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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我
    眼睁睁瞅着王沐烟连人带车翻滚了几圈,肖乔笙心脏差点停了,虽然人迅速站起,没和对手多纠缠又重新跨上摩托出发,但几秒鐘的意外事故直接让王沐烟从排名前三落到最后,于此同时廖洋的车队伙伴更是群起欢呼鼓掌并一边高喊着傻逼、活该。
    「我操你大爷的,说谁傻逼?」
    接着,李云清连阻止的间隙空档都没有,肖乔笙便已抡着拳头朝讥笑王沐烟的几个人挥去,比赛还在进行,休息室内却斗殴了起来,乱成一片。
    「别打了!阿笙...你们都别打了...」
    李云清手足无措,她没见过肖乔笙发这么大的脾气,加上廖洋车队里的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打起人来没轻没重,她才思忖着喊人报警,屏幕、转播台、观眾席却突地爆出如雷欢声,瞬间淹没现场的闹剧。
    『牛逼!王沐烟太牛逼了,这小子是哪儿来的神人?我做转播这么多年,没看过有人压弯摔车还能急起直追,一路奔回前三的!』
    比赛结果出炉,廖洋第一,王沐烟第三,但在场却没人在乎拿下冠亚军的是谁,焦点全集中在千钧一发之刻,急起直追,最后超越第三名奔过终点线的迦南黑狼,宛若王沐烟才是那个夺下首位的赢家。
    身上的赛车服与头盔都还是借来的,不属于任何一支现役车队的季军骑手被媒体群起簇拥,肖乔笙愣盯着屏幕里的少年,瞅着他一边摘下头盔,一边在记者追问感想时主动接过麦克风。
    那双初见即叫之沦陷的眼睛清澈透亮,即便两人之间如今隔着萤光幕,肖乔笙也能清楚感知王沐烟透过镜头看的人是自己。
    少年只用唇形无声地说了几个字,淌流过人中,染红他才吻过唇瓣的血色即引起现场另一阵凌乱与尖呼。
    笙哥,忘了我。
    摔车时头部似受到不小撞击,却直撑到比赛结束才流着鼻血倒下的王沐烟,人被送往北江市立医院时,肖乔笙疯了般想追去,却因赛间斗殴伤害事件,遭赶到现场的保安报警拘提。
    若不是李云清再三保证会第一时间把王沐烟的状况通知他,袭警差点就成为他的第二条罪名。
    在病房恢復意识的经验,王沐烟不是没有,但窗明几净的独立病房是第一次,穿着白袍的医生、护士来了又走,说了些他没听懂多少专有名词的伤势状况,并让他好好休息,没有护士允许不得随意下床走动。
    等到四周彻底恢復安静,他想也没想便拔掉手臂上的输液针坐起,不听医嘱的结果就是又晕眩了好半天,视野才重新恢復清明,得以看清窗外持续下着雪的北江。
    本来打算不论结果如何,赛后直接打车去车站的,未料最后不但没能把冠军摘下给肖乔笙当分手礼物,还被个傻逼牵连摔车,进了医院。
    不告而别的计画失败,但甦醒后竟没见到他哥哭花的脸,王沐烟有点遗憾,却又不意外。
    虽然直到最后,他都没能把分手两个字说破,但意思再明显不过,肖乔笙不可能不懂。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认为两人能够走上一辈子,爱情限定在肖乔笙风尘僕僕来到迦南的那个夏天,当冬季来临,亲自将属于北方的太阳送回他的世界,已经是王沐烟能办到的最大诚意。
    别再碰面的好,毕竟肖乔笙总有轻易让他心软不捨的魔力。
    他换回自己从迦南带来的衣物,到北江后他哥替他买的,尽数都留在肖家,唯一敢私心带走的,只有肖乔笙最常用的一条红围巾。
    王沐烟拉起大衣帽兜,将过于赤艷醒目的色彩藏在底下,手脚裹着纱布的伤口钝疼,不过他运气依旧牛,赛道上那般摔车翻滚,不但没被后方竞速中的来车辗过,车也没坏,还能让他不要命地直起猛追到第三。
    如此一来,王沐烟也算到此一游,在北江留下了点浓墨重彩的轨跡。
    「肖乔笙!你给我站住!信不信你敢往前再走一步,妈就一头撞死在这儿给你看!」
    妇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回盪在病房区长廊,王沐烟在差一步就能趁护理师不注意,随陪诊的家属溜进电梯时,被熟悉的嗓音绊住脚步。
    他迅速躲到墙角,然后看见肖乔笙一家人,从走廊另一头的电梯步出,他哥唇角带着瘀伤,双目晕红,不顾一切的气势因陆羽华的一句话消弭无踪。
