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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叶悠悠等家里的事情都安定下来,找机会回了叶家村一趟,上河边找着割猪草的花妮,摸出一块姥姥亲手做的锅块。
    锅块是在农村的土灶里做的,用面粉裹了油渣和大葱做馅,然后在表面撒上一层芝麻,贴到灶边用小火烤熟。外焦内嫩,香酥扑鼻。
    咬一口下去,那香味能飘半个村,简直是收买人心最大的杀器。
    比如花妮,吃上一个锅块就已经准备替叶悠悠卖命了,又收了一包锅块,恨不得下辈子也给她卖命。
    “我算好了,你们家一人一个,不算你刚才吃掉的。”
    “那就是我还能多吃一个呗。”花妮一听多饶自己一个,笑的简直见牙不见眼。
    “不过,你给了我这么多,你们自己家咋办。”花妮家劳力多,算是村里过的不错的人家了。想到二妞她姥姥就一个人,肯定过的很艰难,就有点不敢拿了。
    “我姥姥特意做了感谢你们的,我娘在那边挣工分,我帮着喂鸡,我姥说年后再养一只猪。怎么着,日子都会越来越好的,你就放心吧。”
    花妮听她这么说了,才心中大定。将锅块包了一层,搁到自己的背篓里。
    轻扯一把叶悠悠,眼珠子四下一转,很好,没有人。
    “我跟你说,你家奶啊,闹得不可开交,要你大伯娘回来伺候她呢。”
    叶悠悠捂了嘴笑,她特别喜欢逗花妮的原因就在这儿,特别是她受了别人的礼,就恨不得马上回报的表情,简直可爱的要命。
    “哦,怎么说。”闲暇之余,听听叶家的笑话也是好的。
    “还能怎么说,你家的三婶一直住在娘家,说要复习准备招工考试。你家大伯娘又留在镇上,家里的活计没人做,你爹回去了,帮着干活。但老太太没人伺候,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让你大伯把大伯娘叫回来伺候她。”
    叶悠悠嗤笑,“我那个大伯娘,可惯是个会躲懒的,她才不愿意呢?”
    好容易跟着叶茂去了镇里,过上城里人的日子,哪里还愿意回来干伺候人的活呢?
    “你家老太太说了,让你大伯把工作给你大堂哥,他们两口子回来挣工分。”
    “哈。”叶悠悠恨不得给老太太发个奖状,这老太太,心眼足足的啊。
    “不过你大堂哥不愿意,天天闹的跟唱戏似的。”花妮笑的不行,反正她是想不通的,工人都不愿意干,那他想干什么?
    “他们被骗钱的事,就没继续闹?”叶悠悠目光微动。
    “闹又能怎么样,骗子都跑了,什么也没抓到。再说这个骗子把别人的钱都还了,就他们家没还,好多人背地里说,肯定是你大堂哥把钱昧下了。你大伯闹了几回,公安的通知厂子里的领导把他领回去,哪里还敢再闹。”
    “我问你,高大朋那事准了没有。”
    花妮不明白,怎么一下子扯到高大朋的身上了,但老实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爷说,咱支书精着呢,不见兔子不撒鹰。高大朋一天不跟他们家叶媛领证,就一天得不着啥好处。”
    “我记得你当时说,这个工作得要高中学历,对不。”
    花妮不明所以的点头,“对啊,咋地。”
    忽然一下子瞪大眼睛,“你是说……”
    叶悠悠点头,“这样高大朋就去不了供销社了。”
    “可是,那你大堂哥,这这……”
    叶悠悠的想法很明白了,把这件事捅穿,让叶建国去争。他们学校停课,但是给了每个学生发了**,所以,叶建国是有高中学历的。
    叶建国只要去争,就轮不到高大朋这个外人。就算是女婿也不行,他可不姓叶。
    要是支书把这个机会给了高大朋而没给村里人,下一届恐怕就没人会选他了。
    而且,就凭叶家老太太这糙性,为了她的金孙,不得盯着支书家闹到死啊。
    花妮很是感激的抱了一下叶悠悠,为了替方方姐报仇,她大堂哥可就要得利了。
    “你放心吧,爱占小便宜的人到了供销社,还不定会咋样呢?有些好处,对某些人来说,不是蜜糖,反而是毒/药。”
    更何况,不抛出这个饵,金翠怎么会心甘情愿回叶家村照顾老太太呢。
    要知道,举荐信这种事,老头儿老太太不出面,是没用的。
    村子里头的人情关系,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反正老人家的话,比他们这些总在外头瞧不起村里人的话好使,就对了。
    第25章 土豆
    叶悠悠回了小湾村, 她现在白天帮着干干家务活, 晚上上扫盲班。
    还有多的时间, 她就拿着课本在地上练字,辛墨浓还会给她开小灶。这样一来,她就算进度很快,外人除了觉得她聪明之外,也不会有奇怪的想法。
    她从外头装了点沙子铺在地上,每天就拿树枝在沙子上练字。她正练着,就听到敲门声。
    不由奇怪,柳满红下地去了, 姥姥去村子里的猪舍干活。这个活儿也是挣工分的,一般都是照顾着给年纪大的人去干。
    这个点,能有谁,开了门, 就看到叶贵站在门外头,蔫头耷脑的垂着头。原本就老态的模样,短短个把月不见, 显得更老了。
    “爹。”叶悠悠没法不认自己的亲爹, 请他进来, 给他倒了水。知道他可能没吃,问都没问,直接给他添了一碗红薯粥。
    叶贵几乎是扒开喉咙管往下倒, 几口就将粥扒了个干净。
    “啥事?”叶悠悠见他吃完了, 冷淡的问道。
    “能不能把你妈喊回来, 我有事找她商量。”叶贵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闺女。
    “不行,我妈要挣工分,不然谁养活我,等着你虚无飘渺的一个月三块钱,还不如自己抹脖子上吊来的痛快。”
    “哦。”叶贵坐着没动,叶悠悠知道他的意思就是会等了,于是蹲到地上,继续练字。
    姥姥是先回来的,喂猪的活比下地要轻松一点,但有一点不好就是味大。
    特别是夏天,不光味大,蚊蝇齐飞的滋味,要是没干过的,恐怕几秒钟就得被熏个跟头跑出来。
    “姥姥,水晒好了,盆和衣裳也准备好了,我给您搭个手拎进去。”王桂花是个讲究的,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裳。
    到了夏天,也不用热水,直接打了井水放到桶里,搁在太阳下头晒。特别是中午那儿的太阳毒,晒一下午,晚上洗澡正合适。
    “姥姥自己来,不用你搭手。”王桂花看了一眼叶贵,没吱声,就跟没看见似的拎了桶进屋。
    叶悠悠也跟着看了一眼叶贵,只能说,除了愚孝,他也不是个好丈夫。
    一个大男人,放在眼前的力气活都不知道去搭把手。知道的人,知道他是没眼色,不知道的人,恐怕就是目中无人。
    并不是因为离了婚才这样,就是之前,他也一样。
    柳满红要上工,回来的最晚,见了叶贵愣了一下,“你咋来了。”
    叶贵站起来,嗫嚅道:“满红,你就跟我回去吧。”
    柳满红一脸不屑,“你做梦呢?好好的人不当,回你家当畜生,我有病呢。”
    叶悠悠还真没想到,叶贵这么快就跑来求和。
    “你过来,奶他们知道吗?”
