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羽仰首望着楼梯，想起他还未画完的油画，稍一犹豫又叫住负责人道：“请等一下。”
    “你知道悬浮车从画展回来的那天，我和克莱因去过的那座山峰么？”
    “当然，我们能查到悬浮车行驶轨迹。”负责人转过身来笑道。
    …
    一连三天，都是晴朗的好天气。
    “谢谢。”端羽从小型观光飞船上走下来，对送他过来的驾驶员道谢。
    这种小型观光飞船一般都是沿海岸线带度假村客人游览兰约星景色，飞行距离短但是舒适宽敞很适合度假放松。
    经常有人预约飞船在兰约星景色秀丽的山林与度假村中往返，不过都是固定的航线，像端羽这样由驾驶员送到指定地点的观光飞行几乎没有。
    “还是下午三点过来接你。”
    “好的。”
    端羽在山崖边支起画架，找了个角度轻哼着小曲继续画油画，这几天天气相近很适合画他的油画，他已经将轮廓和光影变幻都画了出来，剩下的可以按照记忆里的景色补充细节，明天他就不用再来这座山崖了。
    他已经让度假村负责人为他准备了回帝星的飞船。
    几天不见可可，还有些想她，想到可可拨弄着毛球在地上追逐的模样，端羽禁不住轻笑了一声，笔触愈发温柔。
    眺望海面，这片海面与薄纱似的轻盈光束似乎与克莱因陪自己来山顶的那天别无二致。
    端羽心底满溢着爱意，在盎然绿意的山崖上绘出随风摇曳的浅蓝色花朵。
    他画得正投入，忽听到背后有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传来，端羽下意识的转身从画架旁放画笔的台面上拿起一把防身的小功率粒子枪。
    这座山是未开发的，虽然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不会有大型猛兽，但自己拒绝了度假村负责人派给他的安保后，对方还是给了他一把小功率粒子枪。
    端羽手指拨了几次才将安全装置关闭，手臂抬起双眸紧盯着摇晃的枝叶，心都悬了起来，他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扰了野生动物。
    是猴子还是野鹿？
    一只手臂从树林中探出，拨开树叶咳嗽着走了出来：“当…”
    他蓬头垢面佝偻着背，身上垂着被刮破的衣裳碎片，端羽更紧张了觉得自己遇上了电影里的猿人，手指不着痕迹的轻拨了一下终端，然后尽量镇定道：“你站在那里，不要再靠近了。”
    说着，他向对方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武器，用眼神表示威慑，但他心底一点底都没有，因为他怀疑对方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
    但对面的猿人愣了一下，用手指胡乱抹着面颊，露出自己相貌来：“我湿…你父亲啊。”
    对方咬字不清，含糊了很久才说完，端羽一怔，都想骂人了，杨志成刚到中年又养尊处优惯了，他现在应该在g2行星享受端家的财产，怎么会弄成野人跑到这里来找自己呢？
    “你站住！”端羽高声道，“你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说着，他微偏斜开指尖颤抖了两下，一道光束划过，对方身边不远处的一块矮凳大小的石头四分五裂，碎片迸溅到半空又砸落在草地上。
    对方不敢再靠近，只是一遍遍急切重复道：“我真是你父亲啊…当，端羽。”
    他费力的吐出声音来，又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端羽微微一怔，凝神看去才发现泥土与灰尘的掩盖下却是是一张皮肤褶皱眼角微垂透露出三分油滑的alpha。
    “杨志成？”端羽诧异的提高声音，不敢置信道。
    他如果不是自己表明身份，让他猜一天他也猜不到这会是杨志成啊，当时他离开g2行星前，杨志成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杨志成面对端羽不解的眼神仿佛被烫到了似的，连忙垂下首去，不敢与端羽对视，他心底一片苦涩，只呐呐道：“端羽，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
    “你一个人在外面，父亲很担心你。”
    “你住的…怎么样，生活的还好么？有没有人欺负你？”杨志成含糊道。
    “你来跟我叙旧的是么？”端羽觉得极为可笑，他跟克莱因私奔的时候，杨志成只想派人将他抓回去，没有问过一句自己的情况，现在倒是关心起自己来了。
    端羽这才意识到他见到自己时发出的音节应该是在叫自己的名字，端羽视线飞速打量着杨志成，见他半张面庞不自然的往下垂着，连唇角也向下耷拉着开口时还是控制不住的溢出涎液来，隐约猜到他可能是得了什么病。
    杨志成刚才走路的姿势也很不自然，应该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但端羽还是不敢放下心来，他背后是悬崖，端羽心底满是懊悔，早知道就答应度假村负责人，让他给自己派两个安保了。
    端羽举着小型粒子枪，不着痕迹的变换位置，试图站到丛林旁，口中随意道：“我还好，你呢。”
    他就像是在问天气，并没有指望杨志成的回答，只是想拖延时间给自己换一个更安全的位置，端羽心如擂鼓，他可是有家的人了，不想激怒杨志成让他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端羽…我的孩子。”杨志成却仿佛被触动了什么伤心事，眼泪流淌冲刷掉了脸上的泥土。
    莫克子爵追究《夜归》的事，他变卖家产打点关系被弄得焦头烂额，本来中风的伤以g2行星的医疗条件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结果被弄到帝星来，精神长期处于紧绷状态，身体也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