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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姜湘高兴地不得了呢。
    当然,这个就不好对外说出去了。
    姜湘拧了拧眉,卖惨道:“房租是有些贵,但没办法了,我姑姑把花园洋房卖了,我没地方住,只能租房子了。”
    闻言,蔡婆婆叹口气,“你姑姑这事做的不大行,再着急用钱,也不能卖自家住的房子啊。”
    姜湘不说话了,脸上笑盈盈的。
    她心想姜慧除了卖房,确实没其他办法在短时间内凑够三百六十块了,人家急着用钱给姜华在印刷厂安排工作呢。
    拿小黄鱼换的钱见不了光,只能拿光明正大的卖房钱了。
    蔡婆婆话赶话,又道:“卖了房,她不是跟着男人搬去印刷厂家属院吗,这不,又想着回来租房呢。”
    “听说姜华前几天回来解放路,四处打听,也不知最后租到了哪里,八成也在这附近。”
    听到这些,姜湘是一句话都没再说了,意兴阑珊的,觉得晦气。
    她对姜家的事一点都不好奇,管她们搬哪里住呢,最好永远别见面了。
    “蔡婆婆,我有事要忙,先不说了啊,下次再和您叙旧。”姜湘试图道别。
    谁知蔡婆婆装作没听见似的,拉着她的手,再度摸上了她的军大衣。
    “小姜啊,你身上这件军大衣真好,厚实,保暖,这衣服不好买,你在哪里买的?贵不贵?花了多少钱?”
    “………”姜湘无语了好一阵,“蔡婆婆,这不是我花钱买来的,是我对象送我的,他家里有人在部队,发了军大衣就送我了。”
    蔡婆婆禁不住咋舌,一件军大衣在军人服务社的卖价少说七八块,还要搭布票棉花票呢。
    姜湘这对象未免太大方,手头这么松,一件军大衣说送就送了?
    兴许是家里条件好?
    蔡婆婆顿时泛起了嘀咕,她家大丫二丫还没嫁人呢。
    大丫那妮子不争气,考上了供应站端上铁饭碗,长得也清秀,脑子却犯了糊涂,谈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对象。
    那对象也是解放路的,全家老小住在大地主家洋房外面的那排小平房里,他们家只占了其中一间房,想想都挤得慌。
    二丫倒是没谈对象,但自己生的闺女自己清楚,二丫脸上有麻子,像了她爹,小时候不显,长大了密密麻麻,丑得很。
    哪个条件好的男人能看得上她呦。
    蔡婆婆越想越发愁,不过她暂时不想操心二丫,却是想给大丫找个条件好的男人。
    于是拉着姜湘亲亲热热问:“小姜啊,你那对象,家里还有其他兄弟没?给婆婆介绍一下行不,我们家大丫还没嫁人呢,也是愁得很。”
    听她这么说,姜湘一阵头大,梁远洲家里哪里还有什么兄弟啊。
    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棍一个。
    “蔡婆婆,我那对象家里就他一个!”
    “堂兄弟表兄弟也成。”蔡婆婆不死心,堂兄弟表兄弟,兴许也差不到哪里去。
    “也没有吧?”这话姜湘说得不太确定。
    一听她这语气,蔡婆婆以为她不愿意介绍牵线,当即冷了脸,“小姜,咱们十几年的邻居,你还跟我防着?”
    “真没有!”姜湘无奈,“我和我对象也是谈上了没多久,他有没有亲戚的我也没见过啊。”
    “你们没谈多久?”蔡婆婆当即来了精神。
    “没,还不到一个月呢。”
    “那就好,那就好。”蔡婆婆顿时眉开颜笑。
    姜湘一脸藏狐疑惑表情。
    怎么了,她和梁远洲谈恋爱不到一个月,有什么让她高兴的?
    只见蔡婆婆放开了姜湘的手,急忙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事,先回了啊,小姜你忙着……”
    说罢,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飞快地消失在街道尽头。
    姜湘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驻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琢磨许久,隐隐约约有了一点猜测。
    这,这该不是想撬她墙角吧?
    想到这里,姜湘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哎呀,真稀奇。
    梁远洲在新城路街道的名声烂到臭水沟里,谁成想来到解放路,靠着一件军大衣,竟然成了香馍馍了。
    姜湘捂嘴偷笑,才不怕有人想撬她墙角呢。
    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男人若是能被撬走,那便说明他不是良人,她还得拜谢对方不娶之恩呢。
    姜湘丝毫没把蔡婆婆的事放在心上,心大的甩了甩麻花辫,继续赶路,直接奔去新城路街道。
    没错,她就是想先斩后奏,趁着梁远洲还没找过来,先去新成路街道办把她的粮食关系转移了!
    路上,姜湘东张西望,看见街边的邮电局,顿时想起了之前寄给红河湾大队李支书的书信和包裹。
    发出去的电报当天下午就能收到,至于书信和包裹,算算时间,都一个多月了,肯定寄到了红河湾。
    怎么不见李支书给她回信呢?
