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极恐。
他们怎么能肯定我一定会发现那个人的特殊之处?换句话说,他们怎么清楚我的身体会出现那样的保护机制?——姑且先称为保护机制好了。
不论是对外还是对内我的身份都是人尽皆知的,一个孤儿院出身、一辈子都得为了江家少爷卖命,平凡无奇的家伙。
这种没有任何闪光点的身份让人连探察的兴致都抬不起,哪能想到这种人会有什么严重到需要让身体自主產生保护机制的创伤啊?
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那对夫妻就不像是会在背地调查我的样子,哪知道我前面经歷了什么。
虽然我本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了。
啊,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们对我瞭若指掌,那么自然不必调查,说不定了些我经歷的还是他们安排的呢。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感觉会挖出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
如果那些是他们安排好的,那所谓的保护机制,真的是那所谓的保护机制吗?
还是是因为什么人为因素所导致?现在让我想起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脑海里被拋出,可以扯出来的东西太多了。
难道养母不是无人可用才将我送到江邵年身边,而是早有预谋,连前面的两位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有趣的来了。
我有什么可以牵制住他的能力吗?
那对夫妻又为什么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
就算幼年体的江邵年是个聪明小孩也不代表他以后一定会有大造化,但他们的态度就是十分肯定江邵年会成为他江家拓展版图的一大助力。
可惜的是,江邵年并不是会乖乖任他们操纵的棋子、所以才需要有人能拉住他。
很明显那个人是我。
想不明白。
江邵年这个疯子不是会因为什么十来年的情分就愿意改变自己想法、计画的人。
可除此之外,我没有其它特点了。
或者有,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一句多年前江邵年对我说过的话从脑海里浮出。
「等你哪天想知道了就和我说,不论如何我都会满足你的求知欲的。」
预言家啊。
我抬眼朝着江邵年望去,一如既往的,他勾着唇和我对视。
突然莫名奇妙的有点安心。
“想问什么?”他说。
整理了一下思绪,我没有像以往一样、左顾而言其他,而是稍微措了下辞。
“为什么是我?”
不明不白的问句放在别人身上大抵是回答不出来的,但我相信邵清楚我的疑问。
为什么选择让我留在他身边,尤其是在知道我是他父母派来的眼线后仍然,没有处理掉我?他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啊。
虽然我连一天的眼线都没当过,十分明智的站对队伍,但这并不足以成为这个疯子放过我的理由。
他一定老早就知道他父母的计画了,不过没有让它立马崩盘的原因我也搞不懂。
难道真看上我了?
最好是啦。
在心里吐嘈自己,我毫不闪避的直接对上那双看过无数遍眸子静待下文。
“为什么是你?”江邵年重复了一次我的问题,眼底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笑意。
“因为繆你啊,”他说:“是我的良药喔。”
我眨了眨眼,疑惑更甚。
我当然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反之江邵年是认真在回答这个问题的。
所以我才感到疑惑。
「良药」是什么意思?
他不太会搞那种抽象的东西,药大概是真正意义上的药。
但他哪里有病?
呃,也不是没病。
他这个人有病,不过身体应该是实打实的健康才对。
况且我是什么神丹妙药吗?治什么的啊?
这下好了,问了之后反而更疑惑了。
也许是我脸上的困惑不减反增,也可能今天的江邵年特别善解人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阵子这家伙实在是好说话到一个过份的程度。
不知道他指的机会是用完了就没了还是今日限额,算了,反正我自己的事自己查才好玩,问了就没意思了,还不如问一点别的。
“那我想知道,”我想了想,最后还是问出来了:“邵右手上那道疤的由来。”
他左手撑着头,右手掌心明晃晃的摊开在我眼前:“这个啊……”
“是为了找到我的良药喔。”江邵年的眼底带着我看不透的笑意,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话语:“所以繆和我果然是天生一对。」
“什么意思?”
