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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你说什么?去救他,不救怎么知道救不了的,快去,不然我杀了你们···”我已经失去理智了,不顾特意维持的风度大声吼叫恐吓着几位无辜的老大夫。
    宁三抓住了几欲发狂的我,向几个大夫配了不是。许是见惯了这样的情况,几位大夫都没有任何苛责的意思,鱼贯的离开这间满是死亡气息的房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永夜不能死,他不能死···”
    “···”宁三更加的沉默起来,他知道我最听不得别人安慰的话的。
    “月尘···月尘能救永夜,他医术那么好···月尘···”本来已经打算放弃的我,却想到了月尘,月尘就有如救星般,他一定能够救永夜的
    第七十四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上)
    看着躺在床上被月尘扎成了刺猬似的永夜,尽管眼睛又酸又涩,可我一下眼睛也不敢眨,就怕我这一眨眼永夜就再也睁不开双眼了。
    窗外雷雨声小了,天边泛起了亮光,月尘守在永夜身边扎了一夜的针,而我也寸步不离的守了一夜,宁三也就一直陪我守在了永夜床前。
    夜里月尘在接到我求救的信后,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沈园。素来喜好整洁的他连发都未来得及束起,一身雪白的衣衫也被雨水溅湿了,留下很多水印,而干净的靴子上更是沾上了泥泞,这让我冷不丁的一阵心疼,好似亲眼看到了坠落泥沼中的雪莲般。
    终于在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后,我才看到月尘真的松了口气。
    “公主可以放心了,永夜不会有事了。”月尘笑意盈盈的在我身前站定,绝色的容颜丝毫没有因为彻夜未眠显现出一丝疲态,双瞳还是那样漆黑的望不到边际。
    坐在床边,亲眼验证了永夜还在均匀的呼吸着,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月尘,谢谢你。”
    “以你我之间的亲昵,何须言谢呢?”月尘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是错觉吗?我总觉得的月尘的话中有话。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月尘却转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宁三:“这位想必应该就是玉笛公子宁紫岚了吧?在下南宫月尘,能在此得见宁公子真是幸会。”
    “南宫公子言过了,在下不过是浪得虚名,比起南宫公子,紫岚怕是远远及不上的。”宁三很是谦虚的和月尘攀谈着,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这两个人都从我口中知道彼此,只是没想到两人能够如此谈得来,还真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在里面呢。
    “不过话说回来,南宫公子的姓氏还真的是不多见,紫岚依稀记得幼时曾听父亲提及过南朝开国时,南朝太祖有八士四友,而这八士和四友均占了的便是南宫子。据说这南宫子是南朝太祖手下有名的贤臣,太祖建立南朝后,便以其南宫为姓氏,称为南宫氏。不知南宫公子是否属于这一脉呢?”宁三的话说的不无谦卑,可我怎么听着带着阵阵锋芒呢?
    “宁公子还真的是博学多才的一个人呢?虽月尘确实为南朝人氏,不过月尘这姓氏并不是起源自尊贵的南宫氏,不知这是否有叫宁公子失望呢?”月尘笑的似乎更开心了,眉眼弯弯的。
    就在我打算加入到两人的话题中时,一直昏睡着的永夜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公主。”
    “你醒了?是不是很痛?”我差点喜极而泣,幸好及时咽了回去。
    永夜的声音还是很虚弱,却比之前好了很多:“公主,永夜没有带着尾巴回来,永夜是在快到雁城时才被人跟踪的,咳咳···不过,那些人都死了,没有人能把消息泄露出去了,公主放心,咳咳···”
    “永夜,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了。现在起你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管了,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也到了反击的时候了。”这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对着永夜说的还是对着自己说的。
    为了永夜得到更好的治疗,月尘被我安排住在了沈园,起初我还担心他住惯了烟雨庄,猛的一换地方会不会不适应,不过看他那随遇而安的闲适样子,我才知道原是我多虑了。
    从永夜所在的园子出来后,我自袖中拿出了九哥的信,只是被血浸透了的信再度刺痛了我的眼,这是永夜用命守护换来的。