    她寄的都是好东西啊,大前门香烟,一罐麦乳精,还有两大包红糖呢。
    按理说,李支书收到了信,怎么着也该给她一个回信的。
    姜湘有些纳闷。
    殊不知,正被她念叨的李支书老头儿,出了事,倒在床上昏迷了好些天。
    第52章
    红河湾生产大队。
    在家里昏迷了好些天的李支书终于醒了, 哑着嗓子要水喝,惹得全家人喜不自胜。
    “爹,你慢点喝水, 头还疼不?”大栓小心翼翼伺候着,差点以为他爹熬不过去了。
    李支书没应声,头还晕着,只觉耳边吵得很, 嗡嗡嗡作响。
    他半睁开眼睛看了一圈, 房间里倒是挺清静, 但屋子外头, 明显来了不少队上的村民。
    按理说深冬季节大雪满山,这个时节乡下人都不爱出门, 喜欢躲在家里烧着暖坑避寒。
    然而这时候大队部李支书家,却是热闹的很。
    男女老少纷纷挤在院子里, 你说一句我说一句, 嗓门还挺大, 话里话外都有些抱怨和愤慨的情绪。
    “我看老支书是越老越糊涂了,他昏迷了这么些天,醒来了,谁也说不得他!”年轻后生嚷嚷。
    “就是,他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公社会计, 那人家会计权利大着呢,公社下发的化肥全是他分配!下次再有化肥下来, 咱红河湾大队还能分多少?怕是一袋都没得分了!”
    这年头, 土地亩产量低,辛苦一年到头, 一亩玉米地只能得三五百斤粮。但有了化肥就不一样了。
    化肥能提高粮食产量,比如最常见的玉米地,若是化肥上的好,每亩地甚至能多收七八十斤的玉米。
    哪个种地的庄稼人不盼着上头发化肥。
    然而单单一个公社下面就有十六个生产队,不患寡而患不均。
    年年分配下来的化肥就那么一点,端着碗要饭的各个大队更是哭爹喊娘喊穷,谁不想自家多领一袋化肥。
    公社的会计就是全权负责把化肥下发到各个生产队,照往年这就是一个简单差事,大家伙都一样,平均分,哪个大队都不吃亏。
    偏偏前不久新村公社换了一个新上任的会计。
    那会计是个狗头脑袋,任人唯亲,哪个生产队巴结他和他关系好,他便多给哪个大队分化肥。
    红河湾往年能领八袋化肥,月初过去领,一下子到手的化肥量少了三袋,李支书可不得气死?
    转头和周边的其他大队打听,也是纷纷少了三袋的量。
    据说是上头资源紧张,今年分派到新村公社的这一批化肥数量减少了,会计也没法子,所以每个大队都少了三袋化肥。
    李支书将信将疑,再加上天快黑了,赶着回去,只能带着领到手的化肥先回了红河湾大队。
    他心里存着怀疑,也有不少大队队长心里犯嘀咕。
    往年分发下来的化肥就没少过,甚至会多发一两袋,怎么今年就不一样了?
    可惜上头分下来多少化肥,没人知道,都是公社会计一个人说了算。
    往年运来化肥的都是一辆军绿色大卡车,上面有多少袋化肥,会计说只有八十袋,十六个生产大队平均分五袋,大家领了各回各家,看见卡车上已经搬空了,也没法说什么。
    那私自昧下的化肥,就是让会计提前转移了,偷偷给了巴结他送礼的那几个大队。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了,就是苦于没法抓住把柄——毕竟那几个占便宜多领了化肥的生产队也不傻,谁也不会拿这种事出去说。
    红河湾大队的李支书就是乍然知道了此事,气得去公社,指着会计鼻子破口大骂。
    骂完了回来路上,正赶上一场鹅毛大雪,山路雪滑,驴车带着人翻下了山,赶车的老大爷没出事。
    倒是李支书,撞到石头磕破了脑袋,昏迷不醒了。
    本想赶紧送医院,但祸不单行,雪下得越来越大,积雪几乎淹没小腿一半,人都走不了多远,哪里还能送人进医院。
    只能就近把人抬回家,躺在家里听天由命。
    好在李支书命也大,昏迷了这么些天,竟然睁开眼醒了。
    他这一醒,红河湾大队的人再也坐不住,都过来找他算账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都觉得李支书指着鼻子骂人家,这下死死得罪了公社会计,以后队上的化肥彻底没戏了。
    “让他们回去,都给老子滚回去!”李支书听得脑壳疼。
    “爹,你别着急,我让人去请了三叔爷,三叔爷来了,他们都得乖乖回去。”大栓头一回见到他爹这么发飙,急忙劝。
    三叔爷是红河湾上一任村长,老人家九十多岁的高龄,几乎是队上辈分最高的,人人见了都得低下头恭恭敬敬喊他一声三叔爷爷。
    很快,头发花白胡子花白的三叔爷被请了过来,老人家得知队上闹事,站院子里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