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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唉,我本不愿这般和你稀里糊涂成就好事的,奈何你这个样子实在撩人,既然你错认了我,便错认到底吧。”严洛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失落,但这丝毫没影响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第二百八十章 半心蚀虫蛊
    我伸手轻抚上严洛的脸,乖乖的任由严洛打横抱起我的身子,而这时寸儿则识相的带着所有宫女内侍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我眯着有些迷蒙的双眼看了一下严洛的脸,嘿嘿傻笑了两声身子便愈发软了起来。虽然我在微微闭着眼睛,可还是能感觉到严洛的视线一直胶在我的脸上,脚下没有丝毫迟疑的抱着我走向那张白玉床。
    偶尔随风扬起的薄纱拂过我的脸颊,或是擦过严洛的发丝,我将手继续在严洛胸口处滑动。感觉到严洛将我放在了铺着金丝锦被的白玉床榻上,却没有急着压在我身上,我伸出裸着的白嫩脚丫轻轻抵在严洛的胸前,撅着嘴不满的呢喃道:“我的脚有点冷···”
    严洛抬高我的一只脚,无比怜爱的看着说道:“缓步金莲移小小,持杯玉笋露纤纤,历来美艳的女子不少见,可能似你这般全身上下无不美之处的,却真是世所罕见了。”
    我以为严洛顶多再将我的脚放进怀中捂一下,却不想严洛竟弯身吻上了我的脚背,轻轻的柔柔的吻,鼻尖的热气吹在脚背上,有一丝丝的痒。我想要抽回,却被严洛握住了脚腕,随着叫被抬高的动作,我身上白色阮烟罗的纱裙向后滑去,露出同样白皙的小腿来。正想着该怎么制止严洛时,严洛伸出了暖暖的舌尖轻轻的舔舐起我的脚背来,这下比那气息更让我觉得痒起来。
    “嗯~~~”有些娇羞,我眯着眼看着严洛的动作,嘴里不觉轻吟起来。
    有人曾说过,有些女人的敏感点是在脚上,以前我一直觉得那就是胡诌八扯,可当严洛的舌尖舔上我的脚趾时,我就真的觉得天昏地暗了,全身似乎被雷劈了一下,电了个半死却还没有死透的感觉,呃,也就是半死不活的感觉。即便这样,我还是在心中暗忖起来,这严洛不愧是调情的高手,这还没切入正题,我就险些丢盔弃甲,看着我本来白皙的脚趾也跟着沾染上了些情~欲的气息变的粉嫩起来。
    “敏感的小东西。”严洛将舌尖移至我脚踝处,不断的打着圈圈。
    我最不喜欢的便是这句话,更不喜欢别人拿小东西来形容我,有些赌气的将一只脚抽了出来,我侧躺着身子不去看严洛。感觉到严洛也侧躺到了我身边,有些热度惊人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温暖的嘴唇顺着我的后颈处一路向下滑,感觉那大手自我腰间向上移动,所碰之处起了一片小米粟。身上外罩阮烟罗的对襟褙子被那只大手扯着滑落了下来,露出半个肩头在外面。
    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严洛要来亲吻我,我把头别开不满的说道:“不许亲我。”
    严洛愣了一下,我却将眼睛看向自己的脚趾,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严洛愉悦的笑了起来,胸前一阵起伏震动。不介意我的小气,严洛吻向我当敞着的颈项,舌尖带着异样的温度有些烫到我,可是那舌尖离开后之前觉得烫的地方竟然一片凉意,凉凉的,使我脑袋一片清明。
    我睁开之前有些迷蒙的双眸,眼中一派清明,一丝情动的意思也没有,我看着伏在我身上的严洛,声音有些蛊惑的问道:“你不觉得今日我身上很香吗?”
    “你身上一直都很香。”严洛头也不抬的说道。
    “哦?那你有没有听过,温柔乡是英雄冢?”说这话时,我的声音也恢复成一片清明,而我的话尚未说完,严洛的身子便有些僵硬起来。
    我伸手推开严洛伏在我身上的身子,将身上的衣襟拉好,去看严洛的表情时,竟然没有看到想象之中的惊惧,反而是有些颓丧,带着一丝的苦笑。见我没什么表情的看他,严洛苦笑道:“我早就想到,这样的境况之下,你怎么可能让自己喝醉呢,终究是我太高估了你对我的感情。”
    我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无动于衷的反问道:“感情?你不是不介意我恨你吗?凡是我恨的人,只会有两个下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你比较喜欢哪一个呢?”
