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韩凛举着剑的手顿时怎么着都刺不下去了。
    天空响起一声雷鸣，原来是第二道天雷落下了，由于两人就站在一块，所以那两道金色的雷柱并在了一起，将两人笼罩其中。
    “你并不是真的想杀我。”
    “……我至今恨着你。”
    “但你并不是真的想杀我。”
    “……我会杀了你。”
    “我理解，你如今所处的位置让你不得不杀我，我曾经也是，但后来我陷入了无尽的后悔，所以……我不会让你杀了我的。”
    祭出法宝，往韩凛心口一扔，霎时间所有雷电都朝韩凛的心口涌去，韩凛闷哼一声，心脏在强大的雷压下用力瑟缩了几下，好在那法宝也承受不住这样大的灵压，很快就炸开了，受它爆炸的冲击力影响，两个男人一个被炸的后退了十几步，一个飞了出去，那两道并在一起的雷柱也因此分开了。
    在远处观望的众人都将灵力注入双眼，想将接下来的场景看个真切。
    雪尊赢了吗?他杀了韩阳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待天雷散去，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各自显现了出来，白衣男子捂着胸口微微咳嗽，黑衣男子则倒在地上喘气。
    “那韩阳显然在渡劫上大不如雪尊，看他现在的情形，不用雪尊动手他便自己死在天劫之下了。”一名修士大笑着说道，见韩凛站着韩阳倒下，便认为韩凛稳稳的占了上风。
    众人纷纷应和着：“是啊，这才第二道天雷，后面还有更加强大的七道，雪尊还是留□□力应对接下来的天雷比较好，那韩阳就任他去死吧。”
    林惜缘也赞同他们，若韩凛再冒然进攻，不仅对接下来的渡劫不利，搞不好还会被韩阳重伤，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虚弱的化魔修士濒死一击也够呛的。
    再说此时韩凛捂着胸口，显然身体已经受到损伤了。
    “小凛，你可千万别再冲动了……”林惜缘暗自囔囔，然后忽然感受到有人依偎了过来，林惜缘扭头，是化为人形的幻灵。
    “怎么了？”林惜缘知道若非有事，否则幻灵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
    幻灵伸手往远处一指，林惜缘扭头一看，原来那边的天上飘着一个球形闪电，若只是一般的球形闪电林惜缘是不会在意的，问题了那个闪电在天上一闪一闪的，而且每闪烁一下就瞬间移动了非常远的一段距离，分明是只有雷灵才能施展的雷遁之术！
    林惜缘瞪大了眼睛，再定睛认真一看，果然那巨大的球形闪电上面趴着一个少年，不是王小胖是谁？！
    “小胖！！！”
    雷暴中心，捂着胸口咳嗽的男人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
    “小胖？”
    许是这块区域的雷电气息太过于浓烈，让身怀雷灵根的少年幽幽转醒，并很自然的朝雷暴中心看了过去，自然的犹如向日葵寻找着太阳。
    这一看，少年和男人对上了视线，几秒之后，少年笑了，在雷灵的头顶上坐了起来，朝远处的男人挥动起了双手：
    “师尊——！师尊呀——！”
    只有三岁心智的少年还是挺喜欢韩凛的，虽然一开始因为被逼着吃药厌恶透了他，但后来相处久了，渐渐发现他待自己还是不错的，会帮他洗脸梳头换衣服，还会抱着哄他睡觉。
    三岁娃儿的爱恨情仇，也就这样的程度了。
    看到王小胖冲着自己笑，还叫自己“师尊”，本来胸口钝痛的韩凛忽然不痛了，脑袋也清明了。
    “乖乖坐着。”韩凛说道，低沉而又温柔的嗓音传出了很远很远：“回头师尊买糖给你吃。”
    少年立即听话的在雷灵脑袋上正襟危坐了。
    韩凛浅浅一笑，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剑，散发着寒气的冰晶长剑在四周不断闪烁的雷光中耀眼不已，握剑的手再扭转几下，剑便有了影子，一道，两道，三道……数也数不清。
    韩阳见此自嘲似的笑了几声，“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动手杀了我呢，明明让我死在雷劫下就好了……”
    “欠下的，终究是要还的，被夺走的，自然要亲手夺回来!”韩凛的剑已至，而现在的他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一剑狠狠的扎进了韩阳的心口。
    “这一剑，是你欠我的。”
    染上了血的冰晶长剑又在空中一划，割破了韩阳的脖子：“这一剑，是你欠小胖的。”
    最后，冰晶长剑捅入韩阳的腹部，摧毁了他的丹田：“这一剑，是你欠雪天宗的。”
    三剑落下，本就身受重伤的韩阳只剩一口气了，而此时，第三道天雷也落了下来。
    金色的光柱再次包围了两人。
    “当年，你就是这样伤了我以后让我死在了天雷之下，现在，我也用同样的方式待你，自此，我们两不相欠了。”
    “两……咳咳……两不相欠……么……哈哈……不错呢……那么……我能……再叫你……师兄……了么？”
    “……不行。”
    “……哈……哈哈……也是……”
    “我韩凛的师弟，韩阳，是一个一身正气、放荡不羁的，仙修。”
    “……仙……修……”
    “嗯，你其实并不想入魔吧?”