    “离他远点。”宁三的声音如冰似霜,丝毫不复在和月尘攀谈时那样的温润。
    “谁?”还沉迷在信笺上没有回神的我随口问道。
    “···”
    每次只要我不认真听宁三的话,这家伙就会任我怎么追问再不说第二次了,好在这次我也算听清楚了,仔细一回味便能想到他说的是谁了。
    “紫岚,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即便他目的不纯,可眼下我却需要他。我与他朝夕相处了七年都没能看透他,难道我会不知道他的来历不简单?可是无论我怎么试探他都好像丝毫不担心,一幅任我为所欲为的样子。他的心机手腕我都领教过,在我身边蛰伏七年,一般人怎么可能有这个耐心?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他真的是对我对大祈有所图谋,其二便是他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避世。两种可能各占五成的话,我宁愿相信他是真的想要避世,最起码在他真正公开对我不利前,我是绝对不会先跟他翻脸的。”
    宁三没有说话,拿那双如冰霜般的眸子看了我一会,才开口道:“真不枉你师从于他七年,你们倒真的很像。”
    “我若能学得他三成,便已知足了。这是九哥的信,我想我猜的很正确。晚上,你要陪我去找孙京,有些事还是这样的小人用起来顺手。”说完我把九哥的信塞到宁三手上,以求分散他的注意力。
    看着宁三越来越紧皱眉,我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不正是我所求的吗?没有了血缘的牵绊,一切也就没那么复杂了。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一辆小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着,来到雁城刺史孙京的府邸的细角门,赶车的车夫才将斗笠抬起来,斗笠下一张冷冰冰的脸正是宁紫岚。
    宁三小心的把我扶下马车,正要去敲击角门,却不想角门自己打开了。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很普通的大众脸,我正心生疑惑的时候,却看到了后面的孙京。
    “下官孙京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孙京小声却极为恭敬的跪地行了大礼。
    “孙大人快快请起,本宫是微服到访,那些个虚礼便免了吧。”我拿出作为公主该有的气度,雍容的吩咐道。
    “是,下官遵命,就由下官为公主引路吧!”孙京点头哈腰的样子很是熟练,看来平日里这溜须拍马的事还真没少干。
    我整个人都被披风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在这大夏天才走了几步路就差点热晕了我。
    好容易到了孙京的书房,可当着那孙京的面我还真愣是没好意思说要把披风解下来凉快凉快,在我观念里,我这种身份的人就应该如神般,甚至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就算食也不能被人看到,不然形象是大打折扣。
    “公主,下官晌午时接到公主以沈琪的身份送来的书信后就寸步没敢离开自己的府邸,深怕公主来时见不到下官,耽误公主的时间。”孙京真是时刻不忘了表自己的忠心,我这屁股还没碰到凳子,他那里就迫不及待的表现起来。
    第七十五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中)
    我心中虽不屑,却还是摆出一副很高兴的表情:“孙大人有心了,我大祈能得孙大人这样忠心效忠的官员,实在是我大祈的福气。”
    我只是随便一说,没曾想孙京却嘭一下再度跪倒在我面前磕起头来,声音极为恳切:“下官身为大祈命官自是会为大祈效忠。公主有何指示只管吩咐便是,下官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在下官心中效忠公主便是效忠大祈。”
    “本宫说过不必再拘礼了,孙大人的忠心本宫定会奏明父皇,你且起来吧。”我的笑有些勉强,我很少打官腔,也很少听别人在我面前打官腔,还真的是别扭至极。
    “是,谢公主提拔。”孙京虽站立了起来,却还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
    “今日本宫前来,便是要委你一件差事的,办好了本宫自会重用你的。”拿起桌上的盖碗饮了一口茶,这味道怎么有些熟悉呢?就在我把盖碗拿到眼前想借着灯光细看一下这茶汤时,那孙京又扑腾一声跪倒在了我眼前。
    “公主尽管吩咐,下官定会细心去办,万死不辞。”
    我放下手中的盖碗,起身走到了孙京所跪的地方,作势要去搀扶孙京,而孙京也就就势起身了。
    “有孙大人这番话,本宫就放心多了。其实本宫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要孙大人帮本宫查一个人而已。”
    “敢问公主要查的是什么人?”