    我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喊杀声便已经响了起来,我知道,文弈他们已经动手了,有了莫愁这个帮手,一切进行的似乎异常的顺利。我走到那金丝笼前,将那笼门打开,那只蛮蛮似乎知晓我要放他们走的意思,感激的看着我,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我的幻觉,因为在我打开笼门的一刹那他便已经飞走了。
    “我说过,在得知你死讯的十年中,我已经生不如死了,所以,此生无论生死,我都不会再给你离开我的机会,记住,无论生,或者是死。”严洛咳了一下,嘴角溢出些许的血来,却丝毫无损严洛的俊美。
    我正在疑惑严洛的话是什么意思时,便突然觉得胸口处一阵剧痛,没有了内力的抵抗,这痛来的几乎将我击昏,尽管我很想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可这痛却一阵强似一阵,不一会儿我便站立不住,瘫倒在了地上。
    这时文弈和月奴已经带着数十名黑衣人杀了进来,月奴见我趴伏在地上,急急的奔到我身前将我扶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问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我靠着月奴的怀中,紧咬着下唇不想发出声音,可是疼痛使我似乎没有了理智一般,心口处疼痛之中似乎有千百只的小虫子在撕咬着我一般,我推开月奴,将身子狠狠的撞击在地面上。
    “啊···”我一向是个对疼痛忍耐能力不强的人,我甚至觉得这般痛苦还不如咬舌自尽来的舒服一些。
    “夫人,你不要这样,这是怎么了···”月奴想要来抱住我的身子,我却痛苦的在地上滚动起来,却倔强的不想哭,我想要哭给他看的那个人不在,所以我不愿哭。
    文弈握紧了手中的剑,提身飞到那白玉床便,将那把锋利的宝剑架到严洛的脖子上,尽量压抑着怒气问道:“你对夫人做了什么?”
    严洛伸出两根手指,将文弈的剑往一边推了一下,脸色苍白的笑着说道:“我说过,无论生或者死,你都不可能再离开我身边的,咳咳···”
    “解药在哪?”文弈将剑又重新架到严洛的脖子上,怒声质问道。
    严洛有些艰难的起身,脚步踉跄的走到我身前不远处,丝毫不怕文弈会一剑刺穿他的身体。在我身前不远处,严洛也瘫坐在地上,眼神满是爱怜的胶在我身上说道:“解药?哈哈···我明国特有的噬心蛊从来都没有解药一说,我生,你便一同生,我死,你便一同死,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我有些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严洛,这时,殿外却再度传来喊杀声,人数似乎远在我们之上。文弈正要吩咐所有人带着我杀出去之时,却听到殿外一个声音说道:“启禀世子,世子妃企图带人救走地牢中的犯人,现已被属下擒拿,请世子殿下发落。”
    我转身看向虽然脸色还是一片苍白,却极为镇静的严洛,原来这一切他早就发现了,知道我会和莫愁里应外合,也早就知道我将那毒药涂抹在了身上,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小丑一样,自以为还算周密的计划在严洛面前却如同小孩子的把戏一样。
    “什么是噬心蛊?”我有些虚弱的问道,感觉那痛愈发沉重起来。
    “所谓噬心蛊,便是中蛊的人会与施蛊的人同生共死,我痛你便会跟着一起痛,我死,你也会随着我一起死,咳咳···”严洛嘴角扬起那抹邪佞的笑,看在我眼中是无比的刺眼。
    我握紧月奴的手,伏在月奴耳边说道:“你和文弈不要···管我,杀出去,唯有月尘能···能救我···”
    “夫人···”
    我觉得眼前昏沉沉的,脑中残存的意识不多了,我怒声说道:“你是要看我痛死,然后在这里为我陪葬吗?”
