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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老师
    便是王沐烟真把妹妹不管不顾地扔下,肖乔笙也不可能不管,就如沉炎、徐瑋说的,小姑娘和同年纪的孩子玩不到一块儿,就算有主动靠近她的,王沐雨也总是不理不睬。
    王沐烟一离开,她又恢復到小哑巴状态,只用点头摇头表达自己的意愿。
    当天下课后,徐瑋提议下,肖乔笙带着王沐雨搭她的顺风车回到车站前的商街,那儿不但有相对大点的超市,更重要的是连小吃店都有空调。
    南方酷暑对北方人而言相当难熬,秉着再不自费装台冷气,夏天还没结束,他得先因脱水衰竭的想法,下车后肖乔笙第一件事就是领着小姑娘寻电器行。
    「嘖嘖...入不敷出啊,我开始体验到为五斗米折腰的社畜实感了。」
    盯着银行卡上少的一笔数字,肖乔笙嘖嘖有声地对站在奶茶店粉嫩招牌前的王沐雨道。
    新开张的茶店为了吸引目光,请了隻看不出什么生物的粉色玩偶在门口又唱又跳。
    「哥哥要办的事情处理完了,晚上我们吃麵好吗?还是饺子?」
    肖乔笙视若无睹地就要牵王沐雨走人,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奶茶店贴的促销海报。
    「不行,吃饭,我饿了,奶茶就是一堆反式脂肪,不健康。」
    他喃着往一边的牛肉粉店走去,可王沐雨双脚却钉住般动也不动。
    「我看你不是喜欢我,纯粹就是欺负我好讲话吧?」肖乔笙叹道。
    女孩仰头,这次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后,终于肯挪动脚步,就是表情明显失落了不少。
    「你晓得你哥去哪儿了吗?这些帐可得一起记到他头上才行。」最后还是给小姑娘点了杯奶茶的人叹道。
    面对一个吸着奶茶,不言不语的陪伴者,肖乔笙只得自言自语,把连包装都特别精緻的茶饮递给王沐雨后,更觉捧着奶茶杯的小傢伙实在脏得不像话,也怪不得被其他孩子排挤。
    「他是不是常拋下你不管啊?真是个坏哥哥,好歹替你把头发整理下啊,衣服也该洗了吧?嘖...我这是还没当爸就先扛上当爸的烦恼了吧...」
    他一边叨唸,一边又走进了和奶茶铺就隔了几步距离的童装店,老闆娘大声称讚第一次看见这么俊的爸爸时,尷尬得都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地让她推荐款式。
    「小姑娘能穿的?那可多了,贵的、普通的、便宜的都有,想要什么质料的?裙子还是裤装?唉...话说回来,她身上这是抹布吗?」
    脸上脂粉浓厚的女老闆凝着仔细看脏兮兮的王沐雨面露不解。
    「你就找些小女生会喜欢的款,让她自己挑吧...价钱无所谓。」
    肖乔笙对这些毫无概念,仗着自己穿什么都能扛住的顏值,平常都是老妈给他买什么穿什么,稍微关注起时尚度还是跟李云清交往之后的事。
    老闆娘一下就拿出十多种款式摊在王沐雨面前,眼光倒是真的不差。
    「有喜欢的吗?这件怎么样?」他拿起一件口袋绣着粉红色小猪的牛仔裙问。
    王沐雨摇了摇头,拉着他就想离开。
    「唉?都不喜欢吗?兔子这件呢?挺可爱的呀...」
    女孩更用力地摇了摇头,拼命把他往外拽。
    「啊...我懂了,这个不记你哥头上总行了吧?」想到可能原因后,肖乔笙改口道。
    王沐雨这才停下动作,佇在原地朝他眨着大眼睛,指了指粉红色小猪的牛仔裙。
    小姑娘一点都不傻啊!还懂得算计他了?
