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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甘小栗接过领带,这活不该他干,他拿着领带去找洗衣房的女佣,不料撞见之前聊过几句的那个扬州女佣提着拖把和水桶从一楼楼梯拐角的一间屋子出来,他躲在暗处,见那位大姐头也不回地走了,房门也忘了锁。
    他来的这几天把简家各处房间功能摸得一清二楚,唯独这间房,明明在显眼的位置却没人出入,问起来就会得到“一间空屋”的答案——竟然连简行严也这样说,说的时候习惯性的摸鼻子,显然是在撒谎。他想这家伙能有什么要瞒着自己的呢,除了一直不肯坦白的关于阚荣的事。
    人就是这样,越是禁止就越是好奇,这会儿整个简府大半人手都在忙长桌宴的事,无暇顾及,甘小栗对这个地方虎视眈眈了几天,他哪管大家族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辛密,又或者是不是金屋藏娇的宝库,这下终于逮住机会一个闪身就溜了进去。
    结果真的只是一间平平无奇的空屋,里头尚有几件简单的家具。甘小栗看见衣架上挂着几件衣服,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料子,光滑细致是上品,又摸了摸旁边的一件,手感粗糙,布料稀得像渔网,他注意到这是一件洗到发白的对襟褂子,勉强认得出原本浆着蓝色。
    记忆中刚好有这么一件熟悉的衣服,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再多看几眼又找不到可供辨认的线索,这件衣服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像这间空屋一般的平平无奇。
    可是,可是……它和阿爸常穿的那件对襟褂子多么的相似,只消用手摸一摸,放在鼻子底下嗅一嗅,那种怀念的感觉就把阿爸走后这些年无处诉说的苦楚全部勾出来了。甘小栗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他想把那件衣服抱在怀里,于是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不能哭,要冷静。
    一件衣服不能证明阿爸曾经来过这里。
    “谁在里面?”门口响起一个声音。
    甘小栗赶忙从衣架上将手抽回,回头看到扬州女佣提着拖把又返回来。
    “哎哟我的乖乖,”女佣几步跨进来,拉着甘小栗往外走,“求求你就当没进来过,什么也没看见。”
    “这间屋子怎么了?”
    “荣叔住过的屋子,我负责每天打扫来着。”女佣把房门锁好,把钥匙别在身上。
    甘小栗把眼泪缩回去,强装笑脸问:“不就是以前管家住过的屋子,搞得这么神秘。”
    “我一个下人,怎么敢过问老爷夫人的事?让我锁好就锁好!”
    “里头怎么还挂着衣服?”
    “荣叔走后一直没变过,那间房老爷不准人动。哎哟你别问了,传到爱莎嬷嬷耳朵里我又要挨打了!”女佣举着双手不住地央告,看样子因为笨拙没少挨打。
    甘小栗答应她,那间屋子一直好好的锁着。
    回到简行严房里,这位少爷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中山装,身姿挺拔,见甘小栗脸色阴晴不定、两手空空,问到:“你把我的领带拿到哪儿去了?”
    甘小栗这才发现慌乱中自己把领带落在了阚荣的屋子里。
    第60章 长桌宴(二)
    不及甘小栗解释,一个男仆站在房门口通报了一声:“少爷,两位舅老爷、太太他们到了。”
    简行严舌头吐得老长,险些收不回去。他一向不喜与他母亲娘家一族来往,觉得那边古里古怪,有些规矩比简旌还要来得守旧。他放下领带的事,对甘小栗说到:“走吧,你跟着我下去招呼客人吧,今天来的这些妖魔鬼怪可够你看一阵了。”
    他们匆匆下楼,简旌和夫人正站在屋外,只见两辆汽车在花园里停下,前面那辆的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两位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太太,男人们穿着黑色的中式褂子,而那个富态的老太太穿着娘惹长衣,一身沉甸甸的金饰,耳朵上两个翡翠坠子四平八稳。简旌和夫人立刻迎上去寒暄到:“大哥,二哥,老太太,一路辛苦了!”
    简夫人也挨个招呼了一遍,表达了一下思念之情,又对简行严说:“快叫人!”
    “大舅伯,二舅伯,老太太。”
    来的这三人正是简夫人的两位哥哥,至于那位老太太,原本是已故老爷的妾室,原配过世之后被老爷扶了正,简夫人乃是原配的孩子,她的两位哥哥则是这位老太太所生。
    “我们也很想念你们啊!”老太太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表情却没那么热切,淡淡的打量了一眼站在父母身后的简行严,“这是阿严啊?我们这是有多少年没见面了?”
    “哪里哪里,三年不嫌少,五年不嫌多。”简行严嘟噜着。
    对方只当没听到这话,继续说:“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听说不怎么成器,旌,你可不能放松对子女的管教。”她管简旌单叫一个“旌”字,叫简旌很不习惯,经常反应不过来是在喊自己:
    “……噢,是,是,是要向两位兄长学习如何管教子女。”简旌满脸堆着笑,他连自己这两位大舅哥有几个孩子都搞不清楚。“到里面坐吧。”
    一家人移步府内,老太太一路都在发表意见,一会说装饰不好看,一会又说家里连个祠堂都没有真不成体统,直到女眷单独坐在内室桌子前,吃上了娘惹糕点,糕点也塞不住老太太的嘴巴:“阿翎你出嫁这么多年,娘惹糕点也不会做了,这个卷这么硬,怎么吃啊?”
    简夫人气不过,回答:“新客商人家庭就是这点好,下厨这种事不需要女主人亲自动手,我本来生性就懒散,随下人们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