    月奴哭着呜呜咽咽的,我却再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拿眼神恳求的看着月奴,若是月奴和文弈都死在这里的话,我好怕,好怕月尘会找不到我。月奴放下我的身子,眼中的泪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握紧手中的武器看向文弈,然后起身向着殿外杀去。
    我想,在权谋方面我终究是略逊色于严洛的,看着那些随着文弈来救我的黑衣人一个个的倒下去,我除了心疼却再无它法。严洛虽在含章殿布下重兵,但文弈和月奴的功夫都是极高的,所以杀出去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待到文弈和月奴以及仅剩下的七八人一起消失在外面漆黑的夜色中之后,我终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月奴放进我手中的解药也就这么从掌心滑落了出去。
    失去意识前,我才真的感到绝望,此时的含章殿看在我眼中真的变成了一座华丽的牢笼,囚禁着我的人还不算,此刻却要将我的心也囚禁于此。
    “严洛···你不会知晓,我有···多恨你···”绝望,无助,终于击垮了我。
    第二百八十一章 心远地自偏(上)
    在知道自己不是严洛的对手之后,似乎一直支撑着我的那口气慢慢的散了,我像是一只泄气的皮球一般,我牺牲色相下的毒没对严洛造成丝毫的损害,反而害自己疼了个半死,醒过来之后也就一直便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我斜靠在榻上,看着笼子里再度被抓回来的比翼鸟,无端生出对这含章殿的厌恶来,就连那些开的娇艳的花看上去都仿佛是在看守着我一般。
    我抬起手腕,看到那鲜红类似胎记的蝴蝶还在手上,我用双生蝶羁绊住了月尘的心,严洛用噬心蛊羁绊住了我的身,到底谁是谁的劫,谁是谁的宿命呢?宫女端着的描金托盘中是一些炖好的补品,可我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吃这些补品?心中一直好奇,严洛是怎么对我下蛊的,为何我竟丝毫未曾察觉到。
    “还是吃些东西吧,你这几日都几乎未曾进食。”
    不用转身也知道说话的是谁,我冷笑了一声答道:“我的心还未曾大到能在这样的境地下还大快朵颐,严世子是在担心我饿死了你会失去一个有趣的宠物吗?你放心,我很惜命,不看到你死,我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死的。”
    听到严洛将那碗补品放回托盘中的声音,然后是有些落寞的说道:“你便是想要看到我死,也要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而且,我也未曾将你当做宠物。”
    我有些愤怒的转身瞪视着严洛,有些轻嘲的笑道:“不是宠物?那是什么,一个好的玩物?因为你看上了,所以就要罔顾我的意愿,一厢情愿的将我囚禁在你身边,莫说我们之间还有似海深的仇恨,便是没有,我也不会对你生出一丝一毫的好感来,永远也不会。”
    严洛的脾气算不上好,却独独对我例外,这些天我故意恶言相向,还总是借故发脾气,摔东西,可严洛却像是一块海绵,将我所有的不好统统吸收了进去,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天来我的无力感越来越重,压的我几乎无法喘息。因为转身的动作幅度过大,再加上真的是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所以在说了一连串的话之后我便开始晕眩起来,满脑袋都是小蜜蜂在嗡嗡的叫。
    严洛伸手扶住我有些晃悠的身子,却被我猛烈的甩开来,严洛也没有再强求,起身向着殿外走去,离开前转身看着我说道:“你最好好好的活着,不然明国和大祈的一场大战你怕是看不到了。”
    我知晓严洛那一丝邪佞的笑代表着什么,眼下的大祈刚刚结束和乌孙的战事,苏国那边战事不知进行的如何,若是明国和北袁趁此机会攻打距离最近的曲城的话,大祈可就真的怕是应付不来了,虽然在谋略上有月尘,又有九哥和六哥这样的大将,但终究是远水不解近渴。
    我这次是真的醒悟过来,严洛要的不只是我,还有大祈的江山,唯有握住这个江山,他才有把握我再也没有办法自他身边逃离开来。明国再度向大祈宣战的话,北袁是定然会和明国同进退的,以尹玉泽对严洛的爱意,这些年怕是有增无减,就算严洛要的是北袁,尹玉泽怕是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就拱手相让的。想到敌人的强大,我突然觉得我更应该好好活着,端起一旁的不知是什么的补品,虽然味同嚼蜡,可我还是吃的干干净净。
    漫无目的的在花园中转来转去,远远的看到严青鸾被一个华服女子牵着,待那女子回首,我才看到竟然是被圈禁的尹玉琴。严青鸾看到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表情,怒目而视,而尹玉琴则似乎学乖了很多,恭敬的福了下身子才带着严青鸾款款而去。
    心中很是疑惑,严洛为什么要在这么个时候放她出来?我隐约觉得,只要离开含章殿,离开那些花,我体内的气息会顺畅很多,虽不至于恢复功力,却觉得身体很是轻松,也不会那么容易疲倦。而那些花看起来比之前些日子又是无比的妖艳,甚至会觉得刺眼。猛然又想起,昔年月尘送我的那株滴水观音,正是因为气体和龙舌香混合在了一起的原因,才能使人神智昏聩,会不会这些花也有这样的作用?