    “这个人叫莫之修,这个名字你可能还不是很熟悉,但要是说起前朝时期北明宫大内总管莫之文莫公公的话,怕是很多人都还对他的狠辣手段印象颇深呢!莫之修就在雁城,雁城可是孙大人你的地盘,若是出了前朝的余孽,怕是孙大人也不好交待吧?”
    “谢公主指点,下官明白该这么做了,请公主放心。”
    “嗯,孙大人忠君爱国,等清除了前朝余孽,本宫可要为孙大人记头功的。”看着喜形于色的孙京,虽然事情安排妥了,我却着实高兴不起来。
    虽然我打心底对孙京没什么好感,不过这家伙办事还是挺麻利的,当然前提是他愿意去办,看着被地牢里大刑伺候过的莫之修,全身没一块好肉的被铁链吊在半空中,我还真有些不忍。
    刚进入这地牢一股子酸臭腐败的味道就刺激着我敏感的嗅觉,我只能经常拿被熏过香的帕子掩着口鼻轻轻咳着。本来我就有咳疾,这下我是尽量忍着咳把脸憋通红。我前脚刚站定,身后侍卫就抬着紫檀雕花太师椅放在了我身后的位置,这样满牢房里出来站着的就只有一个坐着的我和被吊着的莫之修。
    “咳咳···去把反贼的头抬起来给本宫瞧瞧。”我懒懒的斜倚在太师椅上,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情绪。
    本来已经昏厥过去的莫之修被两个侍卫用凉水泼醒之后,被一名侍卫抓起头发强迫着他把头抬了起来。
    我这一细看就乐了,冲站在我身边的孙京说笑道:“怪说不得前朝时乾帝那昏君好男色,后宫中少有艳丽的妃嫔,就连子嗣都寥寥无几,但看这莫之修都一把年纪了却还是唇红齿白的样子,就不知那莫之文长的是怎么的美如冠玉了,竟然能让一国之君将江山都放心的交与他打理。”
    孙京也煞是高兴,声音中都透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公主如此夸赞那莫之文还真是抬举他了,这莫之文的娘也是个勾栏院里的下贱女子,就连这种是谁的都不知道,全靠着跟他娘学些个下流招数用来惑主了。”
    听到孙京的话那莫之修拿眼狠狠的瞪着孙京,眼神若是能杀人的话,我估摸着孙京眼下都成了摊肉酱了。
    “莫之修,本宫要问你一些事,回答的好了本宫给你个好死,若你不肯合作那就休要怪本宫狠毒了。不过,比起你那弟弟本宫怕是要望尘莫及了。”
    “哼,要杀便杀,老夫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阵仗没见过。”说罢那莫之修不肯再看我和孙京,闭上眼睛,也不知是养神还是觉得厌恶,我自己猜想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你不说本宫也知道,当年放你离开曲城的是当今的皇后,前朝的公主。而她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只要你肯和本宫合作扳倒皇后,你那两个孙儿本宫自会护他们个周全,你一家人本宫也能叫他们一世衣食无忧,这对你来说可是很划得来的。”我觉得能不动用暴力就能直接说服莫之修的话是最好不过的,所以眼下我算是和颜悦色的在利诱他。
    但这莫之修还真的是个硬骨头,与他那外表一点也不符。他非常血性男儿的对我的方向吐了一大口唾沫,唾沫中还带着血丝,也不知是他咳出来的还是被打的。
    对于莫之修这明显大不敬的表现,孙京比我还要愤怒,只见他差点就要蹦起来了,伸手夺过侍卫手中的一条鞭子就向着莫之修挥去:“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公主大仁大义要留你个全尸,你还如此不敬,真是个欠收拾的东西。”
    有点乏了的我,用帕子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起身打算离开:“孙大人,这莫之修本宫就交给你了,随你怎么折腾,我看他那样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要别让他太痛快的死了就行了。”
    听到我的话,孙京赶紧换上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跪在地上:“下官恭送公主。”
    走出去几步的我又想起什么,转身交待:“孙大人,这人犯的看守就由本宫带来的护卫接手吧!”
