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考在即,阿辉捧着一叠不及格的考卷求我教他,作为交换,我请他放学来协助整理店面。
「你家是颱风过境是不是?」阿辉望着整片狼藉,眼角抽动。
「是啊,而且是强级颱风。」我凉凉附和,递给他扫把畚箕,「来吧,开工!」
他腾出一隻手极不情愿地同我精神喊话。
「夏晨呢?」整理到一半,阿辉东张西望。
「在睡觉。昨天睡到一半被我爸莫名其妙吵醒,别去吵他。」我把商品归位货架,清点数量。
「宠弟狂魔,你这次又是哪里被打?」
我掀开瀏海指给他伤口位置:「这。」
阿辉凑过来端详:「幸好包扎好了。」他手贱戳了一下,痛得我连退三步,「我从以前就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都不打算报警?」
他双手插腰,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是没想过。」我往货架塞一包洋芋片,睚眥欲裂,「偏偏那傢伙在警察面前又会装成一副无辜样,他那演技不去好莱坞发展真是太可惜了。」
「所以你爸这次回来又塞多少钱?」
「一千。顺便告诉你他上次回来是半年前。」
「真狠……」阿辉喃喃,见店内收拾差不多了,便往玄关附近扫,不一会儿叫道:「你家锁怎么坏了?」
「坏了?」
我掀开帘子绕至后门,摇了摇把手,有点松,还不能锁上,瞥见地上的砖头我顿时大悟,「肯定是我爸拿砖头砸坏的,又要换了。」
「所以你昨天和夏晨还是待在家一整晚吗?」
「没有,昨天童纯恩她……」我说溜嘴,慌忙噤声。
「童纯恩?怎么会提到她?」
虽然我装作若无其事,但面对阿辉死缠烂打的功力仍败下阵来,不得已只得一五一十告诉他,但省略具体目的地和部分聊天内容。
「人家好心帮你你还那么冷淡,要是她没有出现说不定你们会被打更惨。」阿辉指着我叨念。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被班上同学看到还是觉得很丢脸。」我把脸埋进掌心。
他双手环胸,「我真不了你的脾气到底在拗什么,自尊心在此刻有那么重要吗?」
「主要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跟她道谢。」
「我不知道。」阿辉很欠揍地模仿我的语气:「还需要方法吗?只要找个契机去和对方真诚道谢就好,根本不需要想那么复杂。」
我倚墙,脑子里闪过昨晚童纯恩凝望我的眼眸,像纯净的琉璃。
「话说童纯恩是在你爸动手时带你们逃出去喔?看不出来她那么有勇气……」
阿辉扫起尘埃飞扬,我摸摸额角纱布。
现在想起来,童纯恩是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推开我爸后急急拉起我和夏晨逃离现场。
当时她拉着我时的那份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手腕。
我反省自己昨晚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份了点,思考要找个契机跟她好好道谢。
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契机会来的那么快。
一日体育课,男生篮球女生排球分开练习,我和大伙打累了想休息会,忽听女生群传来尖叫,人流往同一方向靠近。
「童纯恩你没事吧?」一个女生慌慌张张递卫生纸。
「我、我没事!」童纯恩捂着面中,鲜血自她鼻子缓缓流下,貌似是被打到脸。
「去保健室吧?」有人提议道。
「喔、喔?也好。」童纯恩起身,没走几步就再次跌倒,她小声对一旁女同学低语:「我头晕……」
「她头晕,谁去叫一下保健老师?」女同学说。
「男生抱她过去比较快啦!」另一个同学大声道。
见状,我想也没想就上前,脱下外套盖在童纯恩身上。
「夏黎?」她错愕。
「不要抬头,会呛到。」我环过她的上半身,一手搂紧她的腿弯,忽然发现什么,语带苛责:「你在发烧?」
「是吗?我还以为只是我穿外套有点热……」
我嘖了一声,搂着她要去保健室,经过阿辉身边时他还故意吹了声口哨,我皱眉:「你很烦。」
远远离开操场,我都还能听见班上同学起鬨的声音。
「37.7度,有点发烧呢,马上就放学了,你先躺一下吧。」
等鼻血止住,保健阿姨替童纯恩量一下体温,给她贴上退热贴。
「谢谢老师。」童纯恩点头,爬上病床准备躺下。
「你不把外套脱掉吗?」我问。
「待会吧,有点冷。」她躺好,「谢谢你,我应该很重吧?」
「你待会怎么回去?」
我皱眉,不经意瞥到她袖口下的青色瘀痕,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帮她盖上被子。
「就自己回家囉,小病而已不用特地请我爸妈回来。」
「都不能好好走路了还小病。」我拿她没辙叹气,「待会我陪你回去吧,我去拿书包。」说完正要转身。
「誒不用啦!」她赶忙推拒。
「没关係,你万一在路上昏倒怎么办?」
「……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难为情而已。」我抿唇,「我那天讲话太衝了,抱歉,所以让我帮你吧。」
我不好意思看她反应,便直接把保健室布帘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