    前几天文弈和月奴带人在这里打斗了一番后,一些毁坏掉的花株很快就被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且是丝毫不差,几乎看不出来有曾动过的样子。脚步一转,我向着莫愁之前所居住,也是现在圈禁她的抱香阁走去。
    抱香阁外虽算不上重兵把守,可也明显比另外的地方多了一些侍卫,见到我所有人跪地行了礼,却没有阻拦我要进去的举动,我想这大概也是严洛特别交代过的。进入抱香阁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莫愁毕竟是明国的世子妃,头上又顶着大祈公主的名号,怎么着住的地方就算不华丽也不该这般的勤俭,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家而不是将门侯府。
    我有些疑惑的左右看着,抬脚迈上石阶,暖阁中莫愁正在认真的绣着什么,一针针一线线,斜斜的夕阳透过纱窗照在一身织锦素服的莫愁身上,似乎比以往的她多了一些容易亲近的气息,好像时光回到了十年前,不,或着更早,在她还是莫愁的时候。这时候的女子,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无一不会做绣活的,当然,我是个例外,妙晴也算是个例外。
    莫愁抬首细细看了一下绣花圈上的图案,将连着丝线的绣针在头发上轻轻磨了一下,才又重新绣了起来。我静静的看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莫愁抬首才看到我。没有惊讶,没有怔愣,莫愁熟稔的浅笑着招呼我道:“姐姐来多久了?怎么也不叫我?”
    这个笑很真很真,记忆中自打我认识莫愁以后从未见她笑过,即便笑也是以妙晴的身份在挂着那样虚伪的假笑,而不似现在这般笑的这么干净,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回话。见我有些怔愣在原地,莫愁起身向我走了两步说道:“外面很冷吧?姐姐快进来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我按着莫愁说的,坐到了挨着桌案的圆凳上,莫愁从暖袋中拿出茶盏将我面前的盖碗注满,而我看向莫愁的脸问道:“你,你还好吧?”
    莫愁又对着我笑了笑,从新拿起绣活忙活起来答道:“姐姐放心,妹妹很好,这些年从没这么好过。”
    “要不要我帮你把青鱼要回你身边?”我试探着问道,我知晓在这深宫之中,青鱼怕是莫愁能坚持的活下来的动力了。
    莫愁抬首看着我笑了笑说道:“妹妹心中知晓,姐姐是想要助妹妹,姐姐想必也是万般不愿去向世子开这个口的,只是,现如今没有必要了,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早晚都是要分散的,何必再强求那团聚的一时半刻?”
    我不知该如何答话,往日从来都是我说的莫愁哑口无言,今日却连着叫莫愁堵住好几次嘴,我看向莫愁说道:“你不要这么悲观,我若是能从此处脱身,定然会助你救出冉笙的,我欠你的,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莫愁将手中的绣活放回针线簸箕中,又重新将我面前的盖碗注满才说道:“其实将一切想通透了的话,也就没有从前那般痛苦了,昔年虽是姐姐对不住我,却留了我和弟弟一命,若是赵惜若知晓了姐姐已察觉到莫家的存在后,妹妹和莫邪怕是一个也不可能活下来。再者,若不是当时我被仇恨所控的话,这以后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了,究其根底,终究是我的心魔在作怪。
    我当初将冉笙和赵惜若的关系告诉姐姐,终究也是为的我自己,我想只要姐姐扳倒了赵惜若,冉笙也就能灭了报仇和复国的黄粱大梦,我也就不用因为利益关系嫁给世子了,待姐姐达成心中所想,我求姐姐放过冉笙便是,姐姐是性情中人,定然不会驳回妹妹这个痴心的想法的。只是,一切冥冥之中是天注定了的,我甚至不知怎么会和世子睡在同一张床榻之上的,大概,这就是命。”
    我伸手抚上莫愁的小脸,无比的心疼,这个女子承受的不比我少,坚强也不比我少,我有些心疼的问道:“一直没来得及问你,这些年严洛待你可好?”