有听没有懂,本来昭然若揭的答案被这几件事怕的打回原形、像是在一片浓雾中找不到任何的方向前进、只能两眼摸瞎的胡乱探路。
我极欲想弄明白,谁知道那家伙却收回手,笑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一下子搞清楚就没意思了。”
想甩两分鐘前那个认为江邵年变得好说话的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他还是那个恶劣的疯子,一点,也没有变。
我收回和他相交的视线,低头继续盯着营幕做事情去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家伙应该已经清楚所有事的来龙去脉了——不论是我「孤儿院」来歷、那个模糊仔的身份、又或是江家埋藏了十来年之久的阴谋,他都用他那颗聪明过份的脑子想明白了。
当然,想明白了和告诉我是两回事。
而且他提示的也真的算不上少了,基本上可以确定我前面的猜想不假。
我努力理清思绪。
首先「找到良药」这件事证实了养母不是无计可施才着急忙慌的将我献祭给江邵年,反之,我大概是经过多方培育、筛选出的產物。
这才有了「天生一对」这一说。
不过那夫妻俩不愧是把儿子当成生意场上的棋子在下的狠人,这种事可以压这么久才被江邵年挖出来。
我知道江邵年绝对不是一开始就清楚我的来歷和能力,毕竟在最初的最初他是真的打算杀了我的,只能说我的运气不太好、十分凑巧的碰上了疯子最不受控的时机、拼了一条小命才勉强活了下来。
也有可能是我身上的「药效」效果不错,成功让江邵年稍微稳定了一些。
有点好奇当初他们是怎么从他身上取血的,毕竟做药也是要取样的嘛。
按常理来说就是抽一管血的事而己,没必要大费周章割一个如此深的伤口。
难道是他自己割的?也不是没可能。
完全能想像他面无表情的挣脱压制他的人后拿刀一划再把血抹到江父脸上后笑问:“满意了吗?”的样子。
肩头忽地一重,不用想也知道是江邵年。
“繆,下班了。”
“嗯。”我把电脑关机,跟上他的脚步。
说不定江父的计画真的会成功喔?如果因为我的药效被干扰的话。
虽然绝对不会出现什么「我死后,他疯了」的冥场面,但留出让他转移罪状的时间大概还是有的。
啊,如果他不清楚江邵年已经把他自以为藏的很好的东西翻出来给我当侦探游戏玩的话那另当别论。
走到地下室停车场才发现没带车钥匙。
什么时候可以改掉开始想事情就没办法把事做好的坏习惯啊。
“快去快回喔。”江邵年倚在车上,像没骨头般懒懒的对我摆手。
一般不都是黏黏乎乎的趴在我身上然后和我一起上楼吗?突然这么独立还有点不习惯。
拿上钥匙下楼,意料之外的看到了那个模糊仔。
许是难得见到江邵年没在我旁边,他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我在想其他事。
普通员工是可以到这一层来的吗?
他似乎想和我叙旧但憋了好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好久不见,零七六。
零七六?什么鬼称呼,又不是什么实验……
脑海里诡异的一片空白,接着是彷若深入骨髓的刺痛,无法思考。
饶是自认为耐痛能力高超的我也可能随时都会昏过去。
“啊。”江邵年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却无法移动分毫:“明明说好今天到此为止了。”
脑袋转不动,身体发软、不停的冒着冷汗、光是维持理智就很费力了,更别提去关注江大少爷和那个模糊仔的对峙。
有东西想从被深锁的暗处里破土而出,几乎要把我撕成两半的痛感让我双膝发软,直挺挺的向前倒去。
那句零七六可能是什么打开潘朵拉宝盒的咒语,但我实在无福消受。
早知道就不要好奇那堆破事了。
快摔到地上时被江邵年拉着领子拎起来了。
“繆,回家了。”
算了。
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从那个模糊仔的脸色来看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反正邵说要回家了。
我闭上眼,有气无力的回话。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