    “是,下官遵命。”
    回到沈园,我脚跟没停就直接去了月尘暂居的凌雨轩,我在这大夏天里忙的是脚不沾地,这家伙好了,还有那闲情逸致在那里下棋。气呼呼的走到月尘身前,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棋子,面色不善的盯着有些怔的月尘。
    看到我这样子月尘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茶壶与茶盏,竟然给我倒了杯茶。
    “你猜对了,那莫之修根本就是个不怕死的,我今天去是白跑了一趟,一点收获都没有。”我气呼呼的一口饮尽了茶盏中的茶汤。
    月尘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等我喝干了又再为我把茶蓄满才开口:“公主难道只是想到要揭发皇后娘娘隐瞒妙晴公主的事情吗?”
    “难道还有别的?”
    “在月尘看来,皇上如今年岁已大了,自是比较顾念旧情的,即便你将这件事告知了皇上,皇上也不一定就会治皇后的罪。即便是治罪顶多就是废黜他的皇后之位,公主应该不只是想要这么简单的结果吧?”
    第七十六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下)
    月尘的话还真的是惊醒了我,对呀,只单单这件事不一定就能扳倒皇后,即便扳倒了还有明王,还有严洛,他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所以,公主不应该把眼光局限于莫之修一人身上,月尘倒认为他那个孙女有很大的用处,以公主的聪慧应该能明白月尘指的是什么吧?”月尘的笑容似乎放大了一些,漆黑的双眸满是玩味。
    “你是说···可是,我该怎么才能将她收为己用呢?”
    听罢我的话,月尘端着手中的茶盏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公主难道想不出办法吗?月尘记得昨日公主可是说这是小菜一碟的?”
    我当然知道月尘这是在逗我,只是我急切的想要知道,心急之下伸手就去抓月尘端着茶盏的手,我本意是想让他将办法告诉我之后再喝茶的,谁知道可能是我用力过大,那茶盏中的茶汤竟然全撒到了我和月尘手上,幸好茶汤不是沸水,不然可是要起水泡的。
    因为茶被打翻了,而我也就被惊吓的忘了自己还抓着月尘的手的事实,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月尘,他很从容自被我抓着的那只手的袖子里拿出了一跳帕子,温柔的为我擦起手上的茶渍来了,而我竟然又不争气的脸红了。
    可我这里脸还没红完就接着转白了,因为我刚想故意看看周围的风景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就看到宁三的冰块脸,然后就是消失在拐角处的一角紫袍。
    小心的从月尘手中抽回手,心里打起鼓来,看宁三那表情这家伙怕是又会跟我别扭的吧。
    “公主想要把一个人收为己用的方法是什么?”月初轻轻一笑,复又将我和他的茶盏住满茶汤。
    我略一沉吟:“是我的话,应会施惠于人吧!”
    月初笑眯眯的饮了一口茶,才对我说:“施惠于人的话,公主应该知道小惠成恩大惠成仇的道理。”
    “那你是有更好的办法喽?”
    月初在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漆黑的双瞳才转到我身上:“同利不如同敌,有时候对待那些个对名利无所求的人,利诱还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同敌?你的意思是要莫之修和我站到同一战线?这是不是有点···”我有些怀疑的看着月尘。
    “这个和公主站在同一战线的不一定非莫之修不可,他那个孙女才是关键。”
    “怎么可能?我昨儿才抓了他爷爷,你想她怎么可能会站在我这边?”我觉得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有些泄气。
    “出面抓莫之修的可是孙京,和公主何干呢?其实,只要公主一句话,月尘一定会帮公主办到的。”月尘看着我的眼神很是深情,这让活了‘四十多年’的我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我问了半天是什么计策,可月尘始终三缄其口,只字不提,只是交待我要放了莫之修,并且带人守在距离莫家不远的拐角地方。
    等了半个多时辰的我,第一百零一次掀开轿帘看着那还算气派的莫府,看来那莫之文给自己的家人留了不小的家业,就连北朝都灭了十多年了,这莫家却还能如此丰衣足食的过着这般逍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