    莫愁笑着握住我的手,点点头答道:“世子无论是待我还是待青鱼都是极好的,但也仅仅是好,克尽一个做丈夫,与父亲的职责,但终究不是爱人,在冉笙寻来之前,我们也算是举案齐眉吧。是我,是我刻意的疏远,那时的我还是太过自私了,若是我当初拒绝了冉笙的话,那么青鱼还是可以很幸福的。”
    我能明白,情之一字要多少人欲罢不能,若是有一天,我要不得不离开月尘的话,必然是因为我死期已至,因为在我活着的这尘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住我对月尘的爱,便是负尽天下也绝不负君。
    第二百八十二章 心远地自偏(下)
    相对无言却不觉得尴尬是很难得的事,莫愁继续做起手中的绣活来,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说道:“世子答应我,若是把姐姐你带到此处,便会绕过冉笙一死,那封信也是世子所写,姐姐你可会怪我?”
    “怪?若是要怪的话怕也是你先要怪我才对,当初我将解药交给你,却终究是食言了,未能给你一个自由身。当时青鱼尚未满月,而我也未能活着回曲城,若是当初我执意放你走的话,怕也不是眼下这样的局面了。”想到当时在雪山上只想着自己解脱,成全月尘的霸业,却忽略了,有多少人因我这个举动命运就此改写。
    “不说过去了,姐姐是不是有话问我?”莫愁咬断一根丝线,浅笑着问道。
    自打上次没有离开这里,我索性做所有的事也就不回避那些跟在我身边的宫女内侍了,眼下更是连看那些人一眼都未看便问道:“你可知,那尹玉琴怎么就被放出来了?”
    莫愁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看向我说道:“姐姐或许不知,这尹玉琴与北袁王尹玉泽是一母所出,当时世子尚未回明国时,前任北袁王就为了能和明国更好的邦交,将这玉琴郡主送来了明国,许给了世子。尹玉泽登位之后,世子便将这玉琴郡主纳为侧妃,也算是呵护有加。”
    我眯着眼看着莫愁,总觉的莫愁似乎为完全把话说完,我沉吟了一下问道:“那妹妹可知,尹玉泽和严洛可还有其他的关系?”
    “其他的关系?这···”
    我站起身向莫愁面前迈了两步伸手握住莫愁的肩,我两人本就靠的比较近,这样一来我站在莫愁面前,由上至下的看着有些荒乱的莫愁,显然我给莫愁造成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强,我声音低沉的说道:“你和严洛一起生活了十年,应该不会不知道,北袁为何倾尽全力的助明国攻打大祈,后又讨伐乌孙?难道真的是因为尹玉琴是尹玉泽的亲妹子?还是说,因为尹玉泽这个人呢?”
    莫愁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我没有出声,午后的斜阳隔着窗子打在莫愁身上显得有些旧的衣衫上,害我以为时间就这么停顿了。莫愁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姐姐说的没错,多年前妹妹也是无意间得知的,尹玉泽和世子之间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尹玉泽经常会在花溪一住就是很长时间,虽是男子,一颗心却似乎只围绕着世子转。”
    我盘算着,大概是尹玉泽又来了花溪,严洛总不好再继续关着他亲妹子了吧,虽然兄妹两人共侍一夫听起来有些耸人听闻,可以严洛那样的个性,只要能为他所用定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我还要再问些什么,莫愁却说道:“姐姐身中噬心蛊,终究受制于世子,这蛊乃是百花中所提炼出的东西炼成的,所以,若是姐姐和那百花分开满百日的话,便是世子安然无恙,姐姐怕也会承受万箭锥心之痛的,所以,姐姐切莫要一时冲动便离开了含章殿。”
    离开抱香阁走在会含章殿的宫道上,我还在不断的想着莫愁的话,百花中所提炼,难怪那些花严洛不许一棵出现枯萎的迹象。我一生地位至高,却不想如今性命竟要受制于脆弱不堪的花儿们。我摊开掌心,就着斜阳看着掌中的纹路,何时起甚少有掌纹的掌心如今竟变得如此凌乱不堪,纠缠着难分难解。路过一处不怎么起眼却有重兵把守的宫殿时,我好奇的看向那上面所书的挽香苑。
    明明只是很小很不起眼的一处小型的园子,怎么如今竟有十多个侍卫守在殿外呢?想到这里我抬步便向着那处走去,身后被从新派来,唤作石榴的宫女却快步走到我面前跪了下来恳求道:“天色不早了,外面寒凉,夫人还是请回含章殿吧。”