    “知道知道,就是你奶叫我来的。”叶贵还以为闺女动了心,赶紧保证,“奶也特别想你们回去。”
    “那大伯娘呢?”
    “她也等着你们回去呢。”叶贵加了一句,“就是她给你娘求的情。”
    “所以说,是大伯娘又要伺候奶,又要干家务活,实在干不动了,就想回头祸害我妈呗。你回去教教她呀,当初我娘即要下地挣工分,又要干家务,还得伺候奶,吃不饱不说还被奶掐的一胳膊青紫,不也撑下来了吗?她咋就这么不中用呢,还是长媳呢,以后奶和爷都归她养老送终,赶紧适应适应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叶悠悠一脸幸灾乐祸,然后就听见姥姥的声音,“悠悠,退后。”
    一盆洗完澡的脏水,泼了叶贵满身。
    “滚。”
    叶贵淋得落汤鸡一样,还去看柳满红,“红……”
    “滚。”
    滚就一个字,她只说一次。
    叶贵被推出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二妞,你咋改名了。”
    “我上了姥姥家的户口,顺便起了个大名。”她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顶着叶二妞三个字出门,是想笑死谁吗?正好顺这个便,让前世的名字,正大光明落到了自己头上。
    叶贵无奈的赶路回去,却被大伯娘骂了个半死,“你咋这么没用呢,连自己的婆娘都哄不回来。你看看家里这个情况,再娶一个咱家也花不起这个钱。总不能让你就这么单着吧,村里人不得戳我们的脊梁骨啊。”
    “我没事,怎么都能过。”叶贵埋着头进屋看了一眼他娘。
    老太太包着头正在床上唉哟呢,见了叶贵,往他身后一看,发现没人,气的大骂,“就知道她不会来,连自己婆婆都不伺候,躲回娘家偷懒,不行,你得把她给我逮回来。”
    “娘,我跟满红已经离婚了。”叶贵小声解释。
    “什么离不离婚的,咱们农村人不讲这个,她进了我们家的门,娃都生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哪有离婚这一说,你赶紧的,让她来伺候我,不来就是不孝。”
    老太太嘶吼起来,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吼完把自己累着了,直拍着胸口喘粗气。
    叶贵嗫嚅着出去,蹲在厨房里烧灶台,听着老娘和大嫂骂骂咧咧个不停,不由自主抱住了头。
    金翠气的不行,儿子被骗,好长时间都萎靡不振。老太太还起歪心思,让叶茂把工作让给建国。
    乍一听还以为是为建国好,可实际上,叶茂干的是重体力活,她可舍不得让儿子去吃这个苦。
    而且儿子一旦接班,她和叶茂就得回村里下地干活挣工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脱离农村的城里人了,现在回来又怎么受得了。
    正好这个时候,老头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镇上的供销社竟然要招工。
    只要高中学历,而且还得村里开举荐信。
    高大朋和叶媛走的这么近,目的就是为了这封举荐信。
    这种好事,他们怎么肯放过,赶紧让老头儿出面去找支书。
    结果老头还摆上谱了,叶茂二话不说,直接让老婆回村里照顾老太太。老头儿这才点了头,去找村支书说这事。
    金翠就被留在了叶家,所有的家务活都是她的,喂鸡,喂猪,一日三餐饭,洗衣服加打杂,样样都是她。
    问题是,这些还不算,还得加上伺候老太太。
    老太太那是个好伺候的人吗?不病的时候都要无理闹三分呢,这一病啥毛病都来了。
    饭菜凉了是存心不给她吃,想饿死她。饭菜热着是存心害她,想烫死她。
    咸了淡了都是事,咸了是浪费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淡了是存心不让她吃好。
    有时候来得急了,还会屙一床,逼着人去洗屎洗尿。
    金翠那个悔呀,早知今日,她当初就是死挡着,也不许叶贵离婚。有老太太最讨厌的柳满红挡在前头,这些事哪儿轮得到她啊。
    金翠又不能说自己后悔了,就开始在家用长嫂的口气提出来,是不是该给叶贵再娶一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