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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彼得叔叔,我们在外面坐一会儿吧,他们家书店新进了一本卡耐基的书,原版的,”那本书是程婧娆进门的时候顺手拿的,刚瞟了一眼,她运气不错,是本彼得能看的,“我再叫杯咖啡吧,彼得叔叔还爱喝蓝山的吗?”
    彼得哪有什么心情看书,更别说咖啡了。他的眼睛在胡亦晴跟着程逸先进了包间后,就粘在了包间的门上,现在别说是卡耐基了,除非卡巴斯基,能帮他防住程逸先,他才可能有心情喝点什么。
    “彼得叔叔,你放轻松,我爸和我妈这么多年没见,至多就是叙叙旧,说说我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别的发生的,你还不相信你自己的魅力吗?”
    程婧娆快要被彼得叔叔的慌张,弄得哭笑不得了。
    彼得叔叔这么多年和她妈在一起,竟然还没有适应她妈的风格,这就是彼得叔叔的不对了。
    不过,再想想她爸……她爸见着她妈也是那副德性,都是好几十岁、半百的人了,还一副争风吃醋、年少青葱的模样,叫她们这种做儿女的情何以堪。
    程婧娆在包间外边安抚着彼得叔叔安抚得很辛苦,包间里面,却是一片气氛和谐。
    程逸先和胡亦晴这对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前任夫妻,在没有第三人在的情况下,在不涉及彼此的专业领域情况下,还不至于剑拔弩张的,只是一时无话,不知从哪里说起才好,沉默就成了惟一的语言了。
    好在知父母莫若女,程婧娆在安抚住彼得后,还不忘给她爸妈叫了一壶茶进去。西湖龙井,他爸比较得意的口味,她妈喝着也行,这么多年在英国很少能喝到,偶尔喝一次,应该也会怀念的。
    “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捧着一杯茶盏,程逸先习惯性地感叹,“这一晃都三十年过去了。”
    未免想起他和胡亦晴刚认识时,那真是在西湖旁边,第一回共饮的茶也是龙井,从当地茶农家买回来的,他们自己拿回去加工,上山打了泉水,亲手煮茶,那一壶色绿、香郁的龙井定了他和胡亦晴的缘份。
    这么多年来,每次回忆当初,都不免对现在的结果唏嘘感慨,明明他们是才子佳人,从古到今话本里最搭的那一种,却经不住现实生活的波折,吵吵闹闹地熬到后来还是分了手,所以说啊,爱情这东西要能长久,大约仅存在于话本和传说里,不存在于人间。
    胡亦晴没有程逸先那么多愁善感,学经济和学文的,在感情方面的认识程度和理解深度,总是不同的。当初迷才子,是小女人的小资心态,现在成熟了,在留恋什么诗啊干的,就是真缺心眼了。人生短短数十年,见过真繁华才值得一生。
    章节目录 八十三、父母观点和意外车祸
    程婧娆在外间勉强安抚住彼得叔叔,又担心内间她父母会出什么意外状况。
    从小到大,在她有记忆开始,她爸和她妈的谈话,美好只能维持半个小时,过了半个小时,就会为了某种她每次都不觉得是事的事,吵得不可开胶,一吵就能吵个天荒地老——她的心好累,真是从小就被锻炼出来的。
    彼得同样也担心着包厢里的那一对,和程婧娆害怕里面再次吵起来,他是巴不得里面吵起来他就有机会进去了。
    两个人各揣心思,还得表面相安无事,自然是难以聊到一块,程婧娆说西彼得接东,这就很尴尬了。
    好在尴尬的时间并长,包间里的那一对前任老夫老妻,连叙旧都没能完全,以往的半个小时都没有坚持到,就传出了大段的吵嚷。
    书吧里包间的隔音效果哪里可能做成ktv的包间,一般音量就可以传到外面,何况里面那一声高过一声、一声胜过一声,必要分出个高低胜负的争吵呢?
    程婧娆和彼得连对视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先后拉开包间的门,走了进去。
    程逸先已经被前妻胡亦晴气得脸色脖子粗了,胡亦晴比着程逸先好一些,还端着一副知性美女的优雅雍容,如果不是她的嘴唇已经颤抖出五线谱的节奏了。
    “妈,爸,”程婧娆大声叫住他们还没有停止的争吵,并且对于他们之间争吵的原头感到无力,“我和靳紫皇之间的事,交由我们自己解决好吗?我们一个是将近三十岁的成年人,另一个已经是超过三十岁的成年人,你们能不能给我们留点余地,让我们来做成年人做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有时间为了我和靳紫皇来争吵,不如用这时间专心做你们的学问,不是更好吗?”
