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疯了?」
豹哥带来的车手,有专业的技师在赛前针对车辆进行完备的检修,而王沐烟从来是一人车队,这段时间便多是待在预备区擦车发呆。
唯独今晚总是形单影隻的黑狼,身旁还多了位呆头呆脑,大学生模样打扮的青年。
肖乔笙戴着临时调度来的头盔,手里攥着球棒,感觉自己不像车手,更像等等就要去打劫银行的抢匪。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啊...男朋友?」他委屈地调侃,虽知罪魁祸首是擅自闯进赛场的自己,仍不住好奇王沐烟称他是对象的原因。
「今晚是豹哥处理私事的场子,我不那么说,但凡称是我的普通朋友或老师,就算不逼你上场,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王沐烟单手叉着腰叹气,深知随口扯的谎也只是暂时拖延,而且会把肖乔笙拉进另一个更危险的处境。
「那你本来有打算活着走出这里吗?」肖乔笙反问。
「不必带个拖油瓶的话,我的把握还挺高的。」冷美人瞪着拖油瓶答。
「喔...但你别看我这样啊...我平常有在健身的,力气不小,上次不也两三下,唰地一声就把你爹给撂倒了吗?」
肖乔笙挥了挥球棒,就是一时手滑,将整支球棒也一起甩飞出去,引起赛道后的观眾一阵訕笑。
王沐烟:「...」
「技术性失误...技术性失误。」肖乔笙尷尬地自己把球棒又捡了回来,但对具体要拿它来干嘛毫无概念。
「罢了...等等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别让自己摔下去。」
王沐烟转头,望了眼自己的黑野狼,和其他人为了避免主责攻击的副手摔车,与应付矿道地势的改装车比起来,往昔优势仅胜在于他的控车技术高超跟车身轻巧。
如今突然多个人,面对的还是d2赛道,危险性直线上升不谈,基本肖乔笙能撑两分鐘不摔,他就要偷笑。
「...」
十五分鐘是不可能了,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只有尽早让其他两队下线。
「嘖...」
他又抬头看了静默不语,看着还傻的肖乔笙一眼,虽然这么做很糗,但也没其他办法了。
当王沐烟去场外绕了圈,最后却拿了条麻绳走回来时,眸子里的冷意,颇有要用来勒毙他的架势,肖乔笙嚥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压抑想后撤的危机感。
「还愣着干嘛?上车!」提示预备进入起跑点的哨音响起,王沐烟催促道。
肖乔笙拖着球棒,动作笨拙地跨上车,他没搭过这种二轮跑车的经验。
人都还没坐稳,王沐烟便将手上的麻绳往两人腰上缠绕綑紧,举动再次惹来观眾的嘘声和嘲笑。
「哈哈哈!黑狼你也爱得太深了吧?生死与共的节奏?」
「虽然有点蠢,但我看好你们,黑狼加油!小律师加油!不要死哈!」
「怕死就直接举白旗啊!」
三队人马陆续在起点前就位时,围观群眾情绪沸腾到了顶点。
肖乔笙此时才真正开始紧张,前方黑黝黝的矿坑道中,仅有零星的照路灯点缀,荒凉宛若鬼域,彷彿此一去再无回头路。
开採未过半就发生意外的矿区,运输道仅仅外中内绕了三环即到坑底,下头的情况于他全是未知。
左手边红色车的后骑手,起步前用球棒敲了敲引擎盖,掀起头盔露出狡黠艷丽的一对丹凤眸朝肖乔笙喊道:「嘿!小宝宝,你可抓紧你老公!到了下面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脑袋被打爆不能哭喔!」
「他是在跟我说话吗?」肖乔笙眨了眨眼,低声对着王沐烟后脑问。
「嗯。」
「打爆脑袋是什么意思?」
「闭嘴,儘管抓紧就是。」
接着,肖乔笙没有反应时间,黑野狼即在开赛哨音响起时衝了出去,后座力让他下意识就松开球棒,环住王沐烟的腰桿。
「啊...掉了!」他急喊。
「无所谓,你这拙样也不会有机会用上。」
「...」
王沐烟话刚落毕的下一秒,车身一个几乎贴地的侧压,叫肖乔笙不住惊呼,却恰巧闪过刚才扬言打爆他脑袋的红车挥来的一棒。
「操他妈的!傻逼,自找死路!」
王沐烟叨骂了句,车身回正后催着油门加速,迅速和仍企图趁隙攻击的红色车拉开距离。
肖乔笙虽不懂车,但也能清楚感受到王沐烟在这短短不到三秒鐘内一气呵成的应对有多牛逼。
如果他不是生死交关的当事人,而是场上的观赛者,肯定也会疯狂为黑狼的帅气摇旗吶喊。