    我连停顿都没有,绕过那女子便继续向着那处走去,尽管身后的宫女内侍哭着在我面前跪倒多次,我也未曾停留。和意料中的一样,侍卫们先是跪下请我回含章殿,接着便是将手中的刀柄交叉着挡住我,我继续要向里走去,那些侍卫毕竟知晓严洛待我是多么的不一样,见无法阻拦住我竟都纷纷将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跪在我面前。
    我看着一个像是统领的人一脸的决绝,猛然就想起当年我要会关雎宫似乎也有人这般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企图制止我的脚步。我冷眼看着眼前的侍卫说道:“你是打算以死威胁我吗?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要死便死,再者说了,死又何妨,谁人不死?你若是下不了手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一下。”
    一脚踹在跪在我面前的那个侍卫统领的心窝上,我继续向着殿中走去,尽管身后真的传来刀刃划破肌肤传来的肌肤撕裂声,以及阵阵的惊呼之声,我还是头也未回的走了进去。早就说过,这明国人似乎特别钟爱将薄纱替代屏风的位置,殿中悬挂着浅色透明薄纱,隐约隔着这些薄纱能看到一张雕花大床上躺着的人影。
    我伸手撩着那一层层薄纱,缓步向着那张大床走去,整个殿中只闻床上躺着的人清浅的呼吸声,在这样的午后,显得很是缱绻动人。我细细打量着已有十年未曾见过的尹玉泽,似乎比之少年时期要显得柔媚的多,这么静静的躺着睡觉的样子竟然有些雌雄莫辩,金丝绣文采双鸳鸯合懽被只盖及胸口处,露在外面的雪白颈项和胸口处似乎还有些很是明显的红痕。
    空气中是很浓重的男子麝香之气,我一步步靠近床边,严洛毕竟是自幼习武的人,尽管看样子似乎带着些倦意,可还是很快就察觉到我床前有人。先是将眼睛睁成细细的小缝,在看到我时,双眸猛然瞠大,里面满是惊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情绪。
    我自袖袋中拿出娟帕,轻轻的擦拭了下鼻尖才轻嘲道:“好一幅动人的海棠春睡图呀,尹世子,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为袁王,多年不见,袁王似乎变了很多呢。”
    好一会儿尹玉泽也未曾能从见到我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我扬起一边的嘴角,有些轻嘲的笑着看着现下的尹玉泽,轻轻转身道:“袁王不打算穿好衣服吗?毕竟男女有别,若是春光外泄的话,严世子怕是要生气了。”
    我转身不去看身后的尹玉泽,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然后便是尹玉泽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你···你不是···”
    知晓尹玉泽应该已经穿好了衣服,我转身看向尹玉泽,帮他把话说完:“袁王是想说我不是早就在十一年期死了吗?对呀,我是死了,死了十年,难道袁王并不知我还尚在人间的事?”
    “洛未曾对我提起过。”
    “哦,原来是如此呀,那不知严世子在讨伐乌孙时用的是什么借口向北袁借的兵呢?说来我还是要多谢严世子的,当时我身陷乌孙,若不是严世子的话,大祈同乌孙的一战怕是不会那么顺利的。不知这些年,袁王过的可还如意?”我故意忽略掉尹玉泽有些颤抖的身子,继续拿话刺激道。
    看尹玉泽这个样子,似乎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欢爱,严洛应该也才离开不久才对。这样的时节,应该不至于很冷才对,何况是身在这暖阁之中,可尹玉泽的身子却颤抖的愈发厉害了,我却故作热络的说道:“袁王是何时到的花溪?怎么不来含章殿同我叙叙旧呢?我孤身在此,虽严世子多有照顾,夜夜相陪,可难免还是觉得孤单了些。”
    尹玉泽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看向我问道:“你说你住在含章殿?你说他夜夜相陪?”
    我伸出一只手抚上尹玉泽的手臂,三分同情七分得意的说道:“唉,袁王身为男子本就该明白的,尹世子有雄心壮志,虽眼下只是明国的世子,可他日登位做了明国的王的话,投怀送抱的女人多的是,或者也会有男人,可终究是要权衡利弊的,喜欢与否都在次要,能否助世子完成大业才是最重要的,唉,对于尹世子来说,我就不如袁王你重要了。”
    “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