    年轻的时候她的这一对父母不就是因为醉心学问,忽略了对她的教养陪伴,那时可以是口口声声说要给她一个自由的成长空间,任由她随便发挥。
    如今她快三十岁,她的这一对父母却又忘了年轻时他们的坚持,双双插入她根本不需要再由别人来替她做主的人生,她怎么觉得那么可笑呢?她能用本末倒置来形容吗?
    怪不得她的前世就是一个悲剧结尾。
    “我们还有什么心情研究学问,我们半辈子就攒下一个你,我们怎么能不在你的人生大事上把握好方向?”
    胡亦晴‘嗷’的一嗓子,连风度都不端了,拿出自己当妈的霸道风姿。
    刚才还和前妻吵得不可开胶的程逸先,竟赞同前妻的说法,对着程婧娆说:“我虽不赞同你妈说的让你和靳紫皇尽快结婚的观点,但你妈这次说的还是很对,我们半辈子就攒下一个你,做出多少学问又有什么用,哪里抵得上你的幸福,你年少时经犯过一次错误了,那次是我们做大人的疏忽,这次的婚姻大事,勿必不能草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程婧娆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心态去面对自己的父母了。
    这两个人接受过高等教育,在彼此的领域里都是拔尖的学术专家,但本质上他们是没有脱离国民原生父母心态的那一种,在孩子该管的时候不管,在孩子不该管的时候又放不开手,觉得之前对不起孩子,愧疚之情上来了,连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住,又要拼死去管了。
    这算不算是国人教育的悲哀,至少程婧娆觉得,这是属于她的悲哀。
    她实在不想就靳紫皇的问题和她的父母再继续讨论下去,只向父母明确表态,她和靳紫皇之间,短时间之内绝不会有任何进展发生的,让他们暂时不要做杞人忧天的担心,都可以歇一歇了。
    说完,她也不管父母各自都是什么表情,拎起自己的包包,转身就走了。
    不是她要把父母扔下不管了,是她必须及时逃离,否则,等着她父母反应过来,一起怼她时,她根本不用活了。
    程婧娆刚离开书吧,坐进保时捷车里,钥匙刚插进去,还没有起动车,安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
    安蔷隔着电线,都能展示出一副红果果的八卦神情,程婧娆抚了抚胸口,勉强把一嘴的妈卖批扔出去,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
    自己这位好姐妹关键的时候没陪自己来奔赴战场,稳定自己父母浮燥的心和激烈的争吵,却有兴趣在事后打听一下双方战果,这简直就是人品碎渣渣的意思。
    “能怎么样,我妈巴不得我明天就嫁给靳紫皇,我爸提出反对意见,以为靳紫皇做儿子、做徒弟行,做女婿绝对不行。”
    程婧娆有气无力地把自己父母关于她和靳紫皇之间的看法,告诉给包打听安蔷,最后还总结一句,“三十年了,哪怕两个人都相中同一件东西,但只要有一个说喜欢,另一个肯定反对,不管心里之前多喜欢。”
    不知道靳紫皇是不是踩了这个雷区,明明之前她爸还喜欢靳紫皇什么似的,转眼就嫌弃得不行,这么快就把靳紫皇陪着他去做考古项目的事抛脑后了,男人啊,果然心狠起来,什么都可以顾忌,老的少的都一样,与年龄无关。
    “伯父反对你嫁靳紫皇?伯母却十分同意?这男人和女人考虑的不同,眼光不同,对选女婿的想法也不同,你觉得哪个更对?”
    安蔷也颇感意外,她每次见到靳紫皇和程逸先在一起时,都有一种靳紫皇是程逸先私生子、程婧娆是捡回来的即视感,可真发生这大是大非问题时,程逸先的态度又完全不一样了。
    她之前在机场接程婧娆时,偶尔听程婧娆提起还有些不信,那时只感叹了一声血缘生生相连,今天再次得了程婧娆的确认,她不由得在心底发出感慨,这亲爹就是亲爹。
    至于胡亦晴那里,就比较好理解了,亲妈也不是不爱亲女儿,但胡亦晴是学经济的,难免什么事都带有职业习惯进去。
    若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靳紫皇简直是24k纯金打造的最前途无量的女婿了,胡亦晴当然看这个女婿无比欢心鼓舞了。
    “我觉得他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争吵,我谁也不嫁,我在你小区里选的房子,装修已经近尾声了,一会儿我就去找个保洁公司开始收拾整理放味,我儿子出来了,我们母子也有个安身落脚的地方了。”
    程婧娆表明完态度后,安蔷不想即时泼她冷水,但程婧娆想要的那种只有她和儿子的安宁生活,是绝不可能有的。这一点,程婧娆怕是心里也清楚,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