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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家族里人给出的解释是:“陛下都亲自去了,你作为马里诺族的族长,理应以身作则地支持陛下!”
    “临时的,我只是临时的。”
    阿托斯大声地嚷嚷着抗议。
    但家族里的人只当没听见。
    这事不让临时族长去,那谁去呢?
    战场那么凶险。
    家族里随便哪个人,不比这个花瓶重要?
    除此以外,还有粮草的筹备……
    财务官为此简直愁白了头,这会儿正是春夏之交,陈粮差不多吃完,秋粮还没入库,突然要调拨足够十来万大军吃用的粮草,简直能把人逼死。
    但博蒙特国王已经等不及了。
    他吩咐大臣们继续在后方筹备物资来及时供应前线,而自己则率领军队先一步出发。
    乔恩和斯蒂文就是跟着这一批军队出发的。
    在出发前一晚,斯蒂文顶替约瑟夫的事情曝光。
    同时,乔恩自己报名的事情也彻底瞒不住了。
    海伦娜为此伤透了心。
    作为长兄的约瑟夫极为恼怒:“我才是这个家的长子,我是你的兄长,应该上战场的人是我!”
    “哦!”斯蒂文扬了扬眉毛,极为气人地拖着长腔说:“但是,我比你能打!”
    下一刻,乔恩就给了他后脑勺重重一巴掌:“好好说话,斯蒂文。”
    灰眸少年立刻瞪起眼睛。
    他气得跳起来,磨着牙说:“小乔,你越来越嚣张了啊!而且,你报名竟然不提前告诉我!”
    ——说的好像你调换自己和约瑟夫名字的时候,告诉我了一样!
    乔恩翻了个白眼,一点儿都不怕他。
    早在八年前,斯蒂文在他这里就已经是一只纸老虎了。
    况且,他从来不做没理的事儿。
    好比现在,他非常镇定又理智地说:“报名的事,我们可以一会儿再讨论。”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家了,还要和家人们分开,很久、很久都不能见面。”
    “你确定要继续这样糟糕的态度吗,斯蒂文?当你想念家人的时候,回想起临别时的这一幕,发现全是吵架和愤怒,你不会后悔吗?”
    斯蒂文立刻被噎住。
    甚至连海伦娜都被提醒了一般地停下哭泣,约瑟夫脸上的怒容也稍稍缓和。
    霍普利斯在知道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就如大山般地沉默着。可听到乔恩这样有理有据的话后,他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紧绷的眉头;
    至于双胞胎……
    他们自从意识到要和哥哥们分离后,就再没嚷嚷什么战斗、什么参军的事情了。
    “不管什么理由……”
    最终,海伦娜红着眼眶说:“答应我,安全回来,好吗?”
    斯蒂文点了点头。
    他其实不太擅长应付这个场面,表面的桀骜,都是在掩饰内心的无措。
    “当然。”与他相反,乔恩就相对认真地给出了正面肯定的回答。
    同时,他还在心里承诺着:“放心,海伦娜,我一定会把斯蒂文安全地带回来了。”
    此时此刻,王城无数个家庭都在上演着这骨肉分离的一幕。
    之前那种被煽动起来的狂热氛围,在亲人即将分离的一刻,终于如潮水一般退去。
    但事情已经无可转圜。
    出发的那天,博蒙特国王全身披挂,骑在一匹白色大马上。
    他的盔甲镀有一层黄金,阳光下熠熠生辉、高大而华贵。
    阿托斯马里诺也骑了匹马,不过是那种最温驯的类型。
    他混在那批跟在国王身后的贵族、大臣群体中,耷拉着脑袋,满脸不情愿。
    在他的周围,有和他一样,被迫代表家族来参战的;也有想积极上进、赚取军功而来的;还有纯粹是脑子进水,在王城待着无聊,过来凑热闹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人其实都不认为自己会遭遇什么危险,因为他们都还天真地认为,自己只需躲在安全的大后方,负责指挥士兵们冲锋陷阵就行了。
    另一头,祭司们神神叨叨地做着各种各样的出征前占卜。
    有敲碎鸡蛋来占卜的;
    有拿了一篓子蛇,观察蛇的扭曲姿势来占卜的;
    还有仰头看天象的(大白天,也不知看了个什么玩意儿)……
    这一次,最离谱的依旧是纵欲狂欢之神的女祭司。
    这回是传说中,最受纵欲狂欢之神喜爱的,西奥多的亲生母亲萨曼珊米纳德亲自出场!
    她牵来了一只即将临产的母狗,当着博蒙特国王和那些大臣、贵族们,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们,旁若无人地开始给母狗接生……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在大家都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小狗崽们才嘤嘤嘤地降生了。
    她数了数狗崽们的数量,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告诉博蒙特国王:“一共六场新生,神明已经给出了他的神示,这场战争将持续六年。”
    博蒙特国王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的手指又一次不由自主地触碰着腹部的刀柄,那未被拿出的歹毒利器,明明已经痊愈的伤口,却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六年!
    ——真的需要六年吗?
    没人敢说话。
    萨曼珊夫人不愧是西奥多的亲妈,也不愧是纵欲狂欢之神的女祭司,顶着无数人的目光,从容地在奴隶举起的铜盆中洗了洗手后,就大大方方地提着裙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