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咱赢得正正当当,没坏什么规矩吧?」
肖乔笙不解,虽被豹哥截去聊了一会儿,但也没聊出什么讯息能让他弄懂被寻仇的点。
「我帮豹哥跑车,但又不属于他车队的人,道上规矩只说跑赢了输家不能找豹哥的人麻烦,所以迁怒于我们合情合理。」
王沐烟回答完,抡起拳头就朝第一个衝上前来的傢伙鼻心挥去。
「这是哪门子逻辑?这么说豹哥要你加车队还是为你好囉?」
肖乔笙一边肩膀有伤动作不俐落,便回身送了趁隙往他斜后攻击的人一脚,馀光瞥到王沐雨抓起水车往溪边草丛里鑽了去。
小姑娘真聪明,还晓得要避难。
「进车队,我就是豹哥的人,能扛的纠纷和跑的车范围更广,但也像当初他替虎爷卖命一样,永远都别想再从这圈子脱身。」一次撂倒两个混混,王沐烟喃道。
道上所谓的江湖,就是个装满墨的大染缸,纯白一但沾上点污渍,就会迅速晕染开,同流合污。
这次寻上门的和校门口堵他的飆仔功夫又差上一等,前后不到十分鐘,一个个就被他和王沐烟联手打得滚地哀嚎。
「我跟豹哥就像利害共同体,迦南一带能跟我比拼的车手没有,外头那些想染指他势力跟地盘的大佬多着。」
两人带着王沐雨回到排屋楼的路上,王沐烟如是描述他和张淼的关係,时近晚餐时间,王胜就算没被关进局子,平日也不太回家,不是流连在赌场就是哪个新勾搭上的流鶯那儿,唯有身上的钱用罄才会找上王沐烟。
肖乔笙第一次进到王家,更加直观地体会到王沐烟的困境,屋内空间几乎被杂物和垃圾堆满,厨房壁面发霉,锅具也积满油垢,水槽内待洗的碗盘不时有大小蟑螂在缝隙间进出。
三姊弟共用的一个房间是大通铺,角落窗户的铁栏杆上拴着条铁鍊,一进屋王沐雨就自动爬上床,抓起掉了隻眼睛,破破烂烂的独眼熊玩偶紧抱在怀里。
「我开始跑车后,就陆续有人上门找碴,邻居抱怨,隔年我就自己搬了出去,尽量不给街坊添麻烦,夜里才溜回来看她们,万一遇到我爸在家发癲,宋云应付不了,我姊会去田寮那儿找我。」
王沐烟在塞着冬被和衣物的柜子里翻出一个袋子,收了几件王沐雨的衣物,伸出手要拿她抱着的娃娃时,女孩拧着眉摇头:「不走,等妈妈。」
「去哥哥那里等。」王沐烟耐心地哄道。
「不要,小雨要在家等妈妈。」她异常坚决地嘟起嘴,整个人往床角缩去。
「哥哥跟姊姊都不在,要是爸爸回来了,你一个人不怕吗?」王沐烟叹气。
迦南这种小地方,即使是警察,通常也不愿意没事去招惹豹哥,尤其是涉毒一往上查,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查到不该查的人身上去,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若没有赖都赖不掉的铁证,王胜十之八九小小给个教训后,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如今宋云都逃了,就怕那傢伙的怒火会变本加厉往王沐雨发洩,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把妹妹带到藏身地。
「妈妈说会回来,小雨要在这儿等。」小姑娘异常执拗。
「要不到笙哥家等好不好?就在旁边而已,妈妈有没有回家,你从楼上就能看到。」王沐烟正一筹莫展时,肖乔笙插嘴道。
「你别...」
王沐烟刚想反对,王沐雨却转头凝着肖乔笙沉默,点点头应了声:「好,小雨去笙哥家等妈妈。」
「就不怕我爸又去拆你房子?」肖乔笙耸耸肩,表示该尊重小姑娘自己的意愿时,王沐烟抚额说。
「那我也不介意再送他进去待久点,正好练练跟警察周旋的功夫。」
「肖乔笙,你真的很有病。」
「过奖,我饿坏了,昨天咖哩多煮了,剩了不少,顺便来帮我消化点吧?据说隔夜的味道更好。」
「咖哩是什么?」
「你没吃过?」
兄妹俩一同摇了摇头时,肖乔笙瞪大眼无言地瞅着他们,这还是来到迦南这地方后,第一次风水轮流转,状况外的成了王沐烟。
「肯定是比你煮的麵条更好吃的玩意儿。」他无奈又心疼地回答。
和抱着独眼熊的妹妹围坐在铺着格纹桌巾的桌子旁,王沐烟看着肖乔笙在盛了热腾白米饭的盘子里淋上掺了牛肉块、胡萝卜的浓稠酱料。
「我没吃过洋人的食物,而且我煮的麵条哪里不好吃了?」王沐烟挑了挑眉,似乎对自己的厨艺有谜之自信。
「不难吃,就是潦草随兴了些。」肖乔笙先递了餐具给已经迫不急待开动的王沐雨。
他花了几天时间打理房子,彻底让蟑螂消弭无踪,才开始敢在家里开伙,又用了巧思将起码要住上半年的窝稍微布置过,环境不但变得舒适宜人,也更像个有模有样的家。
王沐烟捧起盘子,凑到鼻子前有些犹豫地嗅了嗅,但见一旁王沐雨吃了口后,就像饿极的小狗般大快朵颐,才接过肖乔笙递的汤勺。
「先吃吧,电视能自己转,我先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肖乔笙笑得温柔,他的眸弯起弧度时,就像悬在天边的新月,很容易就能勾住所有人的的目光,是那种只要安静站在人群里微笑,什么都不必做便能化雨的春风。
至少和他这般只能活在凄冷阴沟里的田鼠,完全是两个极端对比。
肖乔笙永远不会知道,他必须多努力克制,才能避免一身污秽的自己,脏了他的明媚。
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王沐烟突然被肖乔笙带着暖意的掌心在头上宠溺地揉了把。
心跳失序,急遽加速,就算是自豪的黑野狼也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达到的频率。
他快要缺氧了!为何这个人老要如此不知险恶地撩拨他,逼得他想乾脆不顾一切,攥住他的手脚共同沉沦?