    从他的距离,听不见随后出现的肖父,不知凑近愣在原地的肖乔笙耳边说了什么,但见他哥抿唇不语,垂在身侧的胳膊握着拳隐隐发颤,最后仍是弯身和肖长生一起搀起坐地不起的母亲。
    王沐烟悄然尾随,直到一家三口走进角落无人的休息室,他才在隔着一道墙又不至于被发现的位置停下步伐。
    「好了,现在你们母子俩能跟我交代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羽华,阿笙的朋友出事,他着急是正常的,你这么激动是做什么呢?还有你,肖乔笙,你吃错药了?打架斗殴,弄到父母得上警局保人,出息了啊?」肖长生口吻语重心长,但却状况外地瞅着眼前各怀心事的妻儿。
    难得假日在家,接到警察通知他们夫妻俩,儿子因为打伤人被移送法办时,他一度还以为拨错电话。
    从小到大,别说进警局,肖乔笙连校规都一条没犯过,永远是师长讚不绝口的三好学生,最叛逆的一回大概要属半年前不顾他和妻子的反对意见,坚持跑到南方扶贫济苦的自我追寻。
    没想到回来不到两个礼拜,就因王沐烟车赛争议和人打架被送进警局。
    他都还一脸懵,电话那头警察来龙去脉都没说完,妻子就脸色铁青地催促他出门。
    刚把人保出来,肖乔笙又头也不回地衝出警局上了出租车,陆羽华随后,一切快得他这一家之主都没来得及问母子俩为何自家有车不坐。
    直到出租车停在市立医院外,肖乔笙和陆羽华又一前一后拋下掏钱付车资的他玩起追逐游戏,最后妻子因脚力比不过年轻气盛的骨肉,才在医院里上演起连他都颇为震惊的一幕。
    与陆羽华结縭数十载,他就没见过温婉贤淑的妻子情绪失控至此。
    「朋友?你倒是让他自己跟你说清楚,王沐烟和他是不是只是朋友那么简单!」陆羽华抚着急遽起伏的胸口,都缓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让心绪平稳下来。
    「什么意思啊?有话就说清楚...我越听越迷糊,阿烟不是乔笙的朋友,难道还是仇家不成?肖乔笙,看你把你妈气成什么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来说!」大抵是被一连串的意外给整火了,肖长生也板起脸,朝站在一边不语的肖乔笙质问。
    「能让我先去看看阿烟再说吗?」肖乔笙拧眉,虽多少猜到和王沐烟的感情可能被母亲发现了,可却想不透两人何时露出破绽。
    「王沐烟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都到现在了你还想继续欺瞒你爸跟我...我这教育到底得有多失败了我...呜...有本事,你就跟你爸说清楚,那天你俩躲在停车场都干了什么好事!」陆羽华掩面哭泣,压抑了几天的情绪再无法隐忍,瞬间溃堤。
    母亲话撂到此,肖乔笙终于恍然大悟,他紧抿着唇,回凝向似也听出所以然,跟着陷入沉默的父亲。
    「爸、妈,对不起,阿烟是我的爱人。」他在母亲的抽气声中吐实,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道歉。
    接着,空气彷彿凝滞般,只剩陆羽华断续的啜泣能证明时空还继续往前流动,肖长生愣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漫无目的地在休息室内来回踱步,肖乔笙都快要耐受不住转身去寻王沐烟时,才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你再说一次,王沐烟是你的谁?」
    肖长生从来是家里扮演白脸的那方,肖乔笙不曾见过父亲嗓音发颤,压抑不住怒意的模样。
    而眼前不论是父亲或母亲,分明才离家不过半年,脸上的纹路皱褶、发鬓的斑白似乎一夕间多了不少。
    他第一次由衷感到害怕。
    理智告诉自己没做错任何事,可情感面却叫肖乔笙羞愧得无地自容。
    书香门第出身,双亲灌注在他身上的爱与教养,不管放在哪种标准下都绝对禁得起检视,而他似乎因为爱上一个无法让这般血缘继续延续的男人,彻底辜负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