管她干什么?”
    “江猛!”
    见和那人说不通,高昊连忙转头朝江猛吼道。
    江猛却像是失了神一样,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
    被高昊吼了一嗓子,江猛才仿佛惊醒了过来。
    他脸色煞白,朝着桥下张望了一眼,此时水面上已经没有了魏明曦的身影。
    江猛抹了一把脸,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他咬了咬牙,忽然下定决心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今天谁都没有见过她,她是自己放学回家时不小心掉下去的。”
    似乎是为了确认一般,江猛又默默的重复了一遍,“对,没错,她是自己掉下去的——听到没有,魏明曦是自己掉下去的!”
    “江猛?”
    孙小楼觉得难以置信。
    “不然怎么办?”江猛忽然冷哼了一声,“反正也没人知道她今天遇到过我们,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我们谁也逃不了干系,明白吗?”
    他大口呼着气,压底下声音威胁,“谁要是敢走漏风声,谁就完了,记住了吗?记住了就都滚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原本喧嚣的众人顿时都变得像噤了声的鹌鹑,纷纷胡乱点头然后掉头就作鸟兽散了。
    他们虽然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打架斗殴的事情做过不少,可是这次闹出的可是人命,那可不是说着玩的,众人都唯恐牵涉到自己身上,见江猛的意思是当做毫不知情,自然是巴不得,只恨自己只有两条腿,不能走得更快一些。
    而对于水面上发生的争执,魏明曦自然是一无所知。
    此刻的她,正处于一个很奇妙的状态。
    沉下水面之前,她觉得很痛苦,可当她彻彻底底沉下去之后,魏明曦忽然觉得脑海中一片平静。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已经远离,只有心中的那一点执念变得分外清晰,不断的在她的脑海里回响盘旋。
    那就是活下去。
    活下去。
    不能就这样死掉。
    绝对不能!
    突然之间,少女从小戴在脖子上用红绳系着的玉佩倏地毫无预兆的化为了齑粉,与此同时魏明曦原本紧闭的双眸凌厉的睁了开来。
    第2章 2.二 回家
    湍急的河流上突兀的响起一声巨响。
    孙小楼焦急的站在岸边,扒拉着护栏眼巴巴的往水面上望去,心里早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刚才江猛和其他人夺路而逃,唯独他和高昊两个人于心不安,留了下来。
    且先不论高昊为什么不走,他家可就在魏明曦家隔壁院子里,两个人又是同学,成天一条路上走,要是魏明曦真出了什么事他可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魏明曦的外婆。
    孙小楼家里的条件并没有比魏明曦家里好上多少,之所以跟着江猛他们也只是为了补贴一下家里,他的本心并不是很坏。
    可是他也不会游泳,只能站在岸上干瞪眼,默默祈祷刚才跳下去的高昊能把先头落水的魏明曦给捞上来。
    至于捞上来的人是死是活,孙小楼的心里也打起了小鼓。
    毕竟现在距离人沉下去已经有了一会儿。
    但愿,但愿魏明曦能够没事。
    孙小楼虽然理性上已经觉得没有多大希望,但还是带着殷切的愿望这样想到。
    这厢站在岸上的少年正在胡思乱想、惴惴不安,另一头的水面上忽然冒出来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在水里费力的扑腾着,一边向岸边划过来,一边冲着孙小楼扯开嗓子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快!快把我们拉上去!”
    “哦哦哦,我马上就来!”
    孙小楼一叠的应声,急急忙忙的从路边捡起一根废弃的长木棍,够着脖子伸到了高昊面前。
    高昊一只手费力的把昏迷不醒的魏明曦搭在肩膀上,空出的那只手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孙小楼递过来的木棍,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到了岸上。
    一上岸,高昊就犹如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脚下一软就瘫坐到了地上。
    说来也是奇怪,他在余南也算得上是凫水的好手,夏天的时候也经常到这条河里扎猛子,一游就是全段,可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么累过。
    那水里就像是下了面粉似的,活像一盆巨大的面糊,他差点就起不来,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高昊忽然记起了刚被自己捞起来的魏明曦,连忙猛地坐起身子,抹了一把脸,朝一旁的孙小楼张口问去,“孙小楼,魏明曦怎么样了?”
    孙小楼把魏明曦的身体摆平在岸边,又伸出一只手试了试对方的呼吸,顿时大喜过望,“她还有呼吸,高昊,她还活着!”
    闻言,高昊原本煞白的脸上浮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似乎也恢复了一丝血色,他快步走过来,在魏明曦身边蹲下打量着对方。
    魏明曦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她的双眼紧闭,眉头微微蹙起,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侧,呼吸十分急促。
    高昊见状皱了皱么,伸出手扒开魏明曦的头发,帮助对方仰首抬颔,一只手按住少女的额头,大口呼出了两口气,稳下心神,正准备帮她开放气道,说时迟那时快,高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得原本面色苍白的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一个挺身就从地上坐了起来,抬起手就朝高昊的方向反手抽了一巴掌。
    高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往后躲开,少女修长的指尖从他的鼻尖划过,带起一阵冰冷的凉风,落到了空处。
    孙小楼见状连忙过来将两人拉开,又扑到魏明曦面前问,“你没事吧?”