王沐烟是真的想过的,在黑野狼往前途未卜的幽暗矿底飞跃而去时。
他认真想过,就这么和背后紧贴着自己,短暂同行的光共堕深渊永眠,也算是为自己不堪人生画下完美句点。
直到肖乔笙起身走回房内,他才注意到他一进屋就忙着开空调,洗米煮饭跟热菜,肩上的伤甚至都没处理,染着血的衣服也没换下。
他放下食不知味的餐盘,拿起遥控将电视台转到拨放海绵宝宝的卡通频道,叮嘱王沐雨慢点吃,别弄脏桌巾,也起身往肖乔笙房里走去。
「我帮你吧…」
肖乔笙站在穿衣镜前,裸着上身姿势尷尬又彆扭想检视肩伤时,被王沐烟突然窜出的嗓音,吓得整个人差点没失态地跳起来。
他真的很容易一惊一乍,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胆小鬼。
「我自己能行,怎不吃饭?」
他尷尬地随手翻了件短t想套上,却没来得及动作,就因王沐烟贴在他背脊上的手僵了住。
「刚才先喊饿的不是你自己?」
少年掌心分明透着凉意,却灼烫得肖乔笙热血沸腾,就连王沐烟清冷依旧的嗓音都因之染上了几分曖昧。
「唉…这不是着急着让你嚐嚐我的手艺就忘了飢饿了吗?」他用调笑掩盖六神无主的思绪。
「疼吗?」王沐烟额心抵在他背上,轻声问。
黑野狼上剽悍冷情的暴雪,此刻似成了逢春消融的涓滴细雨,温柔繾綣。
「啊?」
「傻啦?我问你这些因我而来的伤口疼吗?」王沐烟又问了一次,带着无奈的轻叹。
「或许你也不会理解,我挺耐疼的,特别是为了我想奔赴的心上人。」
「这只是刚开始,你会后悔的。」
「你不爱上我才会后悔。」
「你这人是吃自信豆长大的?」
「那么心疼我的话,以身相许不就好了。」
肖乔笙却答非所问,没理会他的调侃,低笑着把王沐烟自己说过的话原路返还。
「那你想我怎么做?」却没想到他这次会直接给出算得上正面的回应。
「…老实说你继续这么贴着,不在真正意义上以身相许是没完了,但一来我什么都没准备,二来你妹妹现在和我们只有一门之隔,所以只好免为其难地请你先亲我一口意思意思得了。」
「鹅鹅鹅…肖老师你这口才真是…」
「好歹是未来要做大律师的人。」
接着,肖乔笙在心跳几要停止的情况下,肩胛抢先一步体验到那日最后也没来得品嚐的少年软唇。
王沐烟闭着眼,轻轻地吻在他被刀刃划开的伤处,伤口不深,血跡更早已乾涸,如今更似能因心上人的吻而直接癒合。
「我…错了,这样做不但灭不了火,火还烧得更旺了。」
肖乔笙苦笑,该说是王沐烟太懂得怎么勾引他,或是自己的定力太差?
人都还没从分身迅速因几个吻充血的尷尬缓过来,贴着他裸背的人双臂却由后往前环住,戴着只银戒的右手直接隔着布料抚上那物。
「我帮你...笙哥记得小声点就好。」吻落到他肩颈间的少年,朝他耳廓吐着热息柔声道。
肖乔笙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情慾又往上勃发了一阶。
「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咱站的位置是不是有点不对?」
同样是男人,也感觉到王沐烟襠胯间胀硬堵在自己腿股间,肖乔笙迟疑地回。
「哪里不对?难道笙哥认为真打起来,你赢得了我?」
「这不是打得打不赢的问题,就算你不让读书人,也该懂得敬老尊贤啊...」
虽对谁上谁下这种事他没什么矜持,但视觉观感上,他怎么都觉得王沐烟这般白又纤细的冷美人,该是被抱的那位,空凭武力值取胜可太不公平。
「咱先说好,以后在床上不讲敬老尊贤。」王沐烟语毕,啟唇咬了肖乔笙肩膀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