抵达矿底前,外环三圈运输道的竞速,距离长却没有难度可言,其馀两队似乎都想趁此环节先让对手下线,只有王沐烟不断往前疾驰。
因此一但距离稍微拉近后,后座操着球棍的骑手就是一阵武力输出,驾驶必须在攻击与防守之间巧妙切换档速及闪避,否则通常后骑手中箭落马,就是连人带车的惨摔,实际是个极度考验正副车手默契的赛事。
肖乔笙无法想像此时王沐烟若摔车会是什么惨况,本来他不清楚流民大叔们津津乐道的黑狼骑手如何传奇。
但弄清楚王沐烟就是黑狼,也明白了他的每一场赛事之所以被口耳相传,乃源至于他不要命的玩法。
头盔、护具全无,寻常的便衣牛仔裤就轻装上阵。
只有亲眼见过一次赛场,才知道与其说王沐烟敢玩,不如说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黑野狼一马当先地衝入矿底时,赛道显而易见变得更加颠簸与崎嶇,肖乔笙背脊都不住发汗,此前在运输道上还能分心回看后方追车的底气荡然无存。
贴在王沐烟腰腹上的掌心,隔着轻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到他的紧绷与热度。
「虽然就打过几次照面,我也不晓得你三更半夜跑到赛场的原因,但万一今天我们真死在这儿,底下再碰头也别相怨,我尽力了。」
王沐烟突地呢喃,车子左弯右拐俐落闪过几个人造的路障后,直接往一条向下的坡道滑入。
视野转瞬陷入茫无边际的漆黑,除了自己的心跳,肖乔笙仅存的感受是胸口紧贴着王沐烟传来的温度,似从所在的时空被抽离,世界只剩下他和他两个人,相互依偎,朝不知尽处与目的地的前方茫然前行。
黑野狼很快又衝出坑道,重见光明的瞬间,肖乔笙被迎面而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耳边是轰隆的引擎声,他感觉有东西擦过头盔,然后一阵闷响,与金属撞击在岩石面上的鏗鏘响音。
「操!」
王沐烟吼声响起同时唤回他的视觉,完全能看清时,红车正隔着两个车身的距离,在另一条矿道上与他们并行。
对方后骑手直身站立在踏板上,表演特技般不时趁着中间路障宽幅的变化,朝他们挥舞手中的利刃。
「开山刀?」
看清对方手里的球棒早不復存,取而代之是把长刃时,肖乔笙惊呼了声。
「没规定不能自备武器,球棒只是基础配件。」王沐烟回答。
「我操?那你呢?你有没有准备什么飞镖暗器之类的?一面挨着打也太憋屈了?」肖乔笙又急又气地道。
「往我口袋掏掏。」王沐烟语气毫无波澜地答。
肖乔笙不假思索往他牛仔裤两边口袋摸了摸,过程中黑野狼仍不时压车急弯,整得他六神无主,一头冷汗,真有今晚得交代在这儿的想法。
「我操!你掏我老二干嘛!」王沐烟骂了声,车子龙头也重重拐了下,差点失去重心。
「抱...抱歉...但我没找着什么暗器。」
「我记得有个打火机。」
「?」
肖乔笙瞅着掌心海绵宝宝造型的卡通打火机呆了一秒,这也算七大武器之一吗?
「等等听我口令,我数到三,你就点火往左边扔,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听到没?」
两车能够并行的矿道即将到尽头,肖乔笙望见正前方合而为一的窄道,此等距离下会车,手无寸铁的他们就算不摔车也得被砍得血肉模糊。
眼下除了听从王沐烟的指令,曾经面对所有考试均所向披靡的脑袋没有半点法子可想,他乖乖嗯了声,黑野狼催了两下油门衝向前。
「一!二!三!笙哥!丢!」
火花从海绵宝宝头顶灿亮喷出时,肖乔笙义无反顾将其往左手边地面摔去,橙红色的火光在黑野狼衝入两道匯合的矿道时,于他们身后猛烈窜燃。
一阵车胎在地面摩擦急煞的响音过后,怵目惊心的碰撞巨响叫肖乔笙不敢去思考红色车手的下场。
接着是很长一段沉默,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回握着王沐烟腰桿的掌心微微在发抖。
「这种时候心软,死的就是自己,别忘了几秒鐘前他们还想斩下你的脑袋。」似能读懂他的心,王沐烟先开口道。
「还有多长时间?」
肖乔笙压抑着抖颤的嗓音,对于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几个词有了一生难忘的体悟。
「起码十分鐘以上。」王沐烟回答,视野馀光已瞥见白色车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