    韩阳的眼角滑落了泪，“嗯……我其实……好想和你一起……修仙……我……就想做……‘韩阳’……”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男人复杂且苦涩，但更多的是释然:“在看到小胖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隐瞒自己的真实感情，他虽是我的徒弟，却教会了我这个，所以……你是对的，我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杀你。”
    承认之后，韩凛忽然浑身轻松起来，连嘴角都有了笑，他忽的扔了手中的剑，并在奄奄一息的男人身边蹲了下来:“仙修的‘师弟’只能是仙修，但‘兄弟’，不分仙魔。”
    说完，他取出了一颗散发着祥和气息的透明珠子，冰魄护魂珠，塞进了黑衣男子的嘴里。
    濒死的男人眸光动了动。
    “这是‘韩凛’给‘韩阳’的。”
    “……兄……弟……”
    “嗯，兄弟。”
    男人笑了，眼睛彻底失去了焦距，失去了灵力的躯体再经不住强大的灵压，在金光中化作灰烬烟消云散了。
    一颗印着火焰图腾的珠子浮现了出来，在白衣男人面前停滞着。
    韩凛淡淡一笑，伸手抓住了那颗珠子，许久之后叹息着放开了。
    “去吧。”
    珠子颤动了一下，又围着男人转了一圈，然后才“咻”的一声，飞走了。
    天空，互相旋转的雷眼散去了一个，雷云也汹涌的不是那么厉害了，在远处观望的众多修士发出畅快的欢呼之声，除了给韩凛冰魄护魂的林惜缘之外，没有人发现其中的蹊跷。
    “哎……”林惜缘想笑却又笑不出，只得自个在心里长叹，韩凛啊韩凛，我一直以为你性情淡薄，如今才知晓你才是最重情的那一个。
    就这样原谅了，就这样放下了。
    而天劫还在继续。
    第191章
    ……
    乌云之下, 王小胖呆愣愣的坐在雷灵的头顶，心里很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点儿想哭。
    “小美……师尊在干什么？”王小胖把脑袋低下, 问飞舞在他身边的那只红斑白底的漂亮蝴蝶。
    蝴蝶扑腾了一下翅膀，然后化为一个小娃娃爬进了王小胖的怀里。
    “他在渡劫。”噬灵虫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 尽管他的语气很严肃。
    “渡劫?”王小胖不是很明白，脑袋里还想着韩凛杀韩阳的样子, 其实他的视力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只能看到两人大概的身影而已，但当韩凛对着韩阳刺下手中的剑时，他莫名觉得，师尊一定很难过。
    而这想法也让他自己很难过。
    “渡劫就是上天对修士的考验，只要成功通过这个考验就说明这个修士已经足以去更强大的另一个世界了。”噬灵虫详细给王小胖说明，试图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样你们这辈子很难再见面了。”
    “见不到面了?”王小胖心跳起来，却仍旧懵懵懂懂的:“为什么呀?”
    见他这副傻愣模样，噬灵虫沉默了许久, 忽然问他:“你今年几岁?”
    王小胖微微一愣, 然后老实回答:“三岁。”
    “三岁应该是我这模样, 你觉得你看起来像是三岁吗？”噬灵虫说完变幻出了一面水镜放在王小胖的面前, 指出一个一直以来被王小胖给忽视了的问题：“你好好看清楚了, 你早就不是小孩了。”
    王小胖看着水镜中的自己,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那是一张既干净又清秀的少年面孔，可就是这样一张脸让他豁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自己……真的长这个样子吗?
    有什么东西似乎从记忆深处浮现了出来, 可模模糊糊让王小胖看不真切，他不由对着水镜细细摸索起自己的脸，明明是他看惯的一张脸，此时却显得万分陌生了。
    不对……
    有什么地方错了……
    他似乎遗忘了重要的东西……
    王小胖愣愣看着镜中的少年，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我……三岁……我……三岁?”
    王小胖这边的动静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那些修士依旧关注着雷劫中心的韩凛。
    “雪尊为修真界除去一大魔头，实在是大快人心啊！”一名元婴修士哈哈大笑道，韩阳一死，仙盟和佛盟就可以放开手脚对付那般作恶多端的魔修了，不得不说这几年他们过的实在憋屈，明知道魔修在扩张势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另一名元婴修士则为韩凛的状况感到担心:“只不过雪尊似乎受伤不轻，接下来的天劫不知能否安然渡过。”
    “没问题的!”紫珊仙子已经醒来，不顾着自己还隐隐生疼的筋脉，站起来给远处的韩凛传音:“师兄一定能顺利渡劫飞升的!”
    雷暴中心的韩凛听到了，但一动不动没有反应，深邃的眼眸直直看着远处的王小胖，眉头紧皱。
    少年抱着脑袋跪趴在雷灵的脑袋上，细瘦单薄的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还微微耸动，看样子应该是在哭。
    刚才雷灵拿出水镜刺激王小胖时，韩凛正忙着躲避第四道天雷，所以没有瞧见，便认为许是王小胖刚才看到他举剑杀了人，一下子接受不了。
    自己吓到他了么?韩凛无声叹气，然后看到埋着脑袋的王小胖忽然抬头朝他看来，本来白净的脸上糊上了一层眼泪，鼻子下还挂着水，看着很是邋遢。
    怎么哭成这副模样?小傻子。
    韩凛心疼了，这孩子，小时候是笨，长大了是蠢，现在则是傻，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弟子?
    真叫人放心不下。
    又让他怎舍得离开?
    韩凛无奈一笑，笑容里含着宠溺，眼波温柔似水。