    魏明曦闻言古怪的打量了面前的两人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说完,她又朝高昊的方向看了一眼,直直的目光似乎在盯着什么东西似的,直看得高昊心里发毛。
    “你,你不要误会,高昊他刚才是想给你做人工呼吸,没有其他的意思。”
    孙小楼以为魏明曦是误会了高昊的用意,赶紧上前解释。
    “我知道,谢谢你们救我。”
    魏明曦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被这两人给误会了。
    少女忽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她又不是脑子进了水拎不清楚,一般人命都差点保不住了,还会在意这种事情吗?
    可是魏明曦又转念一想,觉得又着实不怪高昊和孙小楼,她刚才的行为在一般人眼里的确有些欠缺妥当,毕竟他们可看不见她能看见的东西。
    思及此处,魏明曦不由得抿起嘴冲着二人笑了笑。
    高昊被魏明曦的笑给晃了晃眼睛,也顾不上计较刚才对方差点打了自己这件事,毕竟就是人家真的想打他,他也得受着。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县医院看一看?”
    他追问道。
    魏明曦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坚称自己没有大碍,只要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再三坚持,高昊和孙小楼两人又打量她除了面色有些不好之外的确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便再也不好坚持,只好提出要送对方回家。
    魏明曦依旧是拒绝,“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大男生送我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太好吧。”
    高昊挠了挠头,觉得魏明曦说的没错,又想起魏明曦和孙小楼家是邻居,于是便退一步,“那好吧,你不是和孙小楼住隔壁吗,我让小楼送你回去,放心一点。”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这回魏明曦没有再拒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轻轻道,“好。”
    “……今天的事情,”高昊忽热出声叫住正准备转身跟在孙小楼身后一齐离开的魏明曦,低沉下声音道,“真的很对不起。”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直梗在高昊心里,他原本以为魏明曦醒来之后会提起这件事,打也好、骂也罢,他都做好了一应受着的准备,却没想到从刚才起对方就压根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的意思,仿佛全然忘记了一般,所以他只能主动提起。
    听了高昊的话,魏明曦歪了歪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过了片刻才做出反应,向着高昊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深深地看了面色凝重的少年一眼,忽然抬起了手——
    从高昊的肩膀上拿下来了一根水草。
    少女捏着手中的水草,轻声道,“你们救了我的命,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魏明曦转身抬脚就走,徒留高昊一个人还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走到一半,魏明曦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忽然转过头来,冲着高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对了,你晚上最好不要在河边走。”
    ……
    ……
    如果说投胎是一项技术活,那么魏明曦可以打包票,她一定是技术不太好的那一种。
    天晓得她在人世间飘荡了几百年才找到一个投胎转世的机会,居然还没有出生就被人用一块玉佩给镇住了,还一镇就是十八年。
    要不是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她感应到了危险强行震碎了玉佩,还不知道要被镇到何年何月,哦不,更准确的来说是她可以直接着手去找下一个投胎的机会了。
    说来也真是可憎,她和命理玄学、阴阳鬼道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平生最为擅长的便是为旁人看气改命、降鬼除煞,却不曾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竟也被人改了命数,而她却连那人究竟是何身份也无从知晓!
    魏明曦方才看过了,她这一世本该是顶好的命格,出生于富贵人家,家庭和睦,一生顺遂,却生生被人截断了气运改了命,叫她家破人亡、所遇非人、命途多舛。
    更可恨的是,那人不仅仅是改了魏明曦一个人的命数,连带着她一家都受到了波及。
    魏明曦虽然没有见过自己这一世的生母,但她从母亲留下来的旧照片中可以看出,她的母亲是个富贵长寿的命格,绝不可能死得如此的早,而她的外公外婆都是心善的人,早些年积下了不少善缘,冥冥之中自有福气加身,纵是过得再不济,也不会是今日这般困苦的局面。
    修行她们这一道,最是讲究因果,对方拨乱了如此多人的命轨,定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若不是她的命足够硬,怕是早就被对方给生生克死了。
    魏明曦当真是想不明白,她与那改她命格的人究竟是有何血海深仇,才能叫那人花费如此大的功夫也要让她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思及此处,魏明曦的目光也渐次冰冷了下来,她低垂下眼眸望着眼前泥泞的地面,眼底一片晦暗不明的光彩。
    良久,她忽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她说过,像她们这一脉讲求因果,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今天对方没能克死她,来日她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魏明曦,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太好,果真还是应该是医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