    再不洗手作羹汤,积蓄能在离开迦南前归零,肖乔笙最后又到超市採买了一周量的伙食,打算停止外食,看与徐瑋约好的时间差不多了,才漫步回车站,准备搭她的车回矿厂,并顺道把每天往来的公车班次搞清楚。
    「你年纪也不小啦,哥哥或姊姊没办法,你也该学着自己打理卫生,否则一张漂漂亮亮的小脸多可惜啊?」
    就着夕阳西下前的最后一点馀暉,依旧选择坐卡车后斗吹风的肖乔笙,好不容易替王沐雨取下都沾黏在头发上的橡皮绳后,无奈地用梳子接着处理起她纠结的发丝。
    刷到一块怎么都梳不开的位置,发现竟还黏着一糰口香糖时,他决定明天直接带女娃儿去理发店,让一切重头开始。
    王沐雨也不管有没有被他梳疼,全程酷得半声没吭,嘴里含着棒棒糖,盘腿宛若入定,盯着不远处近山边依稀可见的废矿场发呆。
    肖乔笙放下梳子后跟着望过去,记起徐瑋说过那里是当年前工安事故的发生地,临山很大的一块土地,曾经也是迦南地区投入最多资金的钨矿场。
    乡下人迷信,一次性炸死数十人的意外过后,即便有出资者愿意重建,也因灵异传闻不断,募集不到足够的人力,久而久之便因报酬率低,资金撤离而日渐荒废,旧时留下的厂区则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民和宵小聚居地。
    「那种地方少去啊...特别是姑娘家,但凡是个男的,都别信任,有人想碰你的身子就大叫,能跑就跑,知道吗?」
    王沐雨专注的模样,让肖乔笙有些忐忑,老父亲般语重心长地叮嚀,他知道她听得懂,只是不屑理他。
    不清楚王胜是否被王沐烟气极了才口不择言,但对自己妹妹都能下手的男人,当眾也把轻薄女儿的话说得理所当然,他不想忧心都难。
    王沐雨闻言回头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包括我在内,都别信。」似乎开始能意会小姑娘眼神里的涵义,肖乔笙续道。
    「哥哥。」
    王沐雨开口时,他都差点以为是幻听:「终于肯跟我说话啦?都快以为你有恋兄情节,只跟你哥说话,好歹我也给你买了衣服、奶茶跟鞋子。」
    肖乔笙指了指腿边除了超市塑料袋,大包小包都装着小姑娘东西的纸袋。
    「不过也不能因为我买东西给你就什么都听我的...嘖嘖,我这是错误教育了。」他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
    「哥哥...」
    「是...我知道,你哥哥能信,你信他就好。」肖乔笙仍自顾自地叨念,直到王沐雨拧着眉又扯了扯他的袖口才抬头。
    小姑娘指着废矿场方向,又喃了一次哥哥。
    「你是说你哥在那儿吗?」肖乔笙眨了眨眼。
    王沐雨点点头,眉心紧拧,眸子也染着足够感染他的不安,但除了哥哥两个字,接着不管问什么,她又闭口不语。
    徐瑋在同个地点放下他们告别时,天色几乎已全黑,排楼的住户休息得早,晚间八点过后便熄灯得熄灯,得靠着手机的微光摸黑上楼。
    虽然替王沐雨买了新衣新鞋,但肖乔笙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动手帮王沐雨洗澡,却未料小姑娘在他拿出新的毛巾和儿童睡衣发愁时,自动拿着走进浴室把门锁上。
    水声响起,半小时后王沐雨走出来时,虽衣服釦子扣得有点乱,但总算是把身上的异味去掉了。
    「你明明自己会洗澡啊...怎么在家就不动手?」肖乔笙拆了瓶牛奶插好吸管给她。
    「爸爸...哥哥说不行。」
    王沐雨坐在床沿吸着牛奶,虽又开口迸出新的对话,但正帮孩子吹着头发的人却开心不起来。
    「你爸爸碰过你?」他紧张地蹲下身子,认真质问她,见小姑娘摇头才松了口气。
    等王沐雨在房里睡下,肖乔笙将修缮过的房门上锁后,并没有窝回沙发歇息,他换了衣服,悄声下楼,同四楼的大婶借了她买菜用的自行车,往废矿场的方向骑去。
    **
    王沐烟来钱的管道就算不是王胜那浑球嘴里说的那样,怕也不会是什么正当方式,佐以傍晚王沐雨不安的眼神,不走上这遭,肖乔笙知道就算躺下啥都不管,自己肯定也难以入眠。
    离了住宅区后都是泥石子路,加上往废矿场方向的沿途都没路灯,他只能藉着月光前行,好几次都凭藉运气才没因突然出现的窟窿摔得鼻青脸肿。
    不是水田就是芒草,随时出现个人都能把他吓晕的荒凉没有持续太久,自行车穿过一道早被人破开的工地栅门后,道路两旁重新出现水泥造的建物,路也变得稍微宽敞平整,只是随处都有酒瓶、餐盒等垃圾散落,杂草丛生。
    「年轻人!前面今晚搞事,你如果是出来散心的就别再往前骑了。」
    开始有或躺或坐在路边的游民出现时,两三个围坐着喝酒,铁桶里还不知道用火烤着什么吃的大叔出声提醒他。
    「搞事?」肖乔笙停下车靠在一旁,满脸兴味地问。
    「你外地来的?这都不晓得三更半夜还敢往这儿闯,就不怕遇鬼吗?」握着啤酒瓶的叔说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是啊,我北江来的,过年前都会在学校里帮忙,北方没这儿人歇息的早,睡不着出来晃晃,怎知就迷了方向,幸好遇到各位大哥提点。」
    肖乔笙发挥能言善道的本领恭维,此时他仔细听,确实能听到前方隐约传来机车引擎。
    「北江啊?大城市呢!」
    衣衫襤褸,大多年近半百的大叔们外表看着虽非善类,但人都意外和善,知道他是临时教师后,热心地指点他出去的方向,还有人主动说要领路。
    「其实不瞒各位大哥,我有个学生不见了,听邻居说学校里的孩子半夜总会溜到这附近来,我怕出事,所以想着过来看能不能把人劝回家。」
    肖乔笙扯了个也不能算是谎的谎,他的确是来找王沐烟的,就是人肯定不会跟他回去,他也没打算劝。
    「好!你们听听!多好的老师,老子读书时要有这种为了我以身犯险的好老师就好!」
    醉酒大叔突地爽朗吆喝,并豪迈地往肖乔笙肩膀拍了把以示讚赏,就是力道大得差点把他的心肝脾肺肾都从嘴巴拍出来。
    他尷尬地笑着,靠着自行车龙头才扶稳自己,以身犯险吗?说得他都有点想掉头了。
    大叔们也没追问他要找谁,但继续热情地告诉他,如果是要往正搞事中的竞速场找人,进去